林寒拿着毛笔迟迟没有落笔，一旁的怪老头跟徐清风倒也没催他。但是林寒知道，自己写的东西很可能就会影响自己的生命。思量了半天，林寒的小鼻尖已经微微冒出了汗珠。看着犹豫了半天的林寒怪老头稍微有点不悦，他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不会写字么？”林寒并没有回答怪老头，他会写字，不仅会写，还写得很好。一手蝇头小楷规整无比，还是他的父亲林天正亲手教他写的呢。想到这林寒一直高举的笔缓缓落了下来。他只写了两笔，一撇一那。一个十分规整的人字。说也奇怪，那玉杆毛笔上并没有沾染墨水，但是落在问心帖上却是浓重浑厚的墨色。林寒刚刚写完提笔，脑海里就不禁浮现出了自己刚刚学习写字的画面。
那时候林寒才四岁，话都说不全。但是林天正却十分耐心的握着林寒稚嫩的小手教他写字。第一个教他的字就是人，林天正说：“为侠者，首先便是为人，只有做一个好人，才有资格做一个侠客。如果连最基本的好人善人都不算，又何谈做侠客呢？”这一幕林寒一直铭记在心，此时回想起来就好像在眼前一般。那一天，林天正让林寒足足写了一万遍人字，让林寒铭记在心。林寒停下了回忆，又洋洋洒洒的在问心帖上写了五个大字——仁义礼智信。这也是林天正教给林寒的，既然想成为一个好人一个正人君子，那么就得学会仁义礼智信，这是为人最基本的准则。如果做不到这五点，是无法在江湖正道中立足的，如果沦为邪道，那么就更不能算是一个好人了。所以林天正在人字之后教给林寒的就是这仁义礼智信五个字。林寒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当时林天正背着手站在窗前，用一种傲然地语气告诉林寒。“我林天正行走在江湖上，没有一个人能挑出我一个不字，这就是我为人为侠几十年的成果。”在林寒的心中，林天正一直是一座伟岸的大山，没有什么能够动摇这位父亲在他心中的地位。林寒眼神变得迷茫，右手在纸上缓缓地写出了——父亲。就在林寒开始写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开始不断重演自己与父亲的生活，甚至点点滴滴的细节都在重演。这次林寒写的很慢，他不敢写的太快，他生怕从这段回忆中醒来。但是一切都是徒劳，随着最后一笔落下。林寒的脑海中浮现出了灭派浩劫那日，黑刀门门主手提着林天正的脑袋，站在正气阁上大声喊叫的场景。林寒的眼睛渐渐湿润了，可是林寒没有一滴眼泪落下，他的双眼渐渐没了水气，由灵动变得充满森然的杀机。林寒手中的大笔一挥，一个锋芒毕露的杀字跃然于纸上。在林寒的脑海中也浮现出自己手提宝剑斩杀黑刀门门主的画面，林寒只觉得一阵畅快，只见林寒笔走龙蛇瞬间便有不下百个杀字落在了问心帖上。而在林寒的眼中，那些不是字，而是一个个仇敌的头颅被他斩下，林寒越写越畅快越写疯狂，最后他以经将手中的笔当作削铁如泥的宝剑不停地收割者敌人的头颅。
就在林寒如癫似狂的时候，他只感觉脑后一痛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徐清风此时正站在林寒的身后，他手中的玉骨折扇正微微前伸仿佛刚刚敲了什么。徐清风伸出手将桌子上的问心帖细心的卷起来，令人惊奇的是，此时问心帖又变回了一片白茫茫毫无字迹的样子，只是那不停传来的墨香却是丝毫未变。徐清风缓缓收起了问心帖看向怪老头道：“李老，你也看见了，此子杀心已成杀性已定。看来是要除掉以绝后患了。”林寒并不知道，随着他每一个字落下，问心帖上的墨迹就会飘散到空中，将他脑海中所想象的画面都在空中幻化出来。刚才的一切徐清风和怪老头都看在眼里。从林寒的严父，一直到疯狂杀戮，二人一个细节都没有漏掉，看的是清清楚楚。怪老头却嘬了一下牙花子，慢条斯理地点上了一杆烟。“清风，你可还记得他最开始写的是什么？”“人，然后是仁义礼智信。可是你也看到了，如果让他学艺有成，下山一定会引出一片血雨腥风。”怪老头狠狠地吸了一口烟。“这孩子是这百年来经历最惨的一个了，其他的也只是无家可归或者是家破人亡，但是他背负着的是一个门派的血债。换成是我也会用鲜血去洗刷这份怨恨。但是他还能保持理智写下仁义礼智信，我觉得，此子日后不是杀伐果断的绝代仙君，就是残忍暴戾的魔王。”徐清风听到这明白了，怪老头是有心要赌一把，他想将林寒向着正道的一面引导，让林寒去维护太平盛世。徐清风的手掌重重的拍在了石桌上面，整个石桌瞬间化为齑粉。灰尘飘落到林寒身上差点将林寒掩埋，徐清风多想这一掌是拍在林寒身上，虽然怪老头愿意赌，可是他不愿意。徐清风并不想让未来有这么一个危险的因素存在。怪老头看得出徐清风是在发泄怒气，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脾气啊，真不像个书生，除了杀心杀性，你可还看出别的了？”徐清风眉毛一挑，经过怪老头这么一提醒他还真看出了别的什么。“您老是说...”“剑心，没错，此子已经初具剑心，如果勤加修炼一定是个剑道奇才。”“难说您老想让他修....”接下来的话徐清风并没有说出口，他的脸也扭曲成了一种难看的表情，仿佛他接下来要说的涉及到了什么禁脔。怪老头一脸坏笑的点了点头。“没错，就是剑修，有如此天资不做剑修就太浪费了。”徐清风的脸黑了下来。“李老，此子日后本来就是善恶难测，你还要让他学威力无比的剑修功法？再说了，自从三千年前的围剿，剑修早就灭绝了。你怎么让他学？”怪老头高深莫测的一摆手。“这你就别管了，我自有办法就是了。”说完怪老头大袖一挥就把地上的林寒圈到了怀里，怪老头看着徐清风愁眉满目的样子不禁失笑。“这孩子由我培养难道你还担心他不走上正道么？哈哈哈”在长笑声中怪老头带着林寒又坐在酒葫芦上，那怪老头对着徐清风摆了摆手。那酒葫芦又如一阵流光破空而去，把蛋壳般的护山大阵再次撞出了一个窟窿。徐清风合上玉骨皮扇不住的叹气，最后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喃喃道：“就是交给你教导，我才不放心呢。”
林寒揉了揉后脑勺，他只觉得自己被人敲了一闷棍。心里不禁一阵发苦，自从认识了这怪老头，林寒感觉自己总是莫名其妙的昏过去。林寒直到感觉自己的后脑勺没那么疼了才抬眼打量起自己所在的这个地方。林寒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竹屋内，从窗外还传来阵阵微风拂竹叶的声音。林寒慢慢从床上起身走到门口，还未等打开门，一阵浓郁的酒香就钻入了林寒的鼻孔。林寒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怪老头就在门外。林寒打开门抬眼望去，外面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竹海，而这个竹屋就被漫无边际的竹海所包围。竹屋与竹海之间有很大的空地，而那怪老头正在一张竹桌上捧着一个大酒坛畅快的喝着。林寒走到怪老头的跟前冷冷的看着他。“这是你的家？”怪老头没搭理他，依旧自顾自的喝着酒。“没事的话我就离开了。”说罢林寒就起身向着竹海走去。“想报仇么？”林寒听到后站住了脚步。“如果说，我告诉你我能让你手刃杀父仇人你相信么？”林寒缓缓转过了身目不转睛地看着怪老头。林寒一步一步的走向了怪老头，然后在距离怪老头一步远的地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请您收我为徒。”怪老头喝了一口酒看向林寒。“先别急，想让我教你可以，但是我有几个条件。”林寒眼神没有一丝波动，只要能让他报仇，他可以接受所有要求。“第一，等你学艺有成下山报仇的时候，只允许杀一个人。我不管这个人是谁但是只能是一个。你能保证么？”林寒的心在滴血。那日灭派浩劫，黑刀门每个人手上都有浩天剑派弟子的鲜血，如果让他只杀一人，他实在是难以接受。可是如果不答应，就学不到能够报仇的本事。怪老头见林寒半天没有回应，深深地叹了口气。“冤冤相报何时了，门派兴替本是天道常理，灭派之仇不过是过眼云烟。种因得果，你再去报仇只不过是再次种下新的因。我准许你去报仇只杀一人，只不过是为了让你消除心境上的瑕疵，日后修炼没有后顾之忧。但是如果你坚持要报灭派之仇，屠戮所有伤害过你的人的话，那你就走吧。”“我答应。”这回林寒很干脆的答应了，既然灭派之仇难以为报，那就报杀父之仇好了。怪老头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看得出，林寒是那种轻易不会答应，一旦答应就绝对会做到的人。“这第二嘛，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要你在这竹林苦修十年后才可以去报仇，你可答应？”林寒这次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既然想学成功夫，当然不是一朝一夕。他也早就做好了苦修十数年的准备。“这最后一个条件嘛，我可以教你，让你学到好东西。但是我不是你的师父。你可同意？”林寒思量了片刻，虽然自己并不知道这怪老头是和用意，但是好像这个条件对自己没什么影响。只要能让自己变强，叫什么都没关系，林寒最后也点头答应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