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处仁快步走着,还要过了长江才能回武昌,估计要小半天的脚程,心里不免有点发焦,好不容易赶到家门口,只看见林杰克坐在堂屋里,一个人闷闷的感觉,没有往日的趾高气昂。处仁进屋喊了林探长也不得回应。处仁也不管他,卸下扁担给自己泡了杯热茶祛祛寒气。袁萍已能下床行动,在里屋也不出来。玉凤在屋外忙着生火做饭。处仁喝了茶便把一叠文件在林杰克面前摊开,对坐下来,说:“探长,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你看,这是录用书,这是租界的规章手册”
“办得好!”林杰克拍了拍那叠纸张,也不抬头看处仁。
“不过他们要我到年底上工,到那时很快要过年了啊,这年前出工…,唉…”处仁无奈的说。
可是林杰克似乎没有听进去,而是自言自语的说:“没机会了。”
“什么没机会了?”
林杰克颓废地说:“首先,据我所知,那个RB鬼子工头年前来不了,要年后了,所以,安心过你的年,等年过了,你就去日租界那里好好做你的木工赚钱吧,也不用找那个凶手了。”
“什么?”处仁有点恼怒,好不容易得来追查凶手的机会,能知道何府与母亲关系的机会,厘清何府和东洋人之间的问题,这样的机会说没就没了。连个蓬头都不给,还没做就结束,这让他心中的万般情绪一齐往脑门顶,竟说不出个带半个脏字的骂人话。
“啪”处仁把手中的茶杯往门外扔了出去。林杰克有点被他这个动作唬懵了,有点不知所措。
“说!你怎么回事?”处仁从来没有的严肃责问林杰克。此时玉凤闯进来安抚的处仁,叫他消消气。林杰克站了起来说:“凤姐,你能不能回避一下。”处仁使了个眼色,玉凤看的明白,但没有回避,直面对林杰克说:“我们家就是一老实巴交的乡下佃户,过的小日子本就不错,现在你来搅得我家不得安宁,倘使我家任何人有个三长两短,我,我就找你算账!”说着说着,玉凤激动起来,口中成脏,顺手还要给林杰克一个耳光。处仁见事不妙,劝走了玉凤。玉凤显然气极难消,重重的带上里屋的门,里面立刻传出了延平的哭闹,处仁隔着门还能听见玉凤的怒骂。渐渐的,声音消下去了,看着林杰克尴尬的站着,说:“站着说不腰疼啊,你有什么事告诉我,也好让我死了查案的心。”
“我想你姐误会我了,我此来只是想结束调查的。”
“恩,她不知道你刚才说的,所以有点激动。”
“可以理解,不过既然调查取消,处仁你倒执着起来了,这是为何?”
处仁一时语塞,憋了良久说:“我是怕那西番巷杀人只有我是目击者,就算不查,以后万一出点事,我脱不了干系,搞不好事情传出去,让那东洋人认出我来,恐怕我也保不住命。”
“你觉得你指认了凶手,那倭寇会放过你!?”
“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处仁义正词严。
林杰克点了点头,“我也不瞒你,前天我去了隆昌洋行,但却无功而返。”
“怎么会?你不是有搜查令吗?”
“那只是唬人的,一个法国的搜查令能对别国租界势力的公司有什么用?”
“那你什么都没有查到咯”
“也不尽然。”
“你!”
“慢慢听我说,我凭着法国的调查令,顺利的走访了他们的办事前堂和员工办公室,但那都和何府没有半点关系。”
“隆昌洋行是做什么的?”
“主要是铁矿和金矿,都被倭寇低价买进做火器,还有就是卖鸦片白面,做些不法勾当。”
“哦”
“隆昌洋行前厅都是一个一个包厢,里面都是宁州和西蜀来的矿主,兜了一圈也没有什么特殊,就由他们的办公室主任带进后堂,是一个偌大的办公室,十来号人,那算盘拨的噼啪作响,于是我问了几个人,都对何家人没有任何印象,他们的主任也是一头雾水,我也不好意思再多问下去,毕竟引起了办公室角落一个东洋人的注意。我装模作样的离开办公室往后门走,就是何家真正的前门,被隆昌洋行做了库房,我在巷门口点上一支烟,抽着,这时那个东洋人一脸严肃的跟过来站在我对面,之后就是我去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就是个跟屁虫,当我要接近何府的时候他就一手拦住我。我自是知趣。也不和他胡搅蛮缠,不过,你看看,这多可惜,真不知道那何府里有什么宝贝。”林杰克一脸惆怅的说。
“何府就是个库房,怎么弄的这么神秘?”
“是啊,我也觉得,那天我站在那里,眼前何府的建筑模样和一般的达官显贵造得的没两样。我绕着何府兜了大半圈,那RB人显然不耐烦,急急的把我赶了出去。”
“那怎么办,就没有线索了吗?”
“那天回到家确实感到非常绝望。”
“所以今天你特地来劝我?”
“我是来探探你的决心。”
“决心?什么决心?”处仁茫然。
“因为昨晚我又有了希望。正所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得!得!探长你别搞这么文绉绉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杰克从西裤袋里拿出一块用手绢包好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摊开,处仁瞧见就心头一热,那是西番巷死者的何府令牌!处仁拿起令牌端详了下,说:“林探长,这令牌是西番巷那个死者的吗?”
“这不废话嘛。”
“那你找到了希望,从这块令牌上?”
林杰克无不得意的说:“你仔细看看上面的阳文。”
处仁被林杰克这么一说惊到了,连忙翻看这块令牌,突然一拍大腿说:“唉,我这个木匠,怎么就没发现这蹊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