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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狭路相逢

二人吃得饱饱的,对老板的厨艺大加赞赏。老板在一旁连连点头陪笑,感到无比自信骄傲。

陆云天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甚至还打了一个嗝,伸了伸懒腰。

谢风行向他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一切就绪,准备出发。

陆云天会意,转身向卖面的老板问道:“老板,请问你一下,这附近有没有哪个地方特别需要用人的时候?我们俩刚刚来到上海,想在这找份事干?有没有好的介绍去处?”

店老板应道:“原来两位小兄弟是外地人,难怪听口音如此生疏,不像是上海的。那你们在这边有没有亲戚朋友或是熟人?”

陆云天摇摇头,道:“没有,我们举目无亲,第一次来到上海这个地方。”

店老板一副难言之色,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又叹息一声,娓娓说道:“那恐怕你们就没那么容易找到好的工作了。我跟你们说,如今出门在外,靠的就是关系。有后台可以走遍天下,没路子那就寸步难行哪!老实说,上海这种大地方,各个角落其实都需要人,尤其是人才,大家都抢着要。主要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鹤立鸡群。说到底,最关键的还是要有被人重用的机会。”见陆云天和谢风行都没答话,那老板跟着又道:“俗话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近几年上海日益强大,繁荣昌盛。所以,不断有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不远千里而来,带着自己的抱负,想在上海成就一番事业,扬名立万。可最终的结果呢,十之八九都是怀才不遇,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陆云天奇道:“在上海真有这么难以生存吗?”

谢风行倒是对店老板的话不敢完全苟同,哼了一声,淡淡一笑,正色道:“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我们未必就会重蹈他们的覆辙。”

店老板续道:“实话告诉你们吧,七年前,我心里也是抱有一腔热血来到上海,也曾以为自己能够在这里出人头地,却没想到……哎,不说了。”说到此处,老板脸上忽现一丝伤感,似乎有一段对他打击很重的往事发生过。

陆云天又忍不住问道:“原来老板也是个有志之士,真是失敬,那为什么会这样呢?”

卖面的老板嘿嘿一笑,言语中充斥着不满和嘲讽,森然道:“往事不堪回首,到现在我才成了这番田地,落得一个卖面的大叔。不过想想,其实这样生活也不错的。以我出来上海这么几年的经验得知,我觉得不管在哪,想要建功立业,这一路上会遇到许多的坎坷艰难,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平坦,并不能走的那么顺畅。尤其是想在大上海这种风云际会的地方,要成为人上人,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在这光有本事是没用的,像我们这种没有身份地位的人,最需要的是那些大人物的提拔赏识。你们初入社会,年纪轻轻,阅历尚浅,等以后慢慢地你们自然会懂得的。”

陆云天道:“我们如今在上海人生地不熟,难道真的没有立足之地吗?”

谢风行不以为然,本来觉得他的面确实不错,但听完他的话,印象又不如刚才了。见他如此悲观丧气,谢风行也不想再听他不得志的往事,郑重说道:“前面的路是靠自己走出来的,而不是别人随口说几句就没有了的。老板今天的话是对是错,假以时日,自然会有分晓的。”未等卖面老板答话,谢风行又道:“汉高祖刘邦,出身贫贱,一开始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亭长;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也曾是一个出家的和尚……他们最终不也能够一统天下,成就千秋伟业么?”

店老板见谢风行如此倔强执着,自己的一番苦口婆心全然对他没有起到劝诫的作用,感觉自己的热脸贴到别人的冷屁股上面,心中自然不悦。但他却又不知道如何用大道理反驳他,脸色有点窘迫,嘿嘿一笑,不冷不热的说道:“原来这位小兄弟是个博学多才之人,的确,人各有志,也许你们将来可以在上海滩呼风唤雨。不过我已经没有这个力气了,可谓是‘江山代有才人出’。那我就预祝两位小兄弟前程似锦,辉煌腾达。”

陆云天陪笑道:“小哥今天的话,小弟一定铭记于心,谢了!”

谢风行向店老板对视一眼,示意离去,却没说话,转身想陆云天道:“我们走吧。”

两人沿着马路行走,左顾右盼,一来欣赏这繁华喧闹的街道,二来看看是否能找到好的工作。

在这华丽秀美的城市,一栋栋金碧辉煌的高楼大厦吸引了他们的眼球。二人商量着进到大酒店去干活,兴许便能有幸结交各界的知名人士。于是两人试着进去询问,然而事与愿违。诚如店老板说的那样,没有一定的条件是不可能进去的。谢风行还算勉强够格,但陆云天目不识丁,达不到他们的要求,根本上不了风雅高调的场所。

因此,他们只能退而求其次。两人一路走来,穿过许多街道,经过各种场所,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群,还时不时能见到店面门前有张贴招聘工作人员的广告牌。走进去一看,要么是端茶倒水,或是扫地洗碗。来到郊区厂房,也大都是做搬运工,或是看门的保安的。诸如此类的活,陆云天倒是不会有所顾忌。他甚至还兴致勃勃的向那些雇主们纷纷展示了自己的吃苦耐劳,毕竟自小就是在田地里打滚长大的。本来大家见陆云天年轻力壮,心中颇为满意,已答应雇佣他们二人。但对于谢风行却不然,堂堂一个管家大少爷,在泾川镇是举重轻重的地位,却怎么屑于干这种低俗的事情。陆云天见他拒绝,自然也不会独自留下。

就这样找了七八天,到底还是一无所获。或高攀不上,或看不上眼。

原来陆谢二人已经不知不觉中从黄浦区来到闸北区,走在大宁路街道上。

艳阳高照,徐徐清风。吹得人身上好不舒服,原本十分惬意。但二人此时为工作生存的事而棘手,却也没怎么心情赏景吹风了。

陆云天有些泄气,茫然失措的眼神,呆呆的看着前方,叹道:“哎,真如他们所说,这大上海可不是一个好混的地方啊!风行,我们这几天跑遍了大半个上海了,工作的事却是仍然一筹莫展,你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

谢风行其实心里比陆云天更为焦急,只是一向都喜欢把事情都藏于心中,不显于脸色,颔首道:“这才几天而已,慢慢找吧!相信‘天无绝人之路’,总有一天我们会找到满意的工作。怎么,云天你小子现在是想要打退堂鼓么?”

陆云天突然想到出来近十天了,心系家中母亲,恍如隔世,甚是思念,差点就掉下眼泪,垂下了头,啜泣道:“我又想起了我娘来了,不知道她过得怎样?”

谢风行拍拍陆云天的肩膀,开玩笑道:“你小子真没出息,二十几岁的人了,还跟三岁小孩一样想要喝奶吗?哈哈……”

陆云天郑重其事,脸上布满思念之情,脑海中全是那些以往在家中和母亲相依为命的点点滴滴,心头一怔,鼻子一酸,就差没有哭出声来,“我是说真的,不知道她一个人过得好不好,是不是在担心我?”

谢风行被陆云天感染了,随即也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妻子,脸上跃过一丝歉意和怀念。接着又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好了好了,一个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哭哭涕涕的,不怕别人看了笑话么。我不但有父母,还有芷仪,我都没说一句话。既然已经来到上海,选择了这条路,那就一直向前走下去,风雨兼程,岂能半途而废?相信‘有心人,天不负’。难道你已经忘记了你父亲的仇了么?”

“强哥,快看。对,没错,那天在黄浦江边坏我好事的就是左边那位小杂种。那位姑娘的包我都得到手了,那可是一个富家小姐,本来我们几个兄弟这几天可以痛痛快快的吃喝玩乐,潇洒一把。可是这小子偏偏爱多管闲事,今天我们得好好教训教训他。”说话的人正是当天抢瑾瑜皮包的小混混,一眼就认出来眼前的谢风行,立即加快脚步,盛气凌人的脸色,指着谢风行怒不可遏的大声叫骂道:“嘿嘿,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你这个小兔崽子。今天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我早说过给我等着瞧。”

那男子身旁还有五人,看起来都是游手好闲的流氓混混。一个个却都凶神恶煞的样子,气势倒是不小。

陆云天不知所以,满脸疑惑,出奇的看着对面几人。

谢风行斜视了他们一眼,在他眼里,对方尽是一群乌合之众。

那男子见谢风行如此轻视的眼神看着自己,心中更为气愤,怒气陡升,厉声喝道:“今天老子就叫你爬着回去,给我们哥几个磕头认错。”

谢风行冷冷一笑,对着站在自己面前三米远处的那六个喽啰说道:“原来又是你这个混混,真是冤家路窄啊!上次让你给逃了,怎么?今天还想自取其辱么?要不你给爷爷先磕三个响头,我再放过你一次。”

陆云天想了想,恍然大悟,低声问道:“风行,那天你说的那个抢女孩子包的小混混就是他吗?”

谢风行点点头,道:“是的,他们看起来应该是帮派中人,我们小心为妙,虽然当天抢包的那人武功低微,但其他人却不好说了。”

“好大的口气啊,不知两位是哪个帮会的?敢当着我林木强的面,在闸北这么跟我的兄弟说话。”此时所谓的强哥向前走了几步,一副高高在上的气势,看得出应该是六人中最有身份地位的一个。此人说话的时候习惯性的喜欢把右手的大拇指对着自己,显示出自己高人一等的威望。

谢风行却全然不买他的账,义正言辞的反唇相讥,说道:“我们不是上海市哪个帮派的人,但是你那位兄弟光天化日之下抢劫一位小姐的包,还要不要脸,还是不是一个男人?”说着谢风行更是义愤填膺,伸手直指向那抢东西的混混。

那混混叫黄恒,平日里游手好闲,跟着林木强在帮派中混日子过的。此时听谢风行这么说,心中更是气愤,但自己理亏不对在先,无力反驳,心中一怔,愣了一下,便想到用激将法,破口说道:“强哥,当天这小子比现在还要狂妄,简直就是大言不惭。说什么我不管你是什么狗屁龙虎帮的人,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放在眼里。想不到今天来到我们闸北龙虎帮的地盘,居然还敢这么嚣张,真是活腻了。”

“是嘛,这话当真是你说的吗?”

“就是,我们龙虎帮是上海滩第一大帮,跟我们作对,简直不想活了。”

“看不出来这是两个傻子么?他们嫌命长。哈哈。”

“那我们就让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知道我们龙虎帮的厉害。”

“今天有我们强哥亲自观战,难不成还会怕了他们?”

几个混混洋洋得意,十分嚣张,每人都争着吹捧一两句,一张张神气的嘴脸。

眼前这个叫林木强的,在龙虎帮也是四大堂主中的一个,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一般人都要敬他三分,比他还要大一级的就只有龙虎帮的老大于龙豪和副帮主甘飞虎二人。

龙虎帮便是于甘二人在十年前开创的,当时只有几十个人,专门干着坑蒙拐骗的事。后来渐渐的壮大起来,到现在已经有数千人在帮会中,声势浩大。在闸北一带,龙虎帮可以说是只手遮天,一方霸主。

林木强本以为谢风行见了自己会心惊胆战,马上为那天的事情而赔礼道歉,甚至跪地求饶。毕竟在闸北一带,林木强还是有一定地位的。旁人见了都要退避三舍,礼让三分,却没想到谢风行和陆云天两人完全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心中觉得大失颜面,便想让他们先吃点苦头再说,突然大声说道:“说得好,既然瞧不起我们龙虎帮,那得拿出点真本事来,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几斤几两?你们要脸不要命的话,那我就只好成全你们。兄弟们,抄家伙,一起上!”

其余五人仗着自己这边人多势众,而眼前二人又手上没有任何兵刃,打起来,暗想自然有绝对的优势。这种占尽别人便宜的事,貌似是他们最喜欢。几人都觉得胜算在握,心中早就迫不及待要动手了。听到林木强一声令下,便纷纷从腰间拿出一米左右的铁棒猛地击向陆谢二人。

谢风行见他们的阵势,还算是有点拳脚基础的。心想那天叫黄恒的小混混之所以一招被自己拿下,这才明白是因为没有吃饭的家伙铁棒在手。而今对面人多势众,而且各自带有武器,还有那个叫强哥的,肯定是有真本事的,也不知道又多大难耐。所以谢风行自然不会像上次那样轻敌,心中便早有准备。

陆云天甚是欢喜,乐道:“这几天无聊的很,好久没有打架了,今天我们就打个痛快。不过说好了,咱们点到为止,我不想伤人的,更不想有性命之忧。”

谢风行道:“你再啰啰嗦嗦,铁棒就要打在你太阳穴上了,真是妇人之仁。”

陆云天侧头一看,正见一铁棍猛击而来。好在他反应及时,立刻身子一斜,右脚退了一步,避开了这一击,心中暗自庆幸有惊无险。若不是谢风行提醒,可真要被人当头一棒,吃了大亏。眼看对面的混混丝毫不留余力,陆云天因此也不敢再掉以轻心。

平时比武打架,陆云天都是跟谢风行切磋,随便玩玩而已,像这种以命相搏的生死悠关的打杀,倒真是第一次遇到。

谢风行以静制动,见对方铁棍挥向自己,其实每个人的招式都是破绽大开。轻易就躲闪开来,跃到他们身后,或一掌,或一脚,顿时便把两个龙虎帮的小弟打趴在地。那混混这才知道自己轻敌了,对方却比自己强了许多,顿时痛叫连连。

又见二人高举铁棍,重重击向陆云天面门。陆云天退后一步,二人便打了一个空。接着陆云天趁机一手抓住一个铁棍,用力拉扯。那两个喽啰哪还能拿住自己手中的铁棍,不由自主的看着兵器脱手而去。陆云天抢过铁棍,往身后一扔。龙虎帮二人还想捡起铁棍再打,却没想到才走一步,陆云天便双拳齐出,打在二人小腹上。两混混同时“哎呦”一声叫了起来。双手抚摸着腹部,坐倒在地。

此时四人躺在地上,还剩下林木强和那个抢包的男子黄恒。

谢风行道:“现在我们一人一个,云天你去陪那个抢钱包的玩玩,看看他有多么的脓包。这样的人也能进到所谓的上海第一大帮龙虎帮,真是要笑掉大牙,想不到龙虎帮养的尽是一群酒囊饭袋。哈哈……”紧接着又看着黄恒,鄙夷道:“就你那几下身手,居然还有勇气在大街上抢劫,真是丢人现眼。”

陆云天点头道:“好,那我就偷一次懒,让你对付他们的强哥。”

两人本来正为找工作的事而发愁,心中都不甚欢喜,却没想到来了几个可以让自己泄气的,却是再好不过,顿时兴致大发。

“此二人武功的确非同凡响,一个拳头硬,一个掌法快。能够在三招之内拿下他们几人,着实不易。就连我也未必办得到,更何况他们还是第一次交手。今日一战,我没有半点把握,恐怕我是要丢光龙虎帮的脸。若是闭而不战,更是没脸见人。以后我还怎么在上海立足,龙爷跟虎爷又会怎么看我?”林木强心中寻思着,此时却是进退两难,因此不由得微微忌惮起来,但脸色仍能保持极度的镇定,丝毫没有显露畏惧之意,嘴上却依然强硬的说道:“两位的武功果然是年轻人中出类拔萃的,今天我就好好领教领教。为了公平起见,我也不用这龙虎棍,我们空手玩玩吧!不然就算是赢了,我也赢得好不光彩。”

“哼,这个家伙倒也不笨,挺识相的。明知拿着什么龙虎棍也会输给我,便干脆就说不要这兵刃。到时候即便是打不过我,也有理由让那些小弟帮他开脱。说什么他们龙虎帮的强哥那一手龙虎棍本来是使的出神入化的,我拿什么兵器都是打不过他的。大家空手搏斗,他们强哥只是让着我,跟我玩玩罢了。”谢风行心想,又寻思道:“反正今天我和云天已经打伤了你们这么多人,若再让你丢脸于人前,恐怕就真要和龙虎帮从此结上梁子。他们势力庞大,我们初来乍到,凡事最好不要太过分了,不然到时候吃亏的反倒是我们。”谢风行原来把林木强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见他有自知之明,也就不想让他过于难堪,故意扬声说道:“既然这位强哥有心让着小弟,那我也就厚着脸皮占点便宜,还望强哥手下留情。”

“小子,算你识相,知道我们强哥的厉害。”

“就是就是……终于知道怕了吧!哈哈。”

“要不你现在就干脆认输得了。”

那几个混混当真是以为谢风行怕了林木强,才说这番毕恭毕敬的话。因此,他们即便被打到爬不起来,也要赢得口舌上的便宜。

众人各怀心思,也都差不多差到了对方的意思。

陆云天站在一旁,听完谢风行的话,顿时也心生疑惑,“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第一次见一向高傲自大的风行居然如此谦卑,难道他真的畏惧这个强哥?”

“这小子果然不简单,不但身手了得,而且为人机智狡猾,看得深远,想的周全,识时务。倘若能够让他们二人加入我们龙虎帮,龙爷和虎爷两位帮主肯定大喜过望,对他们这样的人才会爱不释手。”林木强寻思着,接着向谢风行说道:“好小子,何必如此过谦。那闲话少说,我们开始过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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