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土包便是他的父亲杜仲的坟冢了。杜蘅在坟冢前蹲下身,抓起一把土,又任由它从指缝缓缓地漏个干净。
父亲是中了“断肠”剧毒而死的,以至于坟冢上寸草不生,一片荒芜。
杜蘅缓缓地在坟冢前坐了下来,想起了父亲逝去前对他说过的话,忽地想起了什么。杜蘅把手伸进中衣的内衬里,小心地掏出一个油纸包。这个油纸包里,是父亲留给他的一张药方。
杜蘅小心地拆开油纸包,拿出里面的那张白纸来。小的时候,父亲会用一种奇怪的墨水写字。字迹干了以后,便会隐去不见。除非把纸张浸在水里,字迹才会重新显现出来。
这张被他忽略已久的药方,究竟是怎样的呢?杜蘅站起身,匆匆返回竹屋,用白瓷盆盛了一盆清水,小心地把白纸浸了进去。果然,一个个小蝌蚪似地文字神奇地显现出来,杜蘅目不转睛地看着。
这个方子着实奇怪,杜蘅的眉毛慢慢地、不自觉地拧在了一起。此方共有十二味药,每一味都是类似于草乌头的剧毒药草。这么多的毒药混在一起,那可不是奇毒无比吗?父亲怎么会交给他这样一张方子?
杜蘅按着方子,把十二味药都捡了出来,放在一个药筛里,发着呆。孤夜绝的突然闯入,令他一下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解救之法?”孤夜绝满怀希望地问。
“你能否帮我查一个人?”杜蘅仰头问道。
“只要你能治好寂,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孤夜绝毫不犹豫地说。
“这个人叫杜仲,在江湖上很有名气,人称杜神医,也是我的父亲。他五年前离开皇宫游历天下,我想知道他这五年究竟去过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情。”杜蘅缓缓地说。
“既然是你的父亲,你何不亲自问他?”孤夜绝挑眉道。
“他已经死了。”杜蘅面无表情地说。
“我尽力帮你去查,你也要尽力帮我去医治赫连寂!”
“这个是自然的!”
两个人交谈完毕,杜蘅继续研究着面前奇奇怪怪的药方,而孤夜绝,已经抓紧时间,发动自己的江湖势力,查找关于杜仲的信息去了。
为了不让赫连寂胡闹,孤夜绝并没有为他解开穴道。梅廿九守在一边,照看着榻上的男人。后来不知是他疲倦了还是其他的缘故,竟阖上眼睛睡了过去。
梅廿九的手,在他的面颊上慢慢划过,描画他的眉毛、描画他的嘴唇。最后,手指停留在他的眉心。因为眉毛攒在一块,那里鼓起了一个小包。抚摸着那小包,梅廿九的心情是说不出的黯然。
临晚的时候,梅廿九唤来了忠厚的尹内侍照拂赫连寂,自己慢慢的踱出紫宸宫,朝梅香院走去。她离开已经很久了,不知道那两个小丫头好不好。
她站在门前,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正要推门,门却“呼啦”一声开了。琳琅和琉璃就站在门后,定定地看着她。
“娘娘,你终于回来了!”琉璃哇的哭出了声,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琳琅一扭头,竟朝屋子里窜去。
梅廿九急忙上前哄劝琉璃,好不容易哄住了,然后,拉着她的手,走到琳琅的房间门前,轻轻地叩着门。屋里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梅廿九轻轻地唤着:“琳琅”,好一会子,门终于打开了,琳琅扭转身,走到床边歪着身子坐下,给梅廿九一个僵硬的后背。
“琳琅,几个月没见,脾气倒是增了不少哦!”梅廿九打趣道。
“主子这话如何说呢?琳琅只是一个小小的奴婢,哪敢跟主子您致气!”琳琅气吁吁地说。
“你这不是同我致气又是什么呢?”梅廿九笑着,上前去搔琳琅腰上的痒痒肉。果然,琳琅禁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好了好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梅廿九扳着琳琅的肩膀摇了又摇。琳琅低下头去,但很快又抬起头来,看着梅廿九道:“娘娘,下次你走,一定要带上琳琅,否则,我就再也不理你啦!”
“还有琉璃,我也要带上,要不,我也不理娘娘了!”琉璃急忙插嘴道。
“知道了,两个臭丫头!”梅廿九嘟着唇说。
“娘娘,你走后,发生了好多事情!”琳琅说着,就红了眼圈。
“嗯,娘娘,你看到皇上了吗?”琉璃的颜色也阴郁起来。
“嗯,我看到他了,所以,有些事情我想问一问琉璃你!”梅廿九叹了一口气说。
“娘娘想问奴婢什么呢?”琉璃歪着脑袋问。
“我想知道曾经的乌梅太子殿下,如今的乌梅皇上,梅兰亭究竟是怎样的人?”梅廿九一字一句地说。赫连寂既然是见了梅兰亭以后才变成现在的模样,那么,要弄明白他怎么了,首先就要从梅兰亭这个人入手。
“啊!”琉璃尖叫一声,浑身抖动着,蹲下了身子。梅廿九和琳琅大吃一惊,急忙蹲下身子,问道:“琉璃,你怎么了?”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琉璃喃喃自语,眼中透着惊恐。
“琉璃,都是我不好,我不问了好不好!”梅廿九伸开双臂把琉璃拥在怀里,温柔地安慰着她。
琉璃不说话,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梅廿九和琳琅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太子殿下是一个坏人,一个很坏很坏的人……”琉璃竟是开了口,声音极为冷清,一点一点的诉说,眼神时而是悲伤的,时而是怨怼的。
等琉璃叙述完毕,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琉璃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梅廿九把小丫头拥得更紧了。她一直以为琉璃还是一个小孩子,现在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从琉璃的口中,梅廿九勾勒出了梅兰亭的魔鬼形象,一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从他经常搜拢一些令人厌憎的毒物,来炮制各种毒药,梅廿九不难想到赫连寂因何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