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审判巴达里
这里被当地人称为圣地,是整个丛林中地势最高的地方。没有树木,连花草也不种,完全由彩色砖石铺成各种奇奇怪怪图案,一直延伸至顶峰,大庙就盖那里。据说,这里原来也是一片丛林,只有一个神洞。多年前,祖娜维酋长决定,由弗郎多负责,参考“祖塔湖神庙”,在洞外设计建造,却比旧庙却更雄伟、壮观。远远看过去,高高的基石上,十几根形态各异的大木顶着茅草屋顶。厚厚的茅草铺得整整齐齐,旁边修剪成好几个大小不一的拱型,看起来有几分像中国的宫殿。
登上顶层台阶,周围的景色尽收眼底。一望无际的丛林像一片汪洋。所有的小镇和村庄都淹没在深绿色的海浪中。凌林第一次来到这地方。透过近处的大树,他可以看到自己住的大院、佣人房、车库、还有在树丛林中或隐或现的主楼。他目光久久地停留在佣人房中,不由地想到房中的柏西和弗郎多……
在吉米的催促下,凌林背着急救箱,从侧门进去,一殿后面,登上后台边角落,坐在预先准备好的椅子上。吉米就站在他身后。前台正中央悬挂着巨大的神像木雕。一位身穿深红色囚服的小伙子跪在神像前面。台下站立着近百位头扎白巾身穿白袍的妇女。所有人都望着神像默默地祷告,全场静稍稍的。
吉米在凌林旁边耳语:“站在下面的都是部落的骨干。跪在那里的是红楼内的医生。他是布娜维家放族成员,细算起来还布鲁娜的远房堂兄。噢,巴达里怎么会跪在这里?”
此时,凌林才看清楚跪在那里是巴达里,他心里暗暗吃惊。他听见吉米恍然大悟,惊恐地大叫一声:“不好!要审判巴达里,恐怕跟弗郎多出逃有关……”
台上后面的墙壁突然向两边分开,从下面传来歌声。曲调节奏明快,旋律单调,歌词简单,可以反复听到:“祖塔、祖娜维……”
十几位十四,五岁的少女,身穿绿树叶形状的短裙,半裸露的上身绑着许多小铃铛,边唱边跳地向那巴达里靠近。最后,把他团团围住。每个姑娘都是抬头,挺胸,翘着屁股,左手五指张开垂直放在臀部上方,右手伸出食指,时
而直指罪人,时而指地,时而指天,摇头摆尾,又唱又跳。转了几圈后大突然停下来,面向罪人一起发出高昂的颤音。声音格外刺耳,使人的牙齿和全身骨头发酸。然后,少女又唱唱跳跳分成两队,分别站在两侧。
此处歌声刚停,台后又传来高昂的女高音。唱歌的是一位肥胖的中年妇女,个子跟凌林差不多高,体重恐怕要超过他一倍以上。像她这样高大的体形在部落内的妇女中不多见,而那脸型更为罕见。可能是由于肥胖的原因,使她的皮肤比别的黑人要淡些。圆圆的脸,浮肿的眼皮,使一双眼只剩两条小裂缝,却闪出诡异的光芒。高耸的鼻梁,使妩媚中透露出几分威严。
吉米告诉凌林:“你看那胖女人,她名叫索金娜,是部落的总管。除祖娜维酋长外,她实际上是部落最有权势的人。”
在祖娜维酋长房内,凌林跟索金娜见过几次面,却没有任何互动。从她眼里,他心里总感到一种英明其妙的敌意。他疑惑地问:“祖鲁娜和索金娜,谁权力更大?”
吉米说:“按规定,索金娜应听从祖鲁娜准酋长的命令。因为,索金娜是总管。她一切行动直接受祖娜维酋长的指示。而且,酋长还常常把黑色神交给她,所以祖鲁娜也常常必须服从她!”
凌林疑惑不解地说:“这岂不有矛盾?”
吉米说:“是的!所以,以前部落的惯例,部落总管都是由准酋长兼任,祖鲁娜是唯一的例外。”
凌林问:“酋长为什么这么做?”
吉米:“你知道,祖娜维酋长最喜欢祖鲁娜这小女儿。她却不希望祖鲁娜接班。她说过,当这酋长太苦!她更希望祖鲁娜能在国外过着平凡人的生活。由于你也知道的原因,祖鲁娜意外地当上准酋长。另外,她又对祖鲁娜的思想、行为很不满意。她不想让祖鲁娜管太多事,于是又任命了索金娜当总管。部落目常事务都由索金娜管理。”
凌林问:“吉,对索金娜,你了解多少?”
吉米肯定说:“一无所知!在我所有认识的人中,也包括祖鲁娜都不了解索金娜。我们只知道,她来自边远地方的小村庄。具体是那里,除了祖娜维酋长,恐怕不会有人知道……”
凌林问:“索金娜能当上总管,一定能力特别强,是吗?”
吉米的声音越来越小;“你不了解祖娜维酋长。她选拔干部,从来就不看人的能力,只是凭自己心血来潮,而且从不说明原因,更不容别人反对。祖鲁娜也不敢多问。”
凌林又问:“吉,依你看,索金娜的能力到底如何?”
吉米说:“索金娜的能力又是一个谜。有时候,我感觉她简直就是低能儿。听说,有一次,她带领巫婆们和卫士们巡逻,碰巧遇到部落的敌人。她居然让手下原地待命,自己去请示酋长。当她带着黑色神牌回来时,敌人当然跑得无影无踪。类似的事还发生过好几次,说明这决非偶然,只是我想不明白,在那种情况下,她为什么会变得那么傻!其实,在大部分情况下,她给所有人的印象,精明,强悍,很有决断力。部落的日常事务十分繁杂,她一接手就干得井井有条。你知道,祖鲁娜本就并不喜欢当准酋长。看到这种情况,祖鲁娜自然很乐意图个清闲自在。特别,她的巫术能力让祖鲁娜不得不心服口服。自小得到酋长真传,祖鲁娜的巫术罕有对手。可她比祖鲁娜毫不逊色,而且在音频和音量上似乎还略胜一筹……”
索金娜的声音突然抬高了八度打断了对话。凌林吓了一跳,感到耳杂微微有些痛。他心里也不得不佩服。他看到,祖娜维酋长在一些人簇拥下,缓缓出来。她头戴由绿色大花巾折成的高帽,身上也是绿色花长袍,在灯光下,全身上下仿佛裹着绿色光环。祖鲁娜的打扮跟她母亲差不多,并紧随其后。走在最后面的是八位保镖。为首那位身材魁梧异常,名叫姆勒,是祖娜维贴身保镖,也是祖娜维酋长现在的情人。
当祖娜维酋长坐在绿眼怪鸟塑雕下方,索金娜高调宣布审判开始。全场发出一阵阵欢呼声:“祖塔,祖娜维!……”
索金娜双眼注视着祖娜维酋长。欢呼声过后,看祖娜维酋长轻轻点点头,她走到祖娜维前面,面对巴达里大喝一声:“巴达里,望着祖塔神和祖娜维酋长,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是你帮弗郎多转出红楼?”
巴达里呆呆地望着神像,无论索金娜如何逼问,总是一声不啃!凌林学过心理学。他知道,此时巴达里有意封住自己的大脑,对抗着而不被催眠。索金娜火了,又抬高嗓门念动巫术咒语……
吉米感叹说:“凌,你知道,这是很厉害的巫术咒语!通常在这种情况下,部落的人早就投降了。巴达里真不简单,居然还依然没有啃声!”
费尽全身解数,依然没有成功,索金娜无可奈何地转身望祖娜维一眼。祖娜维脸上依然毫无表情,点点头说:“Yes。”
索金娜伸手把挂在巴达里身上的身份神牌取下来,双手捧到祖娜维酋长面前。祖娜维酋长低头默念咒语后,把巴达里的身份神牌收藏,然后又把一块黑色的牌子交给索金娜。吉米脸色大变说:“凌,那是酋长的黑色神牌令,巴达里无论如何难逃此劫!”
凌林知道那黑色神牌是由丛林中乌木制成,一面刻着神像,右眼镶着小小绿宝石。索金娜高举起黑色神牌,将神像面对着巴达里不停地晃动。牌里放射出绿色的光芒,一闪一闪,笼罩着巴达里的头部。渐渐地,巴达里的脸色开始变得铁青,目光散乱。索金娜乘机把刚才问的问题重新重复一遍:“巴达里,告诉祖塔神和祖娜维酋长,是你放走红楼囚犯弗郎多吗?”
“是!”
“谁指使你这么干?”
巴达里像说梦话似地说:“是……是她……她请求我这么做……我……”
索金娜乘胜追击问,“是不是柏西?那弗郎多的妖女?她不是已经被部落除名,什么时候又回来?”
巴达里哆嗦说:“是,是柏西,她刚回来不久……”
索金娜继续追问:“你知道,现在,他们躲在什么地方?”
巴达里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柏西要带弗郎多到曾经一起生活过的地方,希望能恢复弗郎多的记忆……”
一提到柏西,巴达里头脑顿时清醒了些,他摇摇头,脸上出现极端痛苦的表情,声泪俱下地呐喊:“祖塔,祖娜维。求神宽恕我的罪……”
以后,无论索金娜再问什么,巴达里不再回答。
想起躲在佣人房的柏西和弗郎多,凌林心里暗暗叫苦:“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