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街灯把影子拉得很长。
两个人影,斜斜印在路面上,虽不是孤单地形影相吊,何尝又不是孤单的二次方?
气氛有点沉闷,朱克宽慰道:“或许是我们没有找对地方。”
他已陪着小雨找了一天的奶奶了。
小雨摇摇头:“是奶奶不想见我。”
不只是不想见她,她奶奶不见任何人,不见任何亲人朋友。
这已是无法理喻的行为,似乎并不只是那个让人心酸的爱情故事那么简单。
这种隐私,小雨没说,他也不便问。
小雨幽幽又道:“我以为只要我拿到三生石,奶奶就会开心起来的……”
如果吴霞学长的心结是当年那份未了的情,那么在小雨获得类似的爱情后,是很有可能会把遗留的情感转嫁到小雨身上,因为那样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弥补当年的缺憾。
她之所以送出三生石,本意也是如此。
但事情看来没那么简单。
就连她一心想要重现的类似爱情都无法将她打动,要么是她已经忘情,要么是属于她自己的那份情还没有绝望。
答案是那个?
无从知道,朱克也不想知道,因为他已在看着小雨。
毫无疑问,小雨并不是真的喜欢他,而是单纯为了拿到三生石,为了制造那个类似的爱情。
本是一个调皮捣蛋的富家女,本该众星捧月般闪耀,本该无忧无虑地生活,如今却宁愿牺牲自己的爱情,只为填补奶奶心中的那一点点缺憾。
朱克无法责备这样的一个女孩,虽然她在利用他。
他只是后悔闯进了她的世界,却又止不住想要停留在她的世界。
忽然间,他很想把她拥进怀里,紧紧抱住。
但他伸出来的手,最终落在她肩上。
小雨推开他的手,转身,定定地看着他。
他看着她。
她也看着他。
灯影长长,两人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终于还是朱克败北,他扭头望向长街,轻声道:“我们该回去了。”
小雨不动,仍在看着他。
朱克欲言又止。
小雨忽然“扑哧”一声,笑了。
“姐姐说的没错。”
“她说什么?”
“她说你是一块木头,修炼了一千三百零一年化身为人。”
“为什么是一千三百零一年?”
“因为木头记不住自己修炼了多少年。”
因为记不住才会问,他这一问就证实了他是木头,这个坑挖得有点好,朱克也笑了。
笑着笑着,他突然节节抬高手臂,像个木头人似地抓向小雨,同时道:“木头妖来抓你了!”
“哈!”小雨转身就跑,一路“咯咯咯”笑不停。
笑累了,跑累了,两人肩并肩,踩着自己的影子,慢慢地走。
走着走着,小雨忽然停下来,非常不满地“哼”一声。
莫名其妙就生气了,朱克一头雾水:“怎么了?”
小雨鼻子一皱:“哼!”
朱克眼珠子一转,威胁道:“你不说,我可要讲鬼故事了。”
小雨扭头看了一下,又“哼”了一声,才道:“你为什么不牵我的手?”
朱克咧嘴一笑,伸手去捉她的手。
小雨把手藏到背后,不满地说:“刚才,走到第一百步的时候你就要牵的,现在都走两千步了。”
“谁说的!”朱克笑道:“关晴柔的套路太弱智了。”
“哼!姐姐说你一定在家里藏了女朋友。”
她的意思是在家里已经有女朋友了。
朱克却会错了意:“那个机器人很贵的,我买不起。”
小雨不管三七二十一:“我不信!”
朱克辩驳:“事实胜于不信。”
“哼!我就不信,不信,肯定有,一定有,绝对有!”
“没有。”
“有!”
“绝对没有!”
“绝对就有!”
朱克不说话了,没有逻辑的争辩,只有闭嘴才能结束。
然而小雨并不吃他这一套:“不许不说话!”
“我只是经常会想起一个红色的影子……”被逼急了,朱克终于说出实话。
小雨像是发现新大陆般,惊异道:“是个女孩?”
“好像是的。”
“是谁?”
“我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小雨瞪大了眼睛:“漂不漂亮?”
“不知道。”
“连长什么样子你都不知道?”
朱克只有点头:“不知道。”
“那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不是想出来的,是真的有,一直就有。”
小雨背着手绕着他走了一圈:“我知道了。”
“什么?”
“你一定是穿越过来的,还保留着另一个世界的记忆。”
朱克听了,白眼一翻,张牙舞爪地说:“我保留的是前世的记忆,我前世是一个大魔王,非常非常可怕的大魔王!”
小雨假装成很害怕的样子,瑟瑟道:“前世你一定有一个非常非常喜欢的女孩,就连喝了孟婆汤也忘不了的女孩。”
她忽然眼睛一眨:“那女孩就藏在你家里!”
朱克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无奈道:“没有。”
小雨道:“有!”
朱克:“……”
小雨:“就有!”
朱克:“……”
小雨:“一定有!”
小雨开怀大笑起来,笑声洒满长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