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归元!
众人皆知。
“不可能!这小子逆转真元,道基尽毁,已是废人一个,怎能归元?!”
连续脱口惊叫,心中莫名生出一股不祥之感,似乎之前没下手杀了宠渡,乃是此生大错。他只望宠渡就此死去,眼前归元之象乃是别人引发。但那灵气云团正正聚在宠渡头顶,他纵是千般不愿,却无法自欺欺人,心下更为愤恨,恼道:“哼!本道子倒想看看,你这区区中下根资,能折腾出多大动静!”
“哎,那人说的极是!这小子分明自毁道基,又怎会引动归元之象?当真奇哉怪也!”
“依我看,当是因那蛮荒山之故!”
“对对,我也如此认为!定是那些符文给这小子重塑根骨,除此而外别无他解!”
“如此说来,这小子岂不是因祸得福了?”
“可不是!这气运当真逆天,你我怎就遇不上此等好事呢?”
众修只管猜测,胡离等人却看得明白,自知正是那符文之功,本为宠渡忧戚不已,如今却笑逐颜开。那桃谷五仙也为他欢喜,争相嚷道:“噫!大造化、大造化!”
横眉问落云子道:“此子便是你说的那弃徒?”
“正是!”
“他根骨如何?这归元之象为何隐有道蕴之意?”
“绝无可能!”落云子斩钉截铁地道,“我曾探查数番,此子实乃中下根资,几如废人,入道近十年方才炼气圆满,怎会开出道蕴?!”
“此话不错,但他如今得那符文之力相助,极可能引发道蕴!”
“若真如此,他已与我等一刀两断,岂非宗门损失?”
“有何损失可言!”横眉轻笑道,“此子原本的根骨便极低,纵是借那符文之力开出道蕴,也不过是水洼小溪之类,断不会有多厉害!”
“老师高见!”
可笑这师徒二人哪里晓得,宠渡此番机缘,何止是重塑道基,更将周身气脉尽数打通,身具盘古开天以来最为逆天之修行根骨?!
话说落云子见那天上灵气越聚越厚,不免心中惴惴。宠渡与净妖宗决裂,乃是他一手促成。若今日宠渡归元道蕴也如风疏雨与戚宝那般,将其逼出师门岂非自剪羽翼?!落人笑柄事小,横眉怪罪下来,他落云子难辞其咎。
半空之中,灵元已然遮天盖地,流光熠熠,不知其厚。
落云子越发难安,心中咒骂道:“你根资低贱,道蕴极差!你根资低贱,道蕴极差!你根资低贱,道蕴极差!……”他反复念叨,似唯有如此才可稍减心中不安。
忽而,横眉嗔道:“你在那儿瞎嘀咕个甚?!且看仔细,这小子的道蕴来了!”
连续恨极反笑,“本道子还就不信,你能比得上我?!”
宠渡端坐于地,手中掐个子午诀,面容祥和。那天上灵云轰然而降,灌顶而入,不消多时,被他尽数纳入体内。
“咦?这就完了?!”
“可不是么!这等声势,亏我还指望这小子能开出道蕴哩,想不到不过是唬人而已!”
“哈哈哈哈——”连续幸灾乐祸,“凡根终究是凡根!纵是有那符文相助,这小子也不过尔尔,今后也定如千万蝼蚁般平庸寻常!”
连续只顾逞口舌之快,话中无忌。众修听他此言,顿时大怒,便有人道:“哼,小子好生猖狂,竟将我等比作蝼蚁!”
“对!哪儿来的野种,比归元那小子更可恨!”
忽而两声惨呼,当先发话的两人已被薛老放倒。群修虽是莫名其妙,却也知祸从口出,更明白连续来头不小,再不敢乱言,转而争相朝宠渡喊话:“小子再攒把劲儿呐,开出个道蕴来瞧瞧!”
“就是,切莫叫人看扁了啊!”
宠渡睁开眼来,望着连续,似笑非笑地道:“不过尔尔?”
“难道不是?!”连续报以嗤笑,“这归元之象行将淡去,你还能如何?真以为有了符文之力,便能与本道子相提并论,开出道蕴来?简直痴人说梦!”又道:“薛老,你说对也不对?……薛老?!”
连续未得回应,顿时着恼,转身望去,却见其眉头紧锁,不由喝道:“有何不妥?区区影奴,也敢不回本道子的话?!”
“大道子息怒,这妖墓之内的气息有些古怪,似乎……少了甚么!”
“嗯?!”连续不解,环视左右,这才得见,何止薛老,便是横眉与老妖之流也是神色凝重;而胡离与落云子等人更不消说,皆是满脸疑惑。自思:“这是何故,莫不是这臭小子归元尚有变数?这怎么可能?!”
忽而,场间元婴灵修尽皆色变,不自觉地对望数眼,似也看到彼此眼中透出的难以置信。几人心中顿时生出一个古怪的念头,虽是匪夷所思,但除此而外别无他解。
此番道蕴未显,却非宠渡无此根资,只因灵气不继!
灵气不继,乃因这妖墓天地内的灵气已然被其吸干!
这妖墓何其广大,所含灵气竟然不足?则此人究竟要开出何种道蕴?!
奴儿将几人猜测听在耳中,好不欢喜,道:“渡哥哥,此番可当真是天大的机缘呐!”
那连续却瞠目不言,转而歇斯底里地吼道:“不可能!一介蝼蚁怎么可能?!”
宠渡看他一眼,笑而不语,望天而叹。冥冥之中他确有莫名玄感,虽说归元之象将隐,但似乎还有些甚么。他抬手朝天一招,急运真元猛喝道:“来!”
众修不解此举何意,只听咔咔之声响彻天幕,抬眼望去,皆是大骇。
但见天幕之上现出无数缝隙,忽而轰然洞开,裂出一道狭长豁口,天地灵气犹如决堤之洪,自天外倾泻而下。
“哎呀!天幕开了!”
“这小子竟引动妖墓之外的灵气?!”
群修骇然,又听他喝道:“再来!”便见天幕上那道豁口再阔了数倍,灵气澎湃而出,自四面八方涌入他体内。
“快、快看!那小子飞起来了!”
“他奶奶的,还真是!未曾听说归元之时还能飞的,大爷我这回可算是长见识了!”
“老子真等不及了,这小子到底能开出何种道蕴!”
众人议论纷纷,心神悸动。
“我到底能开出怎样的道蕴?”宠渡亦是心怀憧憬,任那股无形之力将自己引向半空。他闭目冥思,抱元守一,已然物我两忘。
隔了半晌,那灵气不见丝毫颓势,反而愈发汹涌。忽而天色澄明无比,晦暗尽褪,众人似闻哗哗水响,循声望去,便见一道大水狂澜,清光粼粼,波翻若岭,浪涌似山,势若万兽竞腾,直挂天际而来!
大河之水天上来!
“嗬!竟是道河?!”
“哇呀呀呀,老子怎就没这等气运!”
众修癫狂,又知宠渡也与己等一般,不过是在底层摸爬滚打的小人物,更觉亲切,似这道蕴是自己开出的一般。
横眉大惊,道:“好生壮阔的长河!这小子哪儿是甚么中下根骨?实乃千载难逢的上上之资!”
“定是那石壁上的符文,为其开窍通脉!”
“此言极是!凭此道蕴,这小子日后定然道行无量!事后定要将他抢过来,切不可落入其余宗门或是妖族之手!”
落云子诺诺应下,心中却忐忑:“这小子既已反了宗门,又岂会再入净妖山?!”忽闻阵阵癫笑,抬眼望去,却是连续。
“嘁!本道子还以为能开出何种道蕴,原来竟是雷声大雨点小,不过是一条小水沟,也敢在此卖弄!”
便有净妖宗的弟子附和道:“就是!就这模样,比之风疏雨师姐尚有不及,又岂能与连师兄相较?!”
众人悄议:“那人好大的口气,这等道蕴见所未见,怎就说是水沟?!”
“可不是么!听这话间意思,定也是修得道蕴的了。却不知是何景象?”
另有净妖宗弟子傲然道:“哼!不怕叫尔等知晓,连师兄的道蕴乃是两河!”
“甚么?!两条河?!”
闻者啧啧称奇,又听那弟子道:“且每条皆不逊于这小子,自然胜过他千百倍!”
“两条道河,这可闻所未闻呐!”
“难怪这人如此嘚瑟,确有此本钱!”
“天纵之资、天纵之资!”
众修连番盛赞,连续心中很是受用,脸上又挂起往常那副漠然模样。但片刻之后,不知何处传来一声惊呼,却叫他勃然色变。
“快看,又、又一条道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