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言俩老道儿了结一犬,大为欢喜,仗剑提锏就要打另一具分身,早被獒夫人收回,哀哀叫唤着,掉头来救宠渡。
苟仓自思截杀不成,取出个墨瓶,把夺心锥浸在瓶中搅上两转,运足真元望宠渡打,穿腿而过。
真人一击得逞,正自惬意,怎料钱多宝放锏敲来,忙举剑相迎,堪堪接下,抵在当空。恼道:“道兄!眼下宜趁胜追击,将那孽畜斩了才是!何以如此?”
多宝笑曰:“休拿言语诓吾!而今那畜生不足惧,反是你这狗道,不知几时又来暗算。吃一堑长一智,我岂可再着了你的道儿!”
苟仓神色骤变,冷笑怒骂:“这回倒长机灵了!只恨本真人未及下手,叫你这浑道抢去先机!”望朱费道:“此间有老夫罩着,道子速追那孽畜!”
朱费驭贯月槎去了。苟仓低喝两声,荡开散魂锏,祭出双剑,一为自家丹宝,一为碎灵剑,左右交飞,尾带流光,浑似柄剪子,想绞杀钱多宝。
多宝不惧苟仓的宝贝,却怕那木剑,自思难敌,遂将彩钵丢出。这五彩钵本被犬分身撞裂,迟早沦为废宝,多宝当然是舍得的,也不管结果如何,丢了就跑。
一道彩霞落将下来,砰然炸裂,震得双剑直颤,倒飞而回。
苟仓接剑在手,四下顾望,哪里还有多宝的影子,另忧心朱费等人,只顿足暗恼,叹一声,掉头来追獒夫人。
话说宠渡中了夺心锥,顿觉阴寒浸骨,浑身抖得跟打摆子一样。见伤口隐隐发黑,心下大怒,直骂道:“这狗道好邪,竟使毒害我!”
却见獒夫人背上已非六翅,只余其四,另有两道血口,似肉翅被剪了去,鲜血淋漓。
宠渡料想是那分身被打死所致,心下直叹:“与她相较,我这点伤不过小巫见大巫罢了!”忙取药散替它敷上,且抹且骂:“早叫你走,非是不听哩!而今不单没灭掉人家,反落得满身伤,可安逸了?!”
獒夫人哼哧两声,极是不屑。宠渡道:“怎的,你还有理了?!”两手挠它,就把獒夫人痒得呴儿呴儿直叫唤。
正挠之际,晃见术光乍亮,正是首阳弟子在那厢船上施放术法。因惧獒夫人,众人不敢挨得太近,只远远地吊着,跟一路,放一路,并非打他,只引苟仓来。
宠渡道:“眼下后有追兵,怎生能脱?你可有好的去处?”獒夫人摇头。又道:“我有个法子!你善识嗅味,且寻个有水的所在!”
獒夫人压低身形,鼻翼翕动,已闻着水味儿,望山中落去,下到一浅潭边上。宠渡道:“错了、错了!这死水可使不出水遁,必得是活水方可。”
朱费见他找水,已知其盘算,甚感紧迫。有弟子遥见宝光遁来,大声报曰:“真人来矣!”朱费眉开眼笑,喜道:“来得好!今有真人助阵,自可擒这孽畜!”令众人催快月船,哪里快得过丹宝,早被苟仓甩在后面。
见苟仓追至,一人一兽俱是惊骇,忙不迭望山中疾走。宠渡隐闻水声轰隆,将獒夫人催快几分,越过山脊,正有千尺瀑流挂在崖间,喷珠溅玉,宛若白虹。
苟仓在后,追有十丈远近,大喝曰:“贼子休走!”早将木剑起在半空,一道剑芒沛然莫御,破风斩来,似将月色也割裂。
眼见避之晚矣,宠渡急道:“你且放灵光护体,硬接下来!这狗道儿想是助你我脱困哩!”
獒夫人不明其意,只依言而行,咬牙挡下。怎料得此剑芒当真厉害,后劲十分绵长!那护体光圈本是满月状态,却遭压成半月之形,短时相持不下。
苟仓见獒犬被顿在那里,岂肯错过时候,又化出三丈剑身,仗剑来取。獒夫人心惧要走,反被宠渡阻道:“好狗狗不要慌!再等片刻!”
话间,剑芒之力已至鼎盛,宠渡喝曰:“收!”便见灵光猛而小掉半圈,连人带犬,被那剑芒打出,只如离弦之箭,望水中射去。正叫苟仓一剑斩空,气得哇哇大叫,甚为恼恨,提剑疾追。
另说獒夫人重伤在前,体内妖元本就不济,适才不过硬撑,哪里受得起剑芒之力,虽未再伤,却被打得在空中直翻跟斗。
宠渡更惨,受反震之力,早已七窍流血,好在灵光未破,免叫甩落山间。
獒夫人一摆头,将他衔在口中。宠渡只觉天旋地转、周身胀痛,有气无力道:“好狗狗!你个头儿太大,也不知那水遁可否遁得走你。且换个小样来!”
獒夫人乍闪乌光,复变作三尺大小,瞑目蜷身,反被他抱在怀间,起声水响,径入瀑布泉中,借水遁走了。
苟仓紧随在后,正要入水去追,却听身后有言:“真人且慢!”乃是朱费率人至。问曰:“这贼人走脱不久,眼下追去或觅其踪,道子何故阻我?”
朱费暂不理会,只连声催命,半百弟子尽入水中,同样使水遁去了。复对苟仓言道:“真人当在左右,护我周全。追寻一事,无需亲为!”
苟仓道:“水遁不过三百里路,他已是半死,断不敢用金遁;纵是不要命使出来,也不过四五百里范围,出不了我的神识。看吾寻他!”忙散出灵识,半晌无果,也觉奇怪:“怎不见人?!”
朱费望那水波荡漾,顿时无名火起,咬牙骂曰:“又叫这贼子跑了!另有钱多宝那浑道未除,着实可恨!”
苟仓劝道:“多宝之事需从长计议!道子在宗内何等地位?那老道儿并不糊涂,料其不敢乱言。纵有风言风语,道子咬定他是污蔑即可,无需多虑!”
朱费叹曰:“怕就怕此事叫大道子知晓!若引他插手,便难办矣!”苟仓道:“正因如此,更当抢先办妥此事才好!彼时大道子问起,你我抵死不认,谅他无可奈何。”
朱费道:“理虽如此,又可上何处寻人?”苟仓笑言:“不急!吾早有后招!”朱费问:“是何良方?”
原是苟仓见獒夫人来助,恐不能拿下宠渡,早在夺心锥上沾有丹毒,正是打穿宠渡小腿那支锥子。
朱费听他讲来,怎不喜得拍手呼妙,连声赞曰:“真人思虑果然周密之至!”
苟仓笑道:“既已派人去追,能寻他踪迹自是好的。若不成功,我等只消回坊市,差人盯住灵材铺即可。那混子解不了我的丹毒,必来市中买药,庶几可擒!”
朱费道:“只得防他又使法换了样貌!”苟仓道:“不怕!但凡有施此术者,令其撤法查验便知!”朱费称善,率众回坊市。不题。
却说宠渡一招水遁走了三百里,出得遁来,乃见一洞中水泊,竟是暖水,只见水汽氤氲,灯光迷离,不知身处何间。
怎料有一妙龄女子,正在那水中赤身洗濯,绵软温润,香体嫩嫩。
獒夫人得见,早掩面侧头,不便直视。宠渡迷糊之际哪里晓得好歹,双目惺忪,隐见得青丝如瀑贴锁骨,胸前玉峰两点红,犹觉未瞧仔细,摇头晃脑仍复来看。见其鹅蛋脸、羽玉眉,甚觉眼熟,忽而忆起,指着女子哈哈笑道:“庄公子?!道友还真是装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