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宠渡闻说略惊,“道兄可知,那连续在此待了多久的?是何道行?”
黄客笑道:“老弟有所不知,连大道子三年前来墟海,以中境修为,夺了归元魂榜第一。据说只因所猎魂点过多,将魂简也撑碎了。此事轰动一时,至今犹传,你去坊市问问便知。”
“墟海有归元与玄丹两榜,依那猎魂阁小厮门清所言,但凡自认有两把刷子的,便想着来打榜,以显本事。连续既为首阳宗大道子,想必不会错过,来此也在情理之中,我本该早早料到才是。”
宠渡思虑百转,一时不言。
黄客惶恐自思:“观他模样,难不成与首阳宗有甚瓜葛?且问个仔细,再做打算,莫将自个儿搭进去!”正色道:“老弟当心!首阳宗护短,你切莫当面直呼道子名讳,免有祸事。”
宠渡挑眉笑言:“好生霸道,连名字也不许人叫么?”
黄客道:“老弟勿作玩笑待之。首阳宗传承久远,无人确知其起源,弟子修行有成之后,多不在门下留守听用,反出山另立宗派。
“故此,首阳宗与天下诸多宗派,总有千丝万缕的干系,其底蕴之深厚,远超你我料想。其余宗门,虽有万千,明面上却未有敢与之相对者。”
宠渡闻言,念及净妖宗,不免心惊:“横眉老道儿由来神秘,说不得便是首阳门下。乖乖!单单一个横眉便有元婴圆满境界,首阳宗岂非更加了得?!”
“听道兄之意,首阳宗虽说势大,但暗里却招人忌恨?”
黄客忖了片刻,道:“不瞒老弟,然谷大地之上,我道门中唯首阳独尊,难有宗门与其匹敌。但各门各派皆受其压制久矣,只奈何其底蕴非凡,均不愿招惹,但暗中怨怼却是免不了的。”
“敢问道兄,据小弟所知,他宗内有‘道子’之名者,非止一人,不知究竟有何区别?”
黄客笑言:“此不难理解。首阳宗内,能得‘道子’称号者,必是天纵之资,当中又以‘大道子’为最,实乃天之骄子。
“其修行所需,宗门皆备,故而无有旁骛,心之所系,唯增道行而已。真可谓得天独厚,受尽恩宠,强过我等何止千百倍!”
又道:“我看老弟直呼其名,可是与那连大道子有旧?”
宠渡心下直叹:“难怪那连续性子冷漠,总是高高在上的模样!如此看来,之前与他结下梁子在先,后又杀了他门中弟子,此番还真捅了马蜂窝,恐难善了!”
另想:“这黄客仗义相助,自不会害我。当早与他言明,免得彼时事发,连累于他。”
听他如实道来,黄客大惊曰:“老弟开罪谁不好,怎就与他有过节?!据我所知,那大道子地位尊崇,只怕首阳宗上下与老弟必不得干休。”
黄客如是说,心中不免惴惴:“这可不妙!我若与他深交,免不了惹祸上身,以我‘隐仙台’之力,焉能抗得住首阳这座大山?!”
宠渡见其神色闪烁,猜到他的疑虑,心道:“首阳宗不好招惹,只怕此人也有顾忌。若因此做不成道友,反为不美,我当打消他的顾虑才是。”
故而笑道:“有劳道兄相告。此乃杜某与他的私怨,与人无尤,终究需由我来了结此事。再谢道兄相救之情!”
“此言分明在说不假他人之手,是要叫我安心哩!”
听得他弦外之音,黄客却有一番自责:“黄客呀黄客,枉你自诩义气卓荦,交游遍天下!这杜冲也是豪爽之辈,你怎就惧首阳之威,不与他交好?岂非叫人笑话?”
心下直叹:“唉!只怪首阳宗太过强大,却不可将隐仙台牵扯进来。罢了、罢了!若他诚意相待,我不害他也就是了。”
复而笑对宠渡道:“老弟之意,我是晓得的。我看老弟不过归元初境,却修得此等肉身之力,想来上天眷顾,必是福缘深厚,假以时候定有一番作为。他日若有难处,不妨相告,但凡我力有所及,定当助你。”
“此人既知我惹下首阳宗,却肯与我结交,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路遥知马力,且先承了这份情,他日自见分晓。但他的来历,却需探听明白。”
宠渡思绪百转,拱手谢道:“此番情意,杜某感佩。说来惭愧,与道兄相识一场,尚不知黄兄居哪座山府?师承何处?”
黄客笑道:“老弟有此疑问也在情理之中,我也不必诓你。我乃隐仙台弟子,家师吕方鹤,道号‘玉顶散人’是也。”
“隐仙台?!我初来不久,只顾猎取魂点,却是未曾听过贵派大名,道兄见谅。说到此节,这墟海附近究竟有何宗派,敢请道兄指教。”
“你我何必如此拘礼!”
黄客娓娓道来,除却首阳宗,先后报了数宗之名,分是钧天道、昊然宗、犹龙庭、五行域及隐仙台。
“除此中州正道,尚有冥宗等诸般邪道歪门。至于中州之外、四方境内,或有别样修行之法,另得门道。但不论何处,在这然谷大地之上,皆奉首阳为尊。此次回了墟海,老弟定可一睹数宗风采。”
宠渡问曰:“这是何故?”
黄客笑言:“老弟当知,魂兽榜打榜之日将尽,再有旬月工夫,各大宗派齐聚墟海,争夺上榜散修。你我此番回去,正好赶上这等盛事,彼时另有热闹。”
“不知何人可得各宗青眼?”
黄客道:“上榜之修皆非凡俗之辈,尤以两榜前十最受青睐。
“便如归元魂榜,鬼武与朱费分列首位与第三,分属冥宗与首阳门下,从此乃宗内娇子也,自不必提。
“但那位庄公子身居第二,来头却无人晓得,想必定会引起各方争抢。”
宠渡作谢,别过黄客,入船屋歇下,盘算不停:“而今打榜止期已近,我却排位六十四,欲得通元增灵丹岂非白日说梦?如何是好!”
每念及此,大是郁郁,只急得踱步舱内、满头虚汗,兀自狠言道:“众妖王定下毒龙之计,想必有屠龙之心。此番回了坊市,定要筹备妥当,再入龙盘山,杀了蛟龙。那孽畜道行颇深,庶几可助我争得榜首,夺得增灵丹!
“连续三年前便是归元中境,只怕如今已是上境了!必得借增灵丹之力,早入中境。不然彼时叫他碰上,我肉身虽坚,只怕也难有生路!”
主意既定,心下稍安。
许是思绪急转,忽而福至心灵,讶道:“哎呀!难怪我觉着耳熟,那自在老道儿,不正是胡先生的师尊么?想不到竟在此间遇上!早知便将先生之事告与他知晓,眼下却何处觅其行踪?”
宠渡忖了半晌,自觉无法可施,便运了几遍功,出舱寻黄客吃酒,夜半方归。如此行了半月,与黄客言谈数番,对中州道门及各宗实更为熟稔。
那日过了望海峰,坊市已遥遥可见。宠渡抬首望去,长舒口气,叹道:“小爷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