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时常想不懂,为什么柳一声不响,突然间就离开了。他寻找了她很久时间都没有找到,关于她的一点消息都没有。她具有无与伦比的超能力,又有强大得貌似无穷无尽的精神能量作后盾。她要避开纪那是轻而易举的,她完全可以把纪甩得开开的,让他永远也找不到。
即便如此,纪也要找到她,不管要费多大努力都要。因为他要找到她,找到她后,把身上早就储满的精神能力转到她身上。——这是他一直以来要做的工作,不断地与都星人相处,产生精神能量,然后收集精神能量,收集达到最大容量后就把精神能量转移到本体的柳的身上。不断重复这一过程,而当本体的精神能量达到最大值后,本体就会带着副本,驾着飞船返回贝塔行星,把本体身上的精神能量输到贝塔星的核心中去。这又是每一个贝塔星人的最终工作。简而言之,每一个贝塔星人的工作都是为了收集精神能量,不停地收集,永无止境。
本体应该时刻和副本在一起的。然而,身为本体的柳却离开了她的副本纪。没有说明原因,也没留下任何音讯,她就突然离开了。要是让贝塔星本部的人知道了,这会很麻烦的!可惜,纪并不知道这点,关于柳的离开,他也不知道怎么汇报回贝塔行星——他既没有这个意识,也没有这个知识,他很多很多都不知道,实际上他并没有超能力,他的超能力都是学来的,他也没有关于贝塔星所应有的所有知识——关于历史、方位等等信息(他所知道的非常有限),他甚至对他过去的记忆都非常模糊,他了解到的所有记忆都在都星,他生活的所有见识都是在都星上建立起来的——因为他其实也没有继承记忆。
每一个贝塔星人本体和副本其中一个必定继承能力,其中一个必定继承记忆。然而到了纪和柳这一代,情况发生了变化,超能力和记忆全由柳给继承了。纪事实上就跟一个普通的都星人没什么两样,除了一点,就是他能和都星人相处,然后产生并收集精神能量。他也确实是一名贝塔星人,也有其对于精神能量的有限容量,不过他也确确实实地一样也没有继承到本来属于他的其中一样东西。
柳既获得了无以伦比的超能力,又获得了渊博的记忆。这个所谓的记忆是从初代贝塔星人开始算起的。从贝塔星人开始不再以繁殖为目标的分裂开始算起,分裂得出来的是一男一女,其中一名是本体,其中一名是副本,其中一名继承超能力,其中一名继承记忆。记忆就是从那时起开始算的。从初代一直到……本体的真正死亡——本体是死不了的,至少当贝塔星人把自己改造成现在这样后,他们就变成了无敌的存在。只要拥有足够的精神能量,多大的伤害对于贝塔星人来说都无关痛痒,既便本体并没有继承超能力也一样,他体内的精神能量都会保护他免于致命伤害。另外,他的副本也会拼了命要保护他,即便牺牲性命。
纪和柳在一起的时候,也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努力地收集精神能量和努力地保护柳免于一切伤害,他一直都是以这样的信念而活着。他一直都希望,他只要努力地收集精神能量,总有一天,柳身上的精神能量就会达到最大值,也就是收集满了。然后她就会带着他一起返回贝塔星,回到自己本来回归的故乡,最后在故乡里度过余生,而不再像其他的副本一样最后客死他乡。
他们俩一起生活了二十年,每一天都做着这样的工作。然而有一天,柳出去了,纪以为她出去工作去了,那时候柳的工作是一名护士,而纪是一名医生。但她很久都没有回来……他等了她很久……最后,他终于明白了——她离他而去了……
纪的离去没有任何缘由——
纪在想。听着生物老师介绍传说中的BT星人,他回想起了很多关于他和柳的事情,一时间他沉浸其中。直到下课的铃声把他拉回现实。
直到现在,纪也没有明白,为什么柳要离开,他知道柳这样做有着严重的意味,虽然不知道这个意味的严重性到底是什么,但从都星人从工作的角度上看,她这样做是一种失职,甚至是一种渎职行为。一个贝塔星人他的工作只有一个,那就是收集精神能量,而她却离副本而去,不再从事这项工作。可能她想单干,不想再和她的副本一起,但作为副本的纪更愿意相信,她想利用这代的“天作之合”,随心随性地玩“一阵子”,谁让她既继承了超能力又继承了记忆呢?
“喂,你在想什么?”
赵帅拍了拍纪的肩膀,说。
“哦,没什么。”纪回过神来,回答说。
“上课的时候,你老是盯着黑板看,一副看出神的样子。”
“没什么,我在想些事情而已。”
“遇到了什么事情不开心?”
“没有。”纪回答,然后他感到有些吃惊,因为这样关心人的话居然从赵帅这种人口中说出。看来今天的赵帅到底是不是真的啊,上午的时候那么健谈,现在还主动问候别人,甚至关心别人了。哇,有点让人难以至信。
然而他却感受到了从赵帅的满意感而产生的那份精神能量,可惜他的精神能量的容量早就满足了,无法继续收集。如果他这辈子也找不到柳的话,他这辈子也不能好好地收集精神能量。他也就别想回到贝塔行星了。
纪既感到吃惊,而吃惊之余更多的是伤感。
纪的伤感透过他的眼神、他的脸色反映出来。赵帅看出了纪的这一点来,他不明白纪为什么会这样。默默的,他好像也被纪的那种伤感给传染到了,他看周围的事物也变得伤感起来,就像以前看事物一样,但以前的他看事物有些悲观之余更多的是一种愤怒,觉得这个世界对他是不公平的。现在他伤感之余是一种温柔的表情,他自己好像能看穿一切事物一样。
这种情况只持续一小会儿,这一小会儿之后,赵帅便醒悟过来,感到吃惊,感到不可思议,好像做梦一样。
“刚才我做了什么?”他想,“我好像看到了好多东西,不,是看清了很多。我能看到每个人的脸色,能看到他们是悲伤的还是高兴的,特别是纪,我看到了他的悲伤。他是悲伤的,然而现在,我却再也看不出他的悲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