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峻像一阵风,转眼就飞走了。宗政宣清无奈地望着敞开的殿门,忧愁地叹息:“南宫峻,你永远也不会明白我为什么会这般自责的。”他的眼孔了充满了无可奈何,懊恼,后悔。
十四年前,南宫副教主战亡,他的一对孪生子穿着孝服,进了魔教总都。宇文教主很欣赏这对双胞胎,故意让他们大显身手,成了魔教左右护法。台下的宗政宣清十分嫉妒南宫兄弟,嫉妒他们出身好,相貌又是百里挑一的美男子,气质处处显得高贵,许多女教徒都对他们一见钟情(即使她们有些的年纪比南宫兄弟要大),其中就有宗政雨恬的母亲——公孙翡翠。可南宫兄弟不为所动,从头到脚都是冷冰冰的。那群花枝招展的妙龄少女追他们追得更狂了,得到的却是如同冰冻的回答:“服孝期间,不得谈情说爱。”让那些少女的心都寒了——三年孝期,自己恐怕等不了了。于是好多少女都放弃了。
宗政宣清听闻这个消息,心中暗暗冷笑,认为南宫兄弟不过是假清高罢了。后来他恋上了公孙翡翠,而公孙翡翠却一直对南宫峻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硬是不答应他。这使宗政宣清对南宫兄弟的成见更深了。
再后来宗政宣清使了小手段,当上了魔教教主。南宫峻也娶了夫人,令公孙翡翠十分失望,赌气嫁给了宗政宣清。但她对南宫峻仍旧情不忘,趁南宫峻外出有事,悄悄将南宫峻的妻室杀害,并把她所生的婴儿送到中原。而南宫崇峻则一直不娶。
七日后,宗政宣清忽然宣令:“在三日后举行祭天仪式。”所有魔教徒都是一震。
很快,三天就过了,第四天的太阳从地平线冉冉升起,照亮了平原,照亮了积雪终年不化雪山,一派生机盎然。这日,大部分魔教徒都盛装出席。
祭台之上,宗政宣清正满脸端庄凝重地坐在上面,层层台阶铺上了地毯,显得很郑重。只听得“宗政教主万岁”响起,是魔教徒向宗政宣清行大礼。
“大家都不必了,我已经不是你们的教主了。”宗政宣清缓缓扫视着下面,站了起来,“现在,我只想借祭天仪式,向大家说一件事,希望大家能原谅我当年的过错。”
他说完之后,世界有那么一刹那的万籁俱寂,听不见一点儿声音。继而,那些魔教徒纷纷站了起来,叽叽喳喳——“这怎么回事?”“是啊,发生了什么事?”“我就说,教主在干嘛,原来是这样,向大家道歉的。”
大家的话无一不入宗政宣清的耳朵,他只是清了清嗓子:“咳咳。其实,这个教主之位本不该属于我的,是属于南宫兄弟的。”“南宫兄弟?”来到这里的人大部分是后来入教的,对“南宫”并不耳熟能详,但老一辈的心中却是一惊:“这教主之位果真还是属于南宫家族的。”“我是盗走了。”宗政宣清一字一顿,沉重地说着。
宗政雨恬不知何时来的:“父亲,不可能!”这是嘶叫声,让人心中一颤。她跑上祭台上,大声喊道:“父亲,南宫叔叔给我飞鸽传书,说你一定会选择自杀的。你不能这样。”又是一阵喧哗。
宗政雨恬还要走近,却被几枚暗器打中穴道,动弹不得,连说话的本事都没有了。不过,她的耳朵还能听到父亲的声音:“今天,我是向南宫一族道歉。我,就是这祭天的祭品!”说完他拿出匕首,刺向心脏。
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大家始料未及。在这之后,才有人惊呼:“宗政教主他自杀了!”人群骚动起来,有几个人不假思索,就奔上前去。
一个人影从天而降,站到了宗政宣清的身旁,比那几个魔教徒还要快。他弯下腰,怒视着宗政宣清:“好啊,你竟然这样!”
这人竟是南宫峻!他穿着身着胸前绣有白色骷髅,背后是一朵巨大美丽的白色雪莲,左袖口以紫线点缀,左边的袍角绣着变化分明的火焰,右边袍角绣着一只小巧玲珑的白凤凰的黑袍,脸上依然用面具遮挡。下面的人惊住了:“左护法大人!”
“四弟,宗政的伤势如何?”远处,一只白色巨雕上面,站着一个穿着胸前绣着白色窟窿,背后同样是一朵绽放的雪莲花,右袖口用紫线封口,右边袍角的火焰暖人心谷,左边袍角绣着一只美丽而小巧的白凤凰黑袍的人,他和南宫峻一样,也戴着面具。不是南宫崇峻又是谁呢?他焦急地问着。
南宫峻查看了宗政宣清的伤势,阴森森地回答:“正中心脏,毫无偏差,无药可救。”宗政宣清强颜欢笑:“南宫,这个位置算是我还给你们的。”“这样的还法,我们可受不起。”南宫崇峻已然来到了祭台,“多谢你的一片好意。”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为重。宗政宣清却再也没有回答了。原来南宫峻正给宗政宣清输气,怎料宗政宣清体内自生一股反抗的内劲,接着宗政宣清就倒下去,一命呜呼了。
横生变故,出乎大家意料。众魔教徒呆在那儿了。
南宫兄弟毕竟反应快。右护法高呼:“宗政教主身亡,现在这魔教教主之位便由我来当!有异议者请上前。”同时,左护法发出暗器,解了宗政雨恬被封住的穴道。那一手,准确无误,雨恬一下子便能动了。
当然没有人提出异议,因为宗政教主一死,教中地位最高的便是左右护法了。而这左右护法不是好惹的,明哲之法只有让步。
众人跪了下来:“南宫教主万岁!南宫教主万岁。”在这惊天动地的巨响之中,雨恬“哇”的一声,哭了,又因一口气呼不出来,咳了好几声。南宫峻怜惜地望着雨恬,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背。
南宫崇峻威严地俯视着:“起来吧。这登位仪式就不必举行了。散去,各做各的事,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
众人先是一怔,继而起来鞠躬:“属下遵命!”“散去吧。”南宫崇峻继续说。
教主的话当然得听,不管理解不理解。于是,大伙儿一窝蜂似的,散去了。
“雨恬,日后,我就是你和你妹妹雨馨的父亲了。”南宫峻抚摸着宗政雨恬的小脑袋,柔声说。南宫崇峻也曲下膝,弯着腰,说:“不要伤心了。人终有一死的。”雨恬满脸悲戚:“父亲为什么要离我和妹妹而去?南宫叔叔,你又为什么不早点来救他呢?!”最后一句话,带着质问的语气。
南宫峻凝视着雨恬,轻声说:“世事难料。”“‘世事难料’?我不懂,我也不明白!”宗政雨恬大叫。南宫崇峻说:“这个世界,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美丽,它,是丑陋阴险的,在这个世界待久了,你不可能会单纯,简单。葬了你父亲吧。”
雨恬望着这对兄弟,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不小心,就掉下两行清泪:“那么就是说,父亲是个有罪之人。因为在这个世界里,除了入世不深的年轻人,你不可能无罪,你为了保护自己,双手沾满了其他人的鲜血,又在其他人的尸体上往上爬。只有强者,才能生存下来。你们也是。”这番深奥的道理,让一个年仅八岁的孩子说出来,真是不易。
南宫崇峻与南宫峻一起笑了,他们同时用诡异声音说:“所以,杀人不一定是错,大部分只是人性。在江湖上走久的人,没有几个人还没杀过一个人。但,也有一种杀人,是残恶,就是把人折磨致死。”说完,他们同时起身,一起抬起还有余温,冒着鲜血的宗政宣清的尸体。
宗政雨恬爬了起来,跟在两位叔叔的后面。
“到了。”南宫兄弟领着雨恬,进入了一间毫不起眼的屋子,开话了。雨恬好奇地打量这四周:“这里,没有什么不对的。叔叔,你们来这里是要干什么?”南宫峻松下抱住宗政宣清尸体的手,随意摸了一个花瓶,一道暗门缓缓大开:“历代魔教教主,死后都埋葬在此地。”
隐隐的,宗政雨恬感到了一股寒意:“这里,有许多坟墓?”没有人回答她,南宫兄弟只是领着雨恬进入了那道暗门。进去之后,暗门自动关上了。
里面果真别有洞天。刚一进去,蜡烛就燃烧起来,照亮了昏暗的通道。通道明显有人工开凿的痕迹,看来建造者匠心独运,费了不少功夫。里面湿气重,寒气也随之而来,雨恬功力弱,不由地打了几个哆嗦。南宫峻急忙伸出手臂,拉住雨恬的小手,替她取暖:“咱们快走。”“嗯。”南宫崇峻应道,“雨恬,拉紧四弟。”
话音未落,三人就走得老远了,远处的光明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