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身份不明时,远方传来一声很慈祥的声音:“婳琯。”
她摸了摸鼻子,回头向声音的方向跑去,身后的一干侍卫也行了礼,恭恭敬敬的道:“属下见过太后。”
不远处假山石的转角,一位身着苏州绣金烟云锦,头戴凤冠的老人在一位年长的侍女的搀扶下慢慢度步走来。
殁卿快步走了过去,扶住她另一边的胳膊,微低下头柔声道了声:“皇姥姥。”
太后“恩”了一声,然后颇具威严地对一干侍卫说:“今日宫里有宴,尔等要加强防卫。”
“臣等领命。”侍卫们又是一礼。
太后反握住殁卿的手,想要转身回宫,无奈腿脚不灵便,殁卿道:“皇姥姥,要不然殁卿背您吧。”
太后听了,被她逗笑了:“小殁卿长大了,都背的动皇姥姥了,可惜殁卿是个姑娘。”
听太后这样说,殁卿有些不服气,问道:“敢问皇姥姥,有什么事是男子可以女子不可以的?”顿了一顿,又道,“殁卿武功不输男子,琴棋书画虽不甚精通,也勉强和那些世家深闺中的小姐们打成平手。”
“殁卿,”皇太后唤她,“你还太天真。”
殁卿挑眉笑道:“可能是吧。”
她随太后到了晋阳宫,就坐在宫殿后面的小池塘边闲聊。
青青荷塘,淡淡荷花。
盛水的杯子都描着金边,月白色的釉底上绘着粉绿蓝三色。
处处奢华,处处精致。
她脑海里映出一个词:民脂民膏。
太后端起桌上昂贵的杯子,抿了一口茶,道:“婳琯回来一年了,怎么也不进宫见见哀家。”
殁卿乖巧的笑道:“婳琯这不是来了吗?”
太后含笑撇了她一眼,问她:“怎么,刚刚发生什么了?侍卫拦着你不让你走?”
“没什么,”她颔首,抬手拂了拂额前的几缕碎发,“刚刚有个刺客,被我给杀了,然后禁卫军那个首领不认识我,就把我拦住了。”
“刺客倒是小事,”太后用指腹细细的抚摸杯壁上的纹路,指尖突然一顿,语气转向凌厉,“他们不认得你?”
“恩,婳琯可能不常在宫中,也不出尹府,他们不认识也有情可原。”殁卿笑着为他们辩解。
“那哀家以后可不能让你受气,前两天你娘回宫时还问哀家要不要给你封郡主,这本该是你生下来就封的,竟然拖到现在都没人提醒哀家,”太后伸手摸了摸殁卿的脸,“婳琯都长这么大了。”
殁卿听到远处有脚步声,便回头望去。
太后身边的姑姑轻声提醒:“太后,娄妃和沐嫔来了。”
娄妃,大皇子若临杉的生母,娄家长女。殁卿曾经听若妘珃说过这个后妃。
沐嫔又是谁?
殁卿起身对太后道:“皇姥姥,婳琯还要赶去会学宴,改天再随母亲进宫给您请安吧。”
太后知道她不想见到那些后妃,点头应了。
殁卿对太后福了福身,就离开了。路过荷塘时,远远地对娄妃和沐嫔行了礼,看见娄妃身侧的沐嫔十分年轻,小则十六,大则十九,跟她师姐楚凰尽竟差不多大。
殁卿心里长叹一声:天,这沐嫔这么年轻,皇帝真的是好色啊!
沐嫔也在偷偷打量着殁卿,荷花后她的身影······
淡淡荷花,清丽人影。洁身自好,不食烟火。
这本是殁卿心中最朴素最平凡的愿望,然而这一切她注定无缘。
一切阴谋全在一个盛夏预谋而起。
出淤泥而不染的是皮相,濯清涟而不妖的是皮相,中通外直不蔓不枝的亦是皮相。
出自淤泥的荷,娉婷袅娜,谁又能透过深潭之水抵达本质,看得见荷的风骨呢。
沐嫔眉梢带笑,她要找的人,就是她。
北漓生一直跟在她身后,从她踏出大殿开始就一直紧跟,寸步不离。见她从太后宫中出来便走上前去道:“小师叔。”
殁卿颔首,没有说话,神色不明。
“不是告诉你了不要叫我小师叔了吗。”她幽幽开口。
北漓生有些无措,只好连声应道:“好,那我叫你什么?”
“随你,若婳琯还是若姑娘都可以。”
北漓生笑出了声,心道:那我叫你娘子可好?
殁卿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挑眉看着他。
北漓生没有回避她的目光,眉眼含笑地看着她道:“婳琯。”
“恩,”殁卿又想到了什么,问他,“来找我干嘛?”
北漓生似乎很喜欢她这样略有些沮丧语气和垂头丧气的样子,像只······傲娇的小猫在撒娇,很是可爱。
他压住想揉她脑袋的冲动,回答道:“一会儿宴会结束,我可以去尹府坐坐吗?”
听见他的话,殁卿激灵一下子抬了头,但觉得显得她有些过于兴奋,又拿捏很久装出一副‘老师叔’的口吻答道:“行吧。”
北漓生笑着问她:“太后跟你都说了什么?”
喔,天。
北漓生这只老狐狸又在套话。
小猫上了他的套:“没什么,就是说要给我个封个什么一品郡主。”
“那,封号是什么呢?”某只狐狸不要脸地继续问。
小猫再次上套:“我没听太清,好像叫什么福禄寿吧,冲冲我名字的煞气。”
某只狐狸道:“福禄寿很适合你,真的,一点都不土,配得上一品郡主的气质。”然后继续补刀,“你若哪天进宫,走到哪里都有公公尖着嗓子喊‘福禄寿郡主’,那时候,你绝对是宫里一道亮丽的风景。”
小猫投来一个凶恶的眼神,某狐狸知趣地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