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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完璧归赵

这个故事我一定要讲讲。

楚国有一个卞和,发现凤凰落在了一块石头上,常言凤凰不落无宝之地,于是卞和就把石头献给了楚厉王。

楚厉王听说了故事,不知真假就把石头给了玉匠问价值几何,玉匠一看就笑了,这再多点就可以当建筑材料了。

楚厉王大怒,砍了卞和的左腿。

卞和痛哭不已,等楚武王上台,又献给楚武王。

楚武王听说了故事,又给了玉匠,问这是西周的吗?玉匠说,这是上周的。

楚武王从此认定古玩圈不能听故事,于是砍了卞和右腿。

卞和伤心的要死,要说这人认死理,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宝贝,反正凤凰不落无宝之地,这就是宝贝,哭的不要不要的,眼泪流干了,而后流得都是血了,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楚文王上位听说了这个故事,也挺可怜的,拿过石头给玉匠看看,玉匠说这绝不是宝贝。是啊,大家都这么说的啊,可是楚文王动了心思,是不是宝贝别光说啊,你花点功夫把石头剖开看看有没有宝贝,没有的话也好让卞和也死了心,也怪可怜的。

玉匠剖开,结果发现里面还真有宝贝,是块玉。我对地质结构不太懂,只听说云南哪里有赌石的,就是拿出一块原石给你,里面什么不知道,要凭你自己的眼力,相中的话一夜暴富,赔的话认栽,奉劝大家不要凑热闹,买个二十块钱一个的助助兴就够了。

楚文王于是把宝贝做成一块玉璧,名为和氏璧,以纪念卞和,估计额外也给了赏赐,恢复了名分。

这位楚文王就是当初被管仲用经济战打垮的那位,当时我还调侃说“经天纬地曰文”他也配,这里得给他道个歉,那时候看书不多,不知道文的谥号有很多解法的,其实单凭这两代冤案能在他这里昭雪,起码也是昭啊之类的谥号,简单说一句,输给管仲不丢人。

和氏璧是楚宫宝贝,后来不是伍子胥打进来了嘛,可能拿到吴国了,后来越国灭了吴国,后来楚国、齐国灭了越国,总之颠沛流离,不知经手多少人,最后落到了赵国手里。

此时的秦赵关系还不错,去年还会盟过一次。赢稷于是写国书,想要和氏璧,也不是白要,相中的话拿十五座城池来换。

犹记得《亮剑》里一句话:什么金枝玉叶能值十箱手榴弹啊!

这大致是最真实的看法,常说一笑倾城,其实美女虽说罕见,可是你跟唐明皇说拿十座城来换杨玉环,你看他搭理不搭理你。小说中崇祯得到了陈圆圆,爱不释手,三天不上朝,结果李自成攻下了三座城,于是崇祯说,我陪了你三天,大明就丢了三座城,我不敢留你了,于是将陈圆圆送走,其实蛮合情合理的。

美女尚且不能换三座城,何况一块玉璧。所谓壁,形状跟铜钱类似,不过是外圆内也圆,内圆半径是外圆半径的三分之一才是最佳比例,是祭祀用的礼器。

赵国上下都说这位秦王前科不好,人都敢扣,何况一块玉璧了,必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他说相中了说要换城,要是相不中呢,要是相不中还不还给你,一副有本事咬我啊样子,你怎么办,你能怎么办?

黄易的两本书里曾这么描写这个故事:

《大唐双龙传》里,寇仲说起这个完璧归赵,说蔺(lin)相如抱着人在璧在笨办法,好在秦王比他更笨,这才让他带回来和氏璧。

《寻秦记》更有意思,项少龙到后才知道,原来秦王技高一筹,将和氏璧掉了包,蔺相如带回去的和氏璧是假的。

其实按照我之前的理解,君王应爱人才胜过爱宝贝,一个和氏璧何足挂齿,犯得着赵国上下这么头疼吗?

其实不然,人家要就给,这是小国对大国的方式,大国间的交际从来不存在什么吃亏是福,越吃亏别人越想从你身上占点便宜,美其名曰我为国民谋福祉,个人荣誉事小。

首先赵国、秦国都是当世大国,赵国不惹事,也不怕事,你独立团再厉害,我三五八团也不是吃素的。

其次,秦国今天要和氏璧你给了,明天要你割地,你给不给?你要不给两国打起来,那我当初为什么要给你和氏璧,还不如当时就回绝了你,免得你得寸进尺。

其三,秦国想来是吃便宜没够,言而无信那是加上脚趾头都数不完,整个一IBM(international--big--mouth)国际大嘴巴。

袁腾飞讲:

当初赫鲁晓夫也是IBM,美国副总统尼克松访问苏联。赫鲁晓夫带尼克松参观香肠制造厂,一时嘴快,说了句我们正在以制造香肠的速度生产洲际导弹。

尼克松没跟这路人打过交道,他不知道这路人张嘴就来啊!回美国之后就在国会上作证,赫鲁晓夫说他们正在以生产香肠的速度生产洲际导弹。

国会一听就炸了,那咱们也得这么生产啊。

问题是美国有这个能力生产,苏联没这个能力生产,所以两国的洲际导弹数量越差越大。

间接的来说,赫鲁晓夫成功的蒙住了尼克松,可问题是你老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下次再说话,别人无形中就得打个折扣了。

可是秦国占了楚国便宜,大家都在说楚怀王傻,反正说秦王没义气简直是对牛弹琴,人家嘻嘻一笑不在乎。反正吃了亏,别人非但不同情,反而会笑话你,你说你还敢吃亏吗?

这场交易,事关国体,人家出招了,咱们就得应对。可怎么应对呢,反正既不能让人占便宜,又不能有伤国体,要是因此引发军事冲突,你就要背锅。

那么到底该怎么做呢?

赵王和大臣们两手一摊,让下面人看着办呗!

曾听闻有个故事:

边防动乱,少校打电话请示上级:能开枪吗?

上级回复:这他妈还用问!

然后上级立刻迅速挂掉电话。

少校心中有一万只羊驼在奔跑,这尼玛也算回答,于是只好跟着感觉走了,先是死活不开枪,真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候,麻蛋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搂火就开。

然后上下一片沉默,都在等最高领袖定性,一旦说干得好,那么鲜花掌声慰问全都有,总之你是人民的好儿子。

要是一旦……

反正赵王和大臣就是这么想的,一个和氏璧其实赵王未必多关心。之前也说过,没谱的事最难做,碰到这种只给原则不给活路的差事,有人愿意去就有鬼了。

于是上下一筹莫展。

这等缺德事,赵王也不好点名,心中也发了愁,于是问亲近的宦官令缪贤,你说朝中谁合适?

令缪贤说,我向大王保举一人,定然幸不辱命。

赵王来了兴致,朝中还有这等人才,你说是谁?

我的门客蔺相如。

谁?

蔺相如,我的门客。

赵王沉默了,这等大事,派个门客去,着实有些不成体统。赵王虽说喜欢采纳左右的意见,但你也得拿出理由来不是,那怕骗我呢,空口白牙的,你让我怎么信你。

令缪贤于是说了自己的一段往事:我当初犯了罪,想要逃到燕国。蔺相如问我为何,我说昔日燕昭王拉着我的手说,愿意和我做个朋友,对我很好。蔺相如却对我说,燕昭王对我好,是因为燕弱而赵强,用的着我,所以百般示好,一旦我到了燕国,燕昭王必然冷落了我。我如梦初醒,蔺相如建议我向君王请罪,我于是向你请罪,你也宽恕了我的罪过,我因此知道蔺相如是个人才,愿意举荐给大王。

如此看来,燕昭王拉拢人真舍得下本,连赵王的亲信宦官都愿意做朋友。

赵王听了故事,想起来确实有这么档子事,顿时觉得蔺相如还算个人才,有了兴致,既然知道是人才,哪有不见之理,于是招来蔺相如,说了和氏璧的事,问你觉得怎么办好?

蔺相如说,秦国是大国,跟赵国关系又不错。人家有要求我们拒绝,那就相当于自绝于秦国,不能不给。

赵王说,可是给了和氏璧,秦国不给我们城池,赵国丢了面子,如之奈何?

蔺相如说,给了和氏璧就一定要秦国给城池,不然就一定要把和氏璧带回来。

这就是问题症结了,赵王叹口气,可是满朝无人愿意去啊!

蔺相如说,既然没人去,那就我来吧!

赵王大喜,当即拍板就是你了,即刻上任。

其实分析下蔺相如就会知道,这是一个很有上进心的人。首先他是门客,那就有一技之长,也有政治抱负,再次他投身到宦官门下当门客,说明其志不小。

为什么这么说呢?

孔子曾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说的就是妃子和宦官,君子不耻也。

孟子的弟子也问孟子,听说孔子当初为了求官住在宦官家里,托宦官引荐。孟子果断地说,孔子绝没有做过,要是住在宦官家,那还算什么孔子,大有你真的敢如此我就不认你这个祖师爷的霸气,可见一般。

当时门客也是有尊严的一批人,当卿大夫的门客不好吗,何必要投奔宦官门下呢?

可是问题来了,投奔卿大夫,那就是卿大夫的家臣,一般来说家臣是没有机会再当卿大夫的,很简单,孟尝君有那么多门客,不少出类拔萃,可是孟尝君都把他们留在身边了,送走的那个还是因为偷走了自己小老婆。

想来也是,老子花钱养那么多闲人,好不容易有了两个有真本事的,不留在身边难不成送给君王,笑话!

而宦官则不一样,他们没有太高的政治地位,一般也没有后人,只有远亲,所以特别爱钱,而且怕失宠,一旦失宠那就只能指望之前攒的钱过日子了。所以门客投奔宦官,宦官会引荐给君王(留着也没用),万一那个混的不错,将来兄弟落难了也能拉我一把,否则尽是往下踹的那谁受得了。

当初景监推荐了商鞅,自己也是水涨船高,就是这个道理。所以蔺相如身负才学,却能够忍受异样的眼光,投奔在宦官门下,可见他志在朝堂,绝非等闲之辈,而且很能忍。

如今机会来了,赵王一筹莫展,正是好男儿建功立业的时候。虽说风险大了点,但富贵险中求,真要一马平川的,自己摇号要摇到2018年,怎么说呢,生当食九鼎,死亦以鼎而烹,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于是蔺相如主动联络主公令缪贤,表示主公莫忧,我愿去送和氏璧。

出于信任,令缪贤相信了蔺相如,并且向君王推荐了。这种事自然无人来抢,于是蔺相如光荣上任。

天大的难事一下子云消雨霁,赵王开心,大臣开心。

也有不开眼的,说蔺相如身份低微,不能派去。

赵王说,爱卿既然这么说,那就你去吧。

于是无人再敢说蔺相如坏话,赵王正式任命蔺相如为赵国使臣,给个官职,表示任重而道远,你多保重,功成之后,寡人必有重用。

其实赵王心中未必不欣赏这个敢担当的男人,如今前途未卜,事情如何其实赵王也不清楚,只是人家胸有成竹,只好凡事从好的地方想了,期望他真能创造奇迹。

蔺相如带上仆人踏上了西去之路。

到了秦国,蔺相如受到礼遇,带着重宝到了朝堂之上,让秦王验验货。

秦王拿在手中,赞不绝口,和氏璧我也没见过,可能奇珍就是奇珍,什么翡翠玉白菜一样,根据玉石的特质而后雕刻,不乏巧夺天工的,所以赞不绝口就赞不绝口吧!

关键是秦王看过了不说,还传给大臣看,大臣看完亲信看,亲信看完给后面的妃子看,一时间无人搭理蔺相如。

人家正在验货,你也不好说什么,于是蔺相如说,这货虽好,可是有点瑕疵,咱们做生意讲究童叟无欺,把和氏璧给我,我指给你看。

秦王点了点头,命人给蔺相如,心想赵国人就是实诚。

没想到蔺相如拿着和氏璧立到柱旁,大声的说,我来前就知道你们想赖我们赵国的和氏璧,可是我们赵国是大国,大国以诚信为本,所以我来了。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今天我要一头撞死在秦国大殿之上,将这和氏璧也撞碎,好让天下人看看秦国是怎样的无信小人。

你说这,刚和你实诚就来这一手,秦王也慌了,坦白说谁愿意背信弃义一样,自然是有话好商量,寡人也是诚信为本的,如今刚验完货,又没说不给你城,你说你这么激动干嘛!

蔺相如不信,一定要秦王先说换城的事。

秦王也不好硬来,赵国使者千里迢迢带着和氏璧来了,生意没谈成,人撞死在大殿上,和氏璧也碎了,士人该说我们秦国来硬的,人家宁死不屈,即得罪了赵国,自己也没得到好,何必呢!

于是秦王命人取来地图,认认真真的指出了要交换的城,这下子你该信了吧!

横的怕不要命的,蔺相如就不要命了,认死理,说不行,我大老远来一趟,来前我们赵王斋戒三天,这是大事,怎么能这么儿戏呢,秦王你也要斋戒三天,然后正式签订合约,那样才好。

秦王不好勉强,好不容易见对方上当了,到时候把和氏璧拿到手就好,反正人都在咸阳了,还能飞了不成,于是点头同意。

三天之后,秦王斋戒完了,在大殿之上正式接见蔺相如,表示你把和氏璧拿出来,咱们签个合约吧!

签合约管用吗,我们在秦国又没有执法权,说天下自有公论差不多就是一句废话,公论就是你傻,明知道是他是老赖还相信。

蔺相如很光棍的说,我一个仆人三天前已经把和氏璧带回赵国了,反正你已经验完货了,如果真的有诚意,那就先割让十五座城,赵王既然命我将和氏璧带过来,已经显示出诚意了,我们赵国人从不骗人,你要是不解气就在这大殿之上杀了我算了。

这就是气度。

秦王想杀蔺相如吗,当然想,不过人家就是奔着死去的,杀了他也是成全了人家,自己也没落到好,反而有些恼羞成怒的嫌疑。反正事到如今,杀了也无济于事,还显的自己小气。

当初楚庄王也被晋国的使者解扬当着众人耍了一把,可是楚庄王多大度,挥挥手放了,所以大家往往不说解扬多厉害,而是楚庄王是个好君主,换了桀纣解扬不是被分尸就是炮烙,那是没跑了。

于是秦王表示,泱泱大国以诚信为本,我放你走。

我相信,秦王心中一定很欣赏这么有种的人,羡慕赵国有这样的臣子,要是寡人也有多好。

于是蔺相如完璧归赵。其实我认为,让仆人带回去可能是个幌子,毕竟仆人要是拿着跑了呢,也有可能蔺相如让仆人带了一块假的和氏璧回去,自己手里却藏着真的和氏璧,这是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蔺相如料准秦王不会杀自己,要是杀了,那也没啥好说的,反正说的信誓旦旦,你总不会再搜查我行李吧,杀完我总得送我回去安葬吧,那样不照样能够完璧归赵,那样幸不辱命,又以身殉国,相信赵王也会善待自己家人的。

总之,蔺相如以高超的手段完成了两难的人物,功成名就。回国之后,赵王大喜,如此人才,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还不重用,那才是昏君,于是提拔他为下卿。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当然也有人点评说,蔺相如此举着实冒险,若是秦王生气发兵攻打赵国,赵国兵败,那么和氏璧不仅要送回去,蔺相如也要诛族,能够侥幸回来,着实是运气,切不可效仿。

这就是书生之见了,人家本来就是富贵险中求,凡事有七分胜算就可以做了。对门客而言,尤其是有志向还没发家的,重要的是发达了再说,苏代以国家兴亡为饵,从中渔利,何尝考虑过打起来怎么办,考虑的是不打怎么办才好。

再说,此时的赵国只曾小败过一场,此时距离主父之死已经二十年了,赵王也三十多岁了,年富力强,主父死后的动乱也过去了,赵国势力一直在爬坡,怕你秦国不成,如今你可还不是六国争割地以赂秦的大秦帝国,你发兵过来,我大可以联合楚国、魏国、韩国跟你斗到底。

之前秦国欺负韩魏欺负的太狠了,那是顺从不顺从都要割地,韩魏早就想拉赵国下水了,估计割给秦国的地大多都是靠近赵国的,咱们三家昔日就曾分了智伯,不如赵国再出手,跟秦国不死不休,我们从旁照应,一起分了秦国。

赵国一直不愿意淌着浑水,你要是逼急了,我倒觉得秦国输面还要大,就算你秦国有白起,我赵国也有廉颇啊,大不了廉颇重兵不出战,在秦赵边境我拖死你,楚国再一发兵,你秦国就玩喽!

此时的赵国,着实不可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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