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这样的怪风刮了半个小时,还没有要停止的迹象,也没有要下暴雨的征兆,只是天上的乌云倒是密集的恐怖,早已经把那轮明月遮的厚实,不见一丝明光。先前夜空上繁星点点,如今也不见踪影,四周一片黑漆漆,唯有哨船上那盏油灯在中不停的摇摆,大六还不时的扶住,不让它熄灭。其他渔民各司其职,繁忙中还不忘呼唤隔壁左右的同族以示平安。
姜崇这边,妘姑的腹痛还在继续着,他扶着爱妻的肩头,既心疼又着急,整个人就像热锅上的蚂蚁般,还不停的诅咒这鬼天气,盼着风停浪歇。
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天空中的云越来越密了,抬头仰望,只见满眼望去黑呼呼的一片铺满天际,不透一点光芒。
突然,姜崇感觉到自上而下的刮过一股阴风,仿佛是从天而降,风中带着扑通扑通的声音,吹的船只猛地抖了一抖,这阵风刚好又是接二连三的来了几阵同样的风,船上的人们被这几股风吹的坐立不定,脸上感到一阵阵的刺痛,不温不寒,只觉得针扎一样。
同时,头顶上密云中传来了几声轰隆隆的声音,由远及近,由疏及密,不一会儿便是一阵接着一阵从上而下在所有的渔船上方爆炸,震得所有的人眼冒金花,耳聋头晕。
接着,云丛中又闪出几道电光,在乌黑的夜空中非常刺眼,仿佛要把那厚厚的云层撕裂一般,那闪电的形状千奇百怪,时而如巨龙游行云间,时而如崩塌形成的裂痕分布其中,时而如爆炸的光芒隐身云后,之前那番平静如洗的夜空顿时变的热闹非凡。
在这电闪雷鸣的瞬间,大六早把那铜锣敲响了,各船的渔民们又开始紧张起来,准备迎接快要到来的暴风雨。姜崇也赶忙站起身来,朝着大伙喊道要注意安全,保持阵型不乱。
只听见渔民一声大喝,气势十足,信心十足。姜崇自己也开始做些准备,他把那船舱固定了一下,外面再披了一层兽皮,遮住船舱上的缝隙,防止暴风渗透进来淹了舱室。他刚把一切收拾好,船身猛地一震,人站立不稳,差点摔倒,幸好妘姑在一旁靠着舱板,匆忙中互相抓住了手腕,这才站稳脚跟。妘姑也因这船身突然的震动差点翻滚起来,幸好没有压倒腹中的胎儿,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姜崇忽然听见左右两边有木头咯吱咯吱断裂的声音,喊了一声“不好,船要散开了!”边说边跑出舱外。
果然,与自己的船只相连接的左右两船之间的木板已经断了,但他们与另外一边的船只却没有断开,只把自己的船孤零零的甩开了。
这船刚一脱离阵型,立刻被劲风刮的往珊瑚礁外飘去,姜崇才一发现,船已经离那左右两船有一丈的距离了。
大六又响铜锣大喊船型散了,众渔民一听,知道情势危机万分,一旦船型散了,便无法照顾左右,还要面临东零西落的境地,于是他们赶紧检查左右相邻,发现没有问题,唯独姜崇左右两船发现身边的长老船只已经不见踪影,连忙大喊:“长老的船不见了,大家快点找啊!”
其他人一听是长老的船出事了,各船族人们马上又点上油灯,大声高喊长老的名字。这船型只要断了一环,各船之间就缺少了支撑的力量,经过狂风一吹,原有的圆形顿时成了弧形,由于风从南来,那凸起的一面朝北,撕开的口也越来越大,慢慢飘离了珊瑚礁的区域。
此时,姜崇的船早已经被吹的往北五十多丈远了,离船队最近距离的也有二十多丈。船员们高喊他和妘姑的名字,他已经听见了,无奈自己正处下风,加上面上风高浪急,他回喊过去的声音早已经淹没在茫茫大海上。
姜崇也是老船员了,经验自不必说,知道在这紧要关头万不能乱了方寸,一乱则生机全无,何况船上还有怀有身孕的妻子,自己要是这个时候慌乱了,误了自己不说,更害了她母子性命。自己死不足惜,可是自己的妻子和腹中胎儿定不能有失,不然愧对自己的列祖列宗。他先做了最坏的打算,随即脑中一想,妻子和胎儿命系自己手上,以往多大的风雨挫折都能平安度过,何以这次要自废信心呢,这风暴才刚刚开始,自己还没出手自救便妄自菲薄,抛开妻子和胎儿性命,实在是不应该!
想完后头脑清醒了许多,他一看妻子正痛苦万分,抬头望向船外,四周黑漆漆的,不见一丝亮光,只风仍在不停的吹着,把自己的船吹的东倒西歪,摇摆不定。
他一边安抚妻子一边想道:“这风一开始便是自南向北,以往也是一样,只不过中间忽然来了几阵不知道从哪里发出来的怪风,居然从上自下,很是少有。现在看四面形势,风向仍然是向北,我这船应该飘向北边,朝着来路去的,算下时间,从与船队分开到现在应该有半盏茶的功夫,离那珊瑚礁少说也有百丈的距离。那船队断开后,如果来不及重新连接,肯定也会随风飘过来,只是一排船连在一起,难免被风吹的扭扭歪歪,不成形状,反而影响了速度,估计也会被吹的飘了有三五十丈远的了。奇怪的是,这几十丈的距离居然看不到船队的灯,难不成自己算错了?!”
姜崇想到此,不由自主的发出了啧啧的声音,连忙摆头,百思不得其解。
恰好,天上一股闪电劈头而下,接着便是一阵阵轰隆隆的雷声响彻天空。那闪电照的天空一片明朗,舱内也清晰可见。
妘姑刚好看到了姜崇的表情,忙完道:“崇哥为何摇头,这海上风雨不定,即使遇到也是正常的事,崇哥有什么疑虑吗?”
姜崇一听妘姑发话询问,这才发现舱内油灯还没点亮,于是便拿出火石点亮了灯,看到妘姑正满脸殷切的看着自己,额头上散下来的秀发被她用袖子拂到一边,搁到耳朵后面,额头和脸上还有一些不知道是海水还是泪水形成的水珠,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楚楚怜人。
姜崇知道妘姑腹痛还在继续,在这危机万分的时候竟然不慌不乱,反而关心自己,心里感激万分,不禁搂住妻子,无限柔情顿时随境而生。两人在这危机之中,更显夫妻情深义重。姜崇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妘姑听后略想了一下,说道:“我们的船虽然脱离船队,看这风势,应该是同向行驶,只是我们势单力薄,被风吹的行驶速度和方向多少有些偏差,总不会相隔甚远的。崇哥既说能听得见叫唤声,想必就在我们南边不远处,如果看不到船上的灯光,肯定是海面上起了雾气,挡住了视线呢!”
姜崇一听,恍然大悟,自己情急之前怎么没想到这层,连忙称赞妘姑想的周到,连忙提起油灯到舱外一看,灯光照的周围均是雾茫茫的一片,人眼望去不过两尺,要是在黑夜里那真是对面不识人,双手不见五指。
姜崇正查看着船的周围,船身完好,桅杆挺立,船内甲板上有少许海水,但不影响船的安全。刚才听到船队的叫喊声已经消失了,他想可能是离的距离越来越远了,虽然现在还没下雨,万一下雨了,又刮起了风,孤单单的一艘船该如何抵挡呢!想到这,姜崇的内心又开始担忧起来了,幸运的是,这艘船到现在还是没有坏,也算是目前最好的消息了。
正想着,忽然头顶又刮来了一阵怪风,与之前自上而下刮来的风一模一样,风中还夹着嘎嘎嘎的怪声。这风吹的小船左右摇晃,姜崇如果没有抓住船舷,一定会摔倒在甲板上。接着,船舱里传来了一声尖叫,姜崇一听,转身就要往仓里钻去,生怕妘姑有什么意外。
就在这一转身的瞬间,姜崇无意中看到船后的上空有一团影子急速从后往前飞去,飞过船上空的时候还带着一阵风吹过来,也是自上而下。那团黑影估计离船有十多丈高,因天空云丛里时而又些闪电,映的空中有些光,只是不很亮,每闪一次也就眨眼的功夫,不过闪烁的频率较高,加上上空的雾气较薄,所以姜崇能够连续看到黑影的移动。姜崇从没见过此等怪事,直盯着那团影子飞过船后又折回来,从船头飞过,来回飞了三四次,每次都带着劲风,时而还有一声声的怪叫声。奇怪的是,那团黑影每次飞过船上空的时候,妘姑就会大叫一声。姜崇见妘姑痛苦万分,也顾不得许多,急忙进舱去安抚她。
姜崇一见妘姑,那额头和脸上豆大的汗珠不停的往下落,湿透了半个身子,双手不停的捂住腹部,直把她个好好的美人儿折腾的狼狈不堪。姜崇在一旁急得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只在一旁骂道:“这小畜生要是出世了也要他知道做母亲的辛苦!”
妘姑也不理会,只是咬紧牙关,奋力拼搏。
他们才坚持了一会儿,便听见天空中闪电雷声大作,却不见落雨。闪电是一道接着一道劈下来,把那乌漆墨黑的海面照得一阵阵的通亮,连那船身周围海面上散布的雾气也都清晰可见,只是不够通透,看不远距离。接着,震天雷声如霹雳般的砸下来,正好砸在他们所在船的正上方,仿佛也就百十丈高,直震得船身抖动,耳聋失聪。冷不防,一条长达千丈的闪电仿佛长蛇出洞,朝着姜崇的船窜下来,啪的一声,那闪电一下子把船舱的顶部劈了个三尺方圆的大洞。
姜崇夫妇正相拥而坐,被这一霹雳吓了一跳,抬头一看,船顶已经破了,接着从洞里灌进一阵风,船身左右一摇晃,连那舱顶也被疾风掀飞了。这就一瞬间的事,他们夫妇还没有反应的过来,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六尺方圆的舱顶已经荡然无存,只见头顶上电闪雷鸣,乌云翻滚,阴声啾啾,鬼哭狼嚎,仿佛一群妖魔鬼怪在做法。眼到之处,处处皆是凄凉悲惨的景象在左右上下晃动。他们正暗自庆幸船身没有被闪电击破,眼见天空一团黑影正疾冲而下朝船扑来,姜崇定眼一看,正是刚才所见的那团黑影,连忙叫道:“不好!”顺势把妘姑往怀里一送,不容她说话,拉起一块兽皮盖住身子,操起手边一根丈长的鱼叉,准备朝着黑影飞过来的方向迎过去。
那黑影冲下来的速度极快,眼看离桅杆的顶端还有几丈远,黑影带过来的风吹的姜崇两眼生疼,脸颊火辣。姜崇挣扎着两眼看那黑影仿佛有两扇翅膀不停的上下翻扑,趁着一道闪电亮过,这才看清黑影是一只巨大的怪鸟,三头九爪,蛇头鸟身鱼尾,身长三丈,胁生两翼,左右翅膀展开各有五丈多长,翅膀上都是黑黝黝的铁羽,看不清什么形状,只听见两翅拍打发出的呼啸声,以及羽毛叮叮当当相互碰撞的声音。
最令人恐怖的是怪鸟三头互相独立,有长颈三尺,光滑溜溜,颜色漆黑,各蛇头顶上有七八寸高的红冠,口中吐着红信子,上下各有两颗大门牙在闪电下发着寒光。电闪雷鸣之间,怪鸟已经看到了舱中姜崇抓着鱼叉正要迎过来,三个蛇头互相缠绕,不时发出怪啸,张牙舞爪地往姜崇扑过来。姜崇是头一次看到这般怪鸟,一时之间也吓的有些手足无措,不过随即又镇静下来,一想到妻儿均在身边,唯有拼死护卫才能保全,精神气立刻涌上来,双手紧握鱼叉,待机而动。
怪鸟飞近船身的时候,姜崇才发现它比想象中的还要大的多,两只翅膀展开就能把这小船遮的严严实实,之前看到的黑影肯定是怪鸟飞行的很高,所以看的不大,没想到近看这样大,如果用小船与之搏斗无疑是以卵击石,得想点什么法子智取才行。
妘姑被姜崇用兽皮遮住身子后,正不知外面发生什么事故,猛然听到一阵不知名的怪叫声,便想抽出身子来看一下。刚一露脸,那怪鸟火眼睛睛,一眼望到妘姑便猛地抖了抖双翅,加速朝着妘姑扑过来,妘姑一见有怪物冲向自己,吓得魂不守舍,加上之前腹痛又久,身心匮乏,心口一紧昏死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