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姑本是明白人,她也知道姜崇用心良苦,此时他们三人失落孤岛,也不知道何日何时才能脱困。云开年幼,需要他们两人尽心抚养,只要对云开有益的事情,他们二人无不尽其所能办到。再者,岛上生活枯燥无味,除他们三人,再无人烟,鸟兽也稀少,能够与幼儿形成共鸣的只有他夫妻二人,他们深知幼儿生来不易,历经磨难,尚不知道未来祸福,如果两人不能给幼儿一个祥和平静的环境成长,他们也枉为人父母。
此时,幼儿尚不知人事,还无大碍,一旦学会行走言语,大都能察言观色了。他们如果总是一幅伤感凄凉的态度,势必会影响幼儿成长,又或是给幼儿造成心里上的阴影。云瑶已经是不能相顾,此儿如果再不顾,他们夫妇良心何在?
他们俩最后都约定,如果早日脱险,他们一家团聚自是好事,如果不能脱险,又需在此长住,他们便在云开十六岁以后再告诉他所有的经历,那时他已经能懂人事,知道是非对错。届时,他们三人再一起寻机出海,一路之上也有个照应。至于他们所带的宝物,也不在他面前显露,防止他自己私自带出发生意外。
又过了几个月,姜崇夫妇对外人救援已经失去了信心,他们寻思看些树木造一首船,再准备足够的食物和水,试着出海寻个生机。
姜崇带着宝绳和石斧,在崖后树林里砍了一些碗粗的来,再找一些坚韧牢固的草藤和许多丈长的树叶,开始在岩洞下面的沙滩上早船。妘姑在在岩洞中编织一些萝萝筐筐,用来装食物,至于淡水,他们想到时候搬一只木桩到船上去,存起的水少说也能坚持十天半个月。妘姑还做了七八件草衣草裤备用,她还编织了三顶草帽蓑衣,一起穿戴起来不但能防风防雨,还能保暖,一应用品都很齐备。
姜崇身兼猎人渔民于一身,对于造船也深知其理,无奈一人之力势单,尽管花了个把月把船造出来,却只能是一叶孤舟,连船帆都是叶子编的,抵挡不了大风大浪。不过,虽说材料匮乏,所造之船整体结构还是很牢固的,面积也不小,长有一丈有余,宽只三尺,与其说是船,不如说是一叶排舟。
船身由十多根丈长的木头并排用藤蔓绑好固定,四周又用长长短短的木块向上绑好,围成一圈,内高有两尺左右,最后竟成了四方型的模样,里面再铺上几层厚厚的叶子,四周的木块上也用长长的树叶包好,防风防水。姜崇还特意削了两扇半尺宽的木板绑在棍子上做桨,因岛上没有牢固的布做帆,这排舟只能依靠两只木桨来行驶。姜崇知道,这么简单的排舟是不能抵挡住海上波涛肆虐的,加上狂风暴雨,没折腾几下就会散架了。但他也心存侥幸,万一在海上遇到其他船只,或者陆地本来离岛不远,只一两天就能靠还上信风将他们三人吹到陆地呢!两者只要遇到其一,他们就能获救脱险了。
姜崇将排舟准备好,就对妘姑说自己先出去试试效果。两人好不容易见排舟推入水中,姜崇一个急身,跳进排舟内,划着木桨就往海中行去。
妘姑和云开则在沙滩上远观。
姜崇划着桨往海越行约远,海上风小浪大,排舟身显单薄,面对这无风之时的海浪,就已经左右上下颠簸个不停,即使姜崇这样经验丰富的老渔民都觉得有些受不住。
姜崇稳定心神,紧握木桨,仍然朝前行去,不时还回头望了晚妘姑和云从,见他们与自己相隔不是很远,依稀能见到面容。渐渐的,船身比之前稍微平稳了一些,姜崇眼望前方,海面苍苍茫茫,无所阻碍,天水一线,不知多远,加上天气晴朗,海上无风,这排舟倒行得稳当。
姜崇正心喜事有可成时,前方不远处涌过来一排三丈高的大浪,来势汹汹,姜崇还心想这晴天无风的,怎么会无故生起这么高的大浪呢,那排大浪已经涌到眼前了,姜崇来不及掉头,担心自己会被这大浪甩出去,连忙把头低下,趴在船中间。
说来也怪,那排大浪刚涌到姜崇头顶时,竟然如同一个巨大的桶盛满了水然后从高往下泼去,只是这一泼下去,水有四处分散,落在姜崇船里,把姜崇浇了个落汤鸡。
姜崇心里直喊“好险”,见船安好无事,也没有随着刚才的那阵大浪翻滚,反而心生奇怪,连忙起身向前方望去,不料前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浓浓的一堵雾,白茫茫的一片,看不见有多深。
那堵雾不止堵住了前面的方向,还向四周延伸,绕道后面岛的左右两边,似乎把整个岛围在了雾里面。
姜崇一见起雾就想起了当初珊瑚礁遇险的情景,心中便起了退缩之意,只因这海浪随意波动,把排舟带到了雾墙的面前,姜崇闻了一下,没有之前的腥臭味,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姜崇对于前次雾中遇险心有芥蒂,此时见雾浓不见方向,也不知道这雾有多深,如果此时冒失的往里面闯,万一迷失了方向,前不能进,后不能退,那该如何是好?姜崇往后望妘姑和云从,见妘姑在向他使尽的招手,嘴里似乎在喊着什么,此时虽然看起来两者不远,实际上姜崇已经在海里行了一里多路,只因海面广阔,视线受光线而阻,因此看的不真切。
姜崇知道妘姑肯定也看到了前面的雾墙,正着急唤他回去,他这时已像以前那样冲动了,毕竟他还要照顾妘姑母子,于是就调换方向,往妘姑这边划桨行去。
过了半个多小时,姜崇将船行到沙滩边固定好,见妘姑一脸的惊恐,怀中的幼儿正瞪着两眼看着他俩。
姜崇知道妘姑担心自己,便安慰到:“没事了,兴许神仙高人见时候未到,还不想放我们回去呢!”
妘姑说道:“刚才我见远处起了一阵大浪,想喊你注意,不想可能是距离太远了,你没听见,正担心你会出事。后来,那阵大浪涌到你船头,忽然像没了力气一样,也不向前,就在你船头上全部散了下来,如同下了一阵暴雨。与此同时,当那大浪的海水散开落下的时候,水帘中不知道哪里起来了许多雾,只一瞬间就成了一堵墙,然后往四周延伸,把岛给围住了。
前番几次遇到雾就出事,我已经怕了,这次又再遇上,我赶紧大喊招呼回来,还好你回头看我,不然你要出事了,我和风儿以后该怎么办啊!”说完就往姜崇怀里拥去,差点哭出声来,幼儿似乎觉察到不好,也张嘴就哭,姜崇只好两人一起哄。
过了一会,妘姑情绪平复了,骂道:“亏你还说什么神仙高人呢,我看准是以前的那些妖魔鬼怪追着我们放,一直追到这里来了,亏你还有闲心说笑,你是要把我们娘俩急死才心安吗?”
姜崇深知妻子脾性,这顿骂只是出下气而已,并非真的发自心扉。于是,他就将那雾墙的形状味道颜色都说给妘姑听,还特别说明,这此雾墙与之前的大不一样,再说也没有狂风大浪,以及电闪雷鸣。妘姑见姜崇说的头头是道,偷偷往海面一看,除了那堵雾墙外,天空晴朗无云,雾墙里面也是风平浪静,觉得姜崇说的或许就些道理,这气也消了一大半!
不过,刚才那情形还是把她吓个半死,发了一下脾气,心里感觉也舒服多了,口里还在说道:“不管是神仙也好,妖怪也好,反正有那雾我们就出去了,这次是侥幸,下次就不一定有那么好运了!你以后也不许再划那破船出海!”
姜崇见妘姑还在惊魂未定,气也未全消,心想以后有的是机会,暂且先答应了再说。
他抱起幼子,笑道:“遵命,遵命!你看风儿都被我们俩吓哭了,你还那么凶,还不快哄哄啊!”
妘姑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做了个鬼脸,从姜崇怀中抢过云开,径直朝崖底走去,姜连忙跟在后面追去,一路又欢声笑语。
身后远处的那堵雾墙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慢慢散去,也没看清雾气飘到何处,真个是来无影去无踪!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姜崇也没有驾舟出海,又过了三年,云开已经四岁了,穿着妘姑给他编织的草衣草裤,神情活灵活现,活脱脱的一个漂亮可爱的小男孩,不仅能说会道,还聪慧过人,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姜崇夫妇见他性格开朗大方,内心却坚韧刚强,颇受妘姑的遗传,尤其是他善良宽厚的一面更是他夫妇二人大感欣慰。这期间,姜崇夫妇也不告诉他云瑶的事,至于如何来到这孤岛,二人也闭口不谈,有时候,云开突然问起来,他们也是找个借口搪塞过去,云开年幼不经世,也没再究根问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