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仁嘉走到人工河旁边,放缓了脚步。路灯倒映在水中,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是从岸边垂下的金色牧帘。一旁的高层建筑中还有不到半数亮着灯,这些灯也一同映进了水中,两种颜色混在一起,倒像是特意做出的渐变,很是漂亮。偶尔有风拂过水面,带起一阵阵涟漪,金色和白色的光在波动之中显得时断时续,好像闪动了起来似的。
——免费的烟火诶,真不错。而且这种烟火消逝得那么快。
想到这里,他不自觉嘴角上挂上一抹笑。
“哼~哼哼哼~哼~哼哼~”
——这首歌是什么来的?好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不对,谁在哼歌!
陆仁嘉一回头,发现花叔正双手插着口袋,悠闲地跟在他身后四处张望着。陆仁嘉一见他这个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怎么还跟着我?你跟踪狂啊!”
“顺路嘛,顺路。”花叔笑嘻嘻地说。
“顺路?你去哪?”
“你去哪我去哪?”
“我回家。”
“对啊,我回你家。”
“你有病吧!”陆仁嘉难以置信地瞪着花叔。
“我怎么了又?我没给你添麻烦啊。你说不让我说过去的事情,我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再说过了不是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我应该开心的接受你咯?”
“那可不是!”花叔说到这还很骄傲似的扬起了下巴。
“夸你呢?按你意思说,我在家养个鬼,我还得高兴是吧。我该得跪谢你光临寒舍咯?”
“那也不用那么客气啦,”花叔挠了挠后脑勺笑着说道,“你看,RB不是还有一种守护住宅的小鬼,叫座敷童子吗?我就是座敷大叔啊。我保佑你的。你只要收留我就行。”
“你意思我还得谢谢你呢啊?”
“不用不用,我们俩之间哪还需要这些虚的呀。”
陆仁嘉气得直咬牙根,花叔假装看不见,还在一旁嬉皮笑脸。
“你这人……你这鬼怎么这么没有眼力劲啊,上次闹成了那个样子,现在你还要住到我的家里来。人家养猫养狗,我养个鬼,还是个总要揭开我过去伤疤的鬼,我斯德哥尔摩症候群啊?”
“养猫养狗贵着呢,吃喝拉撒也就算了,动不动还得打针,去做美容,你还得出去溜,哪有我好。我全自动的,不用你管,也不费你粮食。你要是想喂我了让我附个身吃点,你也填饱肚子了我也尝到味道了,多环保,多节能,多低碳。”
“我不同意,那是我家,我允许你进去。”
陆仁嘉的这句话说得有点大声,吓得从他身边经过的女孩子一哆嗦,快步走开了,还回头不停看向他。
——啊,糟了!忘记别人看不见这家伙了,好丢脸。
他想到这里,更是气得恶狠狠地瞪着花叔,花叔则是摊开双手,表示自己是无辜的。
陆仁嘉想了想举起了电话,装作正在通话,继续跟花叔争论起来。
“总之我不想收留你。麻烦你从此以后不要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出现了。”
花叔沉默地跟他对视着,突然变得透明,然后消失不见了。
“这样行吗?我保证不让你看见我就行了呗!”
陆仁嘉感觉花叔的声音在围着他转圈。
——可恶,你存心戏弄我是吧。
“我需要你真真正正的消失在我的世界里,我说了我……”
陆仁嘉都不知道该对着哪个方向说话了,索性就随便找了个方向喊出了这句话,但还没有说完,他就感觉他左后方受到了冲击。这冲击来得太突然,一下子把他扑倒在了地上。
“啪啦。”
“你特么……”
“有病”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他转头发现,自己原来站着的地方,一个破碎的花盆正躺在那里。那花盆看起来很厚,这要是刚刚招呼到了他的头上,最轻也得是脑震荡吧。
“喂,你没事吧?”
花叔又恢复了他原来的样子,弯下腰向陆仁嘉伸出胳膊想拉他起来。
陆仁嘉看见他脸上有些紧张的神情,刚刚想骂他的话全都吞了回去。他迟疑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拉住了花叔的手。很冰冷的手,但是很有力。总感觉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以前谁跟他很相似。
“谢谢。”陆仁嘉用小到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说。
“嗯?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花叔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陆仁嘉再没有开口。
“你没事吧小子。”
陆仁嘉还是没有回答,而是快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诶,你真的没事吧?”
“别废话了,我要冷死了,赶紧走,我要回家洗个热水澡去。”
陆仁嘉在前面边走边说。花叔没有看清陆仁嘉的表情,但花叔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笑了。
“嗯,那这句感谢,我收下了。”花叔小声自言自语说道。
“你看,我就说我是座敷大叔吧!”
“少废话。”
“嘁!不承认算了。”
花叔说着跑了两步跟上了陆仁嘉的脚步。但在拐角处,他还是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刚刚花盆砸下的位置,表情看起来很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