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萧辰从纳兰家族药坊出来的时候,耸搭着脑袋,靡靡不振地直打呵欠星子,望了望药袋子里几个玉瓶子,心里郁闷得不行了。宫南玉小姑娘孜孜不倦地拉着他苦炼了一宿,从无数的失败中总结经验,总算成功提炼出了药材精华,可也烧掉了大半好药,让他心里滴滴答答地往下沥着血。
算算日子,魂老头也该祸害完五圣山的娘儿们,打家劫舍归来了。萧辰可不敢再耽搁,趁着天色蒙蒙,鬼鬼祟祟地来到了纳兰后山脚下,想找相罕大哥帮个忙,却发现守卫松懈,便寻了个空儿,悄悄地溜进了后山。
后山是纳兰家族内院习练之地,平时到处都是勤学苦练的年轻子弟,今日却连人影都没见着一个。萧辰心里犯着嘀咕,循着偏僻之处,越走越觉得心惊,事出反常必有灾,今日这情形,可是处处透露着蹊跷,不得不防啊。
他留了个心眼儿,挑了条荒道,错开了来时走的路,警惕地盯着周围的动静,两只耳朵都几乎竖了起来,一双贼眼咕溜溜乱瞧,准备一有不对就逃之夭夭。
进入山林不远,前方便响起一声大吼:“萧辰,哪里跑!”
平地一声惊雷,萧辰魂飞魄散,吓得转身就跑,顶你个肺啊,果然有埋伏。
他如同惊弓之鸟,一路飞奔,刚绕过一个山坳,就见前方人影绰绰,竟然站着一队人马,有数人之多,手中还牵着狼犬,一副搜山撵兽的架势。
不会吧?萧辰大惊,打开口袋让人钻进来,后边追两头堵,这计谋何其歹毒也,不用说,肯定是二小姐的手笔。他脚下一个顿挫,身体一歪,调转了方向,避开了前方的截堵,已向着侧面逃蹿而去。这下子变向干净利落,速度丝毫不见减慢。
萧辰循着山谷老巢的方向,放足疾奔,一边跑一边心里恶狠狠地咒骂着,忒娘啊,有种你们就追着来,进了山谷,不用我亲自动手,谷中那瘴气就可以让你们尸骨无存。
还未行到谷口,便见大树下俏生生地立着一个女孩儿,衣裙漫飞,面若沉水,一身束腰的樱红薄衫,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睫长眼大,皮肤皙白,容貌秀丽之极。
她脚下趴着个拳头大小的东西,浑身灰白,毛绒绒胖嘟嘟的,看着甚是惹人喜欢。长得像是老鼠,却偏生有一对耸耳兔的耳朵,搭在两边,后脚立在地上,两只前爪捧着一颗野栗子,一副憨态可拘的模样。
小姑奶奶二小姐?萧辰嘴里就像是突然塞进来了个拳头,撑得他眼睛都直了,心里咯噔一下,突然间明白过来了,浑身已是冷汗哗哗而下,其他的埋伏都是虚张声势,真正要命的在这里。
他自知干了坏事,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对这凶悍的二小姐早已留下了心理阴影,唯恐避之不及,哪里还敢上前打招呼,当下果断地转身,以迅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便逃。
纳兰若兮苦等了一宿,正心烦气燥,一个照面之下,早已瞧见了他,想拦下却是慢了一步,跺着脚气愤地大叫道:“萧辰,你给我站住,有种你别跑!”
开什么玩笑,不跑难道要等你来收拾我么?萧辰谨记魂老头的教导,撒开了脚步,苦练了数日的萧氏家传三十六式步法武技终于派上了用场,一路绝尘,远远地留下一声戏谑的轻笑:“二小姐,有种你别追……”
这坏坯子死性不改,竟然又跟姑奶奶我耍横叫板!二小姐气得肚皮都快破了,银牙都咬得格格作响,恨恨地挥舞着手里的长剑,往前一指:“死兔子,上,咬他!”
一声沉闷的嘶吼自身后响起,如同狮吼虎啸一般,直震得树叶簌簌直响,萧辰吓了一大跳,这二小姐竟然还埋伏了什么凶禽猛兽在旁?听这叫声威势,个头绝对不会小,难道就是婉儿小丫婉口中牛犊子那么大的恶兽?这家伙一口下来,估计半个脑袋都没了,比二小姐可怕得多。
他慌忙回头瞧了一眼,身后一道灰影闪过,就觉得裤裆一沉,嘶啦一声,下面凉飕飕的,疑惑地低头看了一眼,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我的个肾啊,风吹裤裆毛飞扬,裤衩都碎了!
刹那间,一股叫做惊恐绝望的冰冷寒气,从脚底板激灵灵地直蹿到头顶,瞬间将他层层包裹,萧辰胯下那玩意儿拼了命的缩成一坨,心惊胆战地伸手摸了一把,真是上苍保佑,东西还在,幸好只是裤衩被咬碎了。
纳兰若兮见他裤子裆下被扯掉了大窟窿,红裤衩都露了出来,红着轻啐一口:“我呸,恬不知耻,真是不要脸!”
“看什么看?没见过本命年穿红裤衩的啊?”萧辰很忧伤,恼火地瞪了她一眼,将衣襟往下拉了拉,短是短了点,但也算遮住了一些。
“谁希罕看了?”纳兰若兮慌慌张张地急忙转过头去,脸像是块红布似的,心里咚咚乱跳。
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撕了我的裤衩?萧辰疑惑地四下瞧了一眼,就见二小姐先前脚下依偎着的那小东西,竟然像是吃到了脏东西一般,眼睛鼻子皱成一团,一副难受之极的模样,用小爪子抠着下巴,正趴在地上干呕呢。
栽在一只兔子嘴里,让它撕了裤衩,世上还有比这更加荒诞无稽的事情么?萧辰差点昏了过去,看得都快疯了,顿时恶向胆边生,咬牙切齿地冲了上去,抬脚就给这死兔子几十大脚,狠狠地跺了下去。
“我让你咬我裤衩……”萧辰将那小东西直接跺进地上的枯枝败叶里,还用力踩了踩,边踩边诅骂几声,这会儿估计连抠都抠不出来了。
“你干什么!”纳兰若兮惊醒过来,惊叫一声,一把推开萧辰,惊慌失措地往树叶间翻找,急得都快哭出声来了:“小兔子乖乖,你在哪里?你死了没有?没死吱一声啊……”
“哈哈哈,死得不能再死了……”萧辰得意地仰天长笑三声,心中的恶气总算出了几分。二小姐你真是黔驴技穷了,这回居然找了只不中用的兔子来助阵。
纳兰若兮气愤地瞪了他一眼,怒道:“它只是一只善良的兔子,你怎么能这样用脚踩它呢?”
这是一只善良的兔子?萧辰大汗,摸了摸露风的裤裆,尤自有些后怕,方才它咬我的时候可是丧尽天良了,分明就是想让我老萧家绝后啊。
纳兰若兮双手乱刨,从残叶下的稀泥里挖出个脏兮兮的东西,提在手里抖啊抖,眼泪哗哗:“小兔子乖乖,你没事吧?你不能死啊,我可花了两千个紫铜币才把你购来,每天好吃好喝喂你养你,可下足了血本了,天哪……萧辰,你赔我的兔子!”
二小姐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眼睛都快冒出火来,将那死兔子捧在手心揉了揉,突然兴奋地一声大叫:“哇,小兔子乖乖,你醒过来了……”
“啊?”萧辰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地看着那晕死又回魂的死兔子,心下大骇,这样踩扁了都死不了,这忒娘是什么怪物?真是邪了门了!
那小东西在纳兰若兮的手心摇了摇晕乎乎的小脑袋,抖了抖身上的泥屑,用小爪子擦了擦嘴边的绒毛,晃晃悠悠地总算清醒过来了。
“哼!哼!萧辰,你惨定了你!”二小姐将那小东西放在地上,指着萧辰的鼻子,一脸诡异的神色,恨恨地哼了哼,道:“这死兔子最记恨了,我告诉你,它发起火来,不死不休,连我自己都害怕……”
萧辰见那小东西在地上打着转,东闻闻西嗅嗅,似乎晕头晕脑地还没找到方向,心里也没怎么在意,嘿嘿笑道:“哼,你以为我是吓大的?以我的智慧,还会怕一只死兔子?莫要惹火了我,否则我直接将它宰了打牙祭!喂,死兔子,你是喜欢被清炖还是红烧?”
这声死兔子似是叫醒了那小东西,循声望了过来,嗷地一声大吼,身上的毛一抖,根根似针一样直竖,两只眼睛瞬间变得通红,都快鼓出眼眶了。嘴边的龇毛一抖,四颗白森森的门牙冲萧辰一咧,像是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萧辰吓了一大跳,已感到了浓烈的杀气,急忙往身旁的枯树桩子后头躲了躲,摆手急道:“喂,死兔子,咱们有事好商量,你……你千万不要冲动啊……”
他话还末说完,却见那小东西咕噜一声,深吸了一口气,毛绒绒的身子一缩一颤,嘴巴一张,吐出一个火球来。
那火球只有拳头大小,红通通的,上面火苗子呼呼乱窜,晃晃悠悠地旋转着,风驰电掣一般,直直向他脸上飞了过来。
这乱七八糟的是什么玩意儿?萧辰一缩脖子,大惊失色:“无敌风火轮?”
“轰”地一声大响,面前的枯树桩已被被轰掉了半截,碎屑漫天飞舞。那小东西一击不中,恼怒地龇着门牙,嗷嗷嚎叫着冲了上来,对着萧辰的左脚就是狠狠一口。
顶你个肺啊,这死兔子生气了,后果很严重。萧辰急忙抬起左脚,脚下滑了一下,差点没摔个仰面朝天。
那小东西没咬到他,愤怒的一声大吼,龇牙咧嘴对着萧辰狰狞一笑,抬头对着他的脚底板又是一口。
萧辰踮着右脚,像个瘸子似的上蹦下跳,节节败退,极力躲闪着四颗恶毒的门牙,气急败坏地嚷道:“它怎么总往我左脚上咬啊?”
“唉,谁让你用左脚踩昏它了,它不咬你咬谁啊?”纳兰若兮笑嘻嘻地在旁幸灾乐祸:“这就自做孽不可活,它现在可是和你怨深似海,不咬断你的这只左脚是不会罢休的,活该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