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驶了不久,河面上薄雾渐起,也不知是不是这雾的原因,安懿北的脸色看起来苍白如纸。
因着左肩的伤,他自然垂放下来,指节修长的左手全被右肩顺滑而下不断滴落的鲜血染红,血水一滴一滴地掉落在甲板上,看起来伤得不轻。
沉默了许久,李骄阳看着他的那只手觉得甚疼,不由得张了张小口。这样的重伤在身,方才杀人的身手还能这般利落狠辣,着实厉害。
他虽看起来脸色不好薄唇泛白,那双漂亮至极的眼睛透露出的光彩却是敏利,如同鹰的眼睛一般有神。还是个厉害的将士。
李骄阳在心里赞叹了他好几个厉害,想着这么厉害的人方才没有把她踹下船去,纵使无意,却还是又救了自己一命,终是应了自己的心软。低头看了看搜寻自己衣裳上最干净的一块布料,揪起来,贝齿咬在一角,顺溜地撕扯下来,倾过身去就要给他包扎。
还没等她接触到自己,安懿北另一只大手猛地捏住她脆细的柔腕。女儿家的手腕竟是这么软么?心底没有那么厌恶的感觉。
他依旧面无表情,冷言一句,“别多管闲事,这么脏的布别拿来碰我。”
还嫌弃,血都滴成这样了还嫌弃。李骄阳使劲挣扎着他的大手,没想到竟纹丝不动,他毫不费力地牢握住李骄阳的手腕,面不改色。李骄阳甚是欣赏他似地一挑眉,棋逢对手!自己如此蛮力头一次有人制得住。
果真是个怪丫头。安懿北眸中闪过一丝玩味,若是别的姑娘,被一个大男人这么强力地握住手腕不该是呵斥或面露尴尬么。她竟是这般表情。
趁安懿北稍微松懈的当口儿,李骄阳如同捡了漏的孩童,一脸得逞地扑过去撕下他左肩早已被鲜血染湿润的旧布,换上自己手里的衣角,安懿北索性不理她,由了她去。
以往皇兄和兄弟将士们切磋总会受点伤,她从御医那儿学了些皮毛,有模有样地给他包扎起来。他身上硝烟尘土和汗渍的味道扑鼻而来,却不是那种让人反感的臭味。那臂膀上的肌肉甚是结实健美,应是行军打仗多年锻炼地体态健壮,不似那御庭贵公子般养尊处优而有的精瘦。
李骄阳像痴迷于欣赏一件精雕细琢之物,仔细打量着安懿北的喉结到修长的腿,再到战靴。
女孩毫不掩饰的打量让安懿北俊雅眉眼间浮上阴色,“看够了就滚开!”安懿北愠怒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骄阳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他重重地一推一下子坐回了船的另一头。
她无声地嘟囔了一句,掩饰尴尬似地嘟了嘟小嘴。模样甚是可爱,安懿北扫了她一眼,眼神又是盯着河面上随时可能会有的偷袭。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渔船终于靠了岸。
岸的这一边,是戈尔塞的大宁属地。黄沙漫漫,常年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景色的戈尔塞大漠接壤大宁,西域,蛮羌。东涉荆国,是个极为重要的军事枢纽要塞。大宁的边防在这里常年严驻。
大宁属地,到了这里,就相当于到了大宁。她就可以去探听皇兄究竟被秘密流放到了哪里。
这戈尔塞唯一的绿洲,就是岭凉山脉一带。她虽被扔在了这里,却也因为那说荒凉却又不算荒凉的岭凉山活了下来。下了渔船,再多走几步路,就真真是入了戈尔塞大漠。
安懿北走在前面,她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
两人正走着,安懿北忽地一停,李骄阳没反应过来咣地一下撞了上去,那铠甲硌地她小鼻头红红的。她伸手摸了摸,又皱了皱小鼻子。
安懿北微微侧过头,视线冷淡地扫过她,“还不快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