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还在继续,众人和飞鱼好似都不知疲倦,从辰时杀到未时足足有三个时辰。
河岸之上流血漂橹,也不知是人类的血多还是飞鱼的血多,那残肢断臂,那鱼肠鱼肚,布满了整个河岸,有年轻的战士,口中呕吐着战斗,有双眼含泪的疯狂的砍杀飞鱼。
“时间差不多了,你们还愣着干嘛?“一声冷喝传来,观战入迷的少年们纷纷加入战场,这些少年虽然稚嫩,却是真正的生力军,战局终于开始倾斜。
“杀……“突然场上传来一声怒喝,紧接着众人看见,李静谷,李家老九手持长刀做开山状,眼见那只飞鱼就要葬身在李静谷刀下……
此刻李静谷心中满是怒气,原本他想要好好表现,可这只看起来不太强大的飞鱼居然异常难缠,此刻终于有机会把此撩斩与刀下,豪迈之情顿生,长啸连连。
与此同时,场上突然传来数声惊喝:“不要……“
“老九……“一声悲呼凄凉如杜鹃啼血,让人悲恸。
“什么……“李静谷闻声心中咯噔一下,定睛看去,那鱼头居然直愣愣冲刀刃而来,咔嚓鱼头应声而开,但里面却是空的,脱皮,蜕变,变异,进化,突破,几个词在他脑海中闪过,眼前一黑,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感觉脖颈之上有冷风吹过,让人不寒而栗,一种绝望,一种大恐怖袭上心头,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眼见李静谷这个赤霞城冉冉升起的新星就要葬身鱼腹,众人来不及救援,只有悲呼连连。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命悬一刻,天空中突然一声炸响,宛如奔雷。
“找死……“”锵榔一声响“宛如金戈交击,清脆而沉重,紧接着:“砰……”一声一个身影摔倒在地。
摔倒在地的是李静谷,李静谷回过神来看着取代自己位置的三哥双眼模糊,哽咽连连……
“啊……老九没事,那是老三,是老三救了老九……”李家族人惊呼。
“什么是李家老三,不是说李家老三是一个书痴吗?”有人难以置信。
也有人道:“书痴就不能修行了吗,我刚刚听见肉骨齐鸣宛如奔雷的声音,那是修行到了极致才有的声音,我只有在城主身上听到过,就是不知道李家老三肉骨几响了。”
“我估计应该超过百响吧……”那人估摸着道。
“没想到李净尘居然如此厉害,看来我们都被迷惑了,读书可以明智,一个聪明人怎么可能手无缚鸡之力。”先前嘲笑李净尘的人无不黯然。
“呼……”李家人松了一口气,李静谷是李家的小天才,众人不愿见他出事,可随后众人目光复杂的望向那半空中的两道身影,差不多大,飞鱼蜕皮过后居然变小了,和人类差不多大。但速度更快,力量更强。
“不好,李家老三有危险,那飞鱼怕是已经是二阶的了,堪比纳气境界的高手。”众人刚刚放下的心顿时又提起来。
“畜生找死……”李净尘出剑了,剑光挥洒,无孔不入,一时间剑影如光,众人只听闻一连串的“叮当……”响声,却分不清人和鱼是那个。
“嘶…………好快的速度,居然能和堪比纳气境界的飞鱼抗衡,难道读书真的这么有用?“众人膛目结舌的惊呼道。
“哇……“如婴夜啼,忽然两道身影分开。
也许是这飞鱼进阶的原因,其余的飞鱼居然不敢靠近,李净尘身边十丈之内就是他和这飞鱼的战场。
“砰砰……体内肉骨震动响声如暮鼓晨钟,振聋发聩,“噗……”有血从他嘴角溢出,他虽然肉骨响若奔雷,但他的境界太低勉强才肉骨八十一响。
不过对面的飞鱼也不好受,长剑无法大面积的劈开飞鱼的皮肤,无奈之下,李静尘使出自己琢磨出的基础剑法,又快又准。
此时飞鱼身上大大小小足足有上百个小孔,小孔只有锥子大小,不过半寸,但模样却凄惨无比,血流如注。
一人一鱼,相对而立,大眼对小眼,说不出的诡异,滑稽非常,却没有一个人敢笑,生怕打扰一人一鱼。
一人一鱼散发的气场,早已超越了肉骨鸣响的阶段了,一人一鱼算是棋逢对手,飞鱼刚刚临阵突破,气息不稳,发挥不出来二阶的实力,而李静尘肉骨八十一响,但练到了极致,响若奔雷,自有气吞山河,不动如山的气势。
“哇……”徒然飞鱼鸣叫一声,不甘地看了一眼李净尘转身离去,它进阶了好像有了简单的智慧,知道眼前的人不好对付居然放弃了。
“嗡嗡……”哗啦啦的剩下的飞鱼纷纷放弃了对手转身离去,片刻便消失在沉沙河中。
“噗……”李净尘忽然一口鲜血喷出,长剑拄地,浑身颤抖宛若筛糠。
“三哥……”李清蓉惊呼一声当即跑了过来。
“别过去,你三哥有了领悟……”李家家主当即拦住清蓉,摇摇头制止了她。
此刻的李净尘在那口鲜血喷出后,终于感到了畅快,刚刚一直忍着就是怕飞鱼看出端倪,他不能内视,却能感到浑身众多肉骨松动,当即运转内劲震荡己身。
“啪……啪……”刚开始是一个接一个,随后突然密集起来,“噼里啪啦,宛如炮竹……”
外界李净尘的身体则做个各种匪夷所思的动作,这是他独特的修行方法,当他做出收腹动作,内劲鼓荡就能鸣响胸部肉骨,而后身体扭曲,宛如老牛卧山岗,众人却看到李净尘的脊椎一节一节的跳动,伴随着脆鸣,李净尘一举肉骨鸣响一百三十六响。
人体有肉骨二百多块,他完成了一半,按道理说他有资格向着纳气境界冲击了。
半个时辰后,内劲游走全身,身体的伤势渐渐好转,终于转醒过来。
双眼如隼,尖锐犀利,隐隐有精芒闪烁,让人避之不及。
“好纯粹的眼神……”李家小辈好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们的三哥。
“都散了吧!”李君山招呼一声,李家小辈顿时作鸟兽散,李君山面色复杂的看着自己最后一个儿子,他不知道是自己老了还是自己这最后一个儿子太妖孽。
他看不透自己的这个儿子,模糊的能感受到李净尘心中那不可动摇的信念,是一种历万劫而不折的精神,是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是那种一往无前,莫不可挡的雄心。
他能感受到,在李净尘消瘦的身躯下隐藏了多少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勇气,他不禁黯然:“赤霞城真的留不住他……“
“父亲……“李净尘脸色平静想要说什么却没说出口,李君山制止了他:”不用说了,为父一生,为家为赤霞,我不明白,你那种舍身求道的心,我无法体会赤霞城带给你的困顿,我知道我会一直守着赤霞城,如果可以,我期望你能回来……“说完这句话,李君山,这个严肃坚强的汉子突然有了一丝老态。
“我不知道,前路莫测,福祸难料,命运也许早就注定了吧,无论如何只要我活着终有一天,我会回来。“李净尘凝目望向远方,只觉心胸开阔,有种天高任我飞,海阔任我游的感觉。
“三哥,你难道要……要离开?“李静谷忽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三哥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以前和你攀比只是想让你觉得我长进了而已,赤霞城不好吗,有大伯,有我们兄弟,如今三哥你又肉骨一百三十六响,再过几年你完全有机会成为咱们李家的定海神针啊……“
李静谷不明白有些人,注定了要经历惊涛骇浪,要去搏出一个未来。
“三哥,你不要走好吗?清蓉不要三哥走……“李清蓉闻言眼泪不由自主的滴落,梨花带雨的模样惹人怜爱。
可她知道没用的,三哥决定的事情是无法更改的,三哥从来就是说到做到,“三哥,你能带清蓉一起吗?我不怕,我现在也有肉骨十六响了,再过几年我就能帮到你啊……“
李净尘不为所动,他心如磐石,决定的事情绝不轻易更改,更何况,此次离开前途未卜,数百上千年没有人走出赤霞城,他要打破走不出赤霞城的魔咒。
“清蓉,答应我好好修行,等我回来,如果我回来,就做你的引路人,这是三哥第一次要求你,三哥希望你听话……“李净尘郑重道。
李净尘的话好似充满魔力,李清蓉止住了眼泪满脸坚定大声道:“三哥你走吧!我会等你,我会数着星星等你,我会数着月亮等你,我会数着春秋等你,我很坚强,我不会哭…………我不会哭…………我不会哭啊……………………”最后一声是她歇斯底里喊出来的。
“三哥要走了,三哥……三哥……”众多李家儿郎纷纷送行,心中满是不舍,却无法留下他们的三哥,他们无法理解李净尘所想。
沉沙河岸边,聚集了众多赤霞城青壮年,四个家族的组长也聚集在一起,他们目送李净尘消失在赤霞山脉中。
“诶!赤霞城就留不住他吗?李君山你们李家出了一个了不得的人啊,却去送死。”城主感慨一声,声音中有说不出的惋惜。
“也许他能成功呢?”李君山希冀道。
“赤霞山脉只有在秋季才能降低云雾笼罩,咱们才敢在外围活动,活动足迹不过三五里左右,你说三小子,他有可能通过赤霞山脉吗?那山脉中可是有二阶以上的妖兽啊,毒虫毒雾,迷失方向,最是可怕……”王家家主王雷道。
“听天由命吧!”李君山眼神一暗有气无力的道。
“看那是李净尘,他进入赤霞山脉了,难道不活了吗?不知情的议论纷纷,却再也传不到李净尘耳里了。
此时他正走在一条崎岖的山路之上,今他宛如置于身仙境之中,左右前后上下皆是白雾,入眼全是云烟,他终于踏上了他准备了二十年之久的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