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苏茜留在了科比特岛之后,我们过上了渔民生活。这并不是要入乡随俗,而是因为除了打渔,我想不到赚钱的方法。不过好在,苏茜对比很在行。
这是我来到科比特岛的第五个清晨,苏茜和我一起站在一艘十码长的木船上。她用一根发带将栗色的半长发束在身后,宽大的水手服在身后打了一个结,手中旋转着一柄鱼刀。
“看好,握刀时候要轻,就像抓着一只小鸟,既不能让鸟飞了,也不能把鸟捏死。出刀的时候要快,角度要刁钻,当你把匕首刺出去的时候,你要确定它的锋部能以任何角度到达任何位置。”苏茜说着,突然蹲下身体,鱼刀刺出,一只倒霉的大黄花鱼就被她插了上来。
而我一边看着她,一边不断练习刺击。
“我说,匕首不要握得太紧。”苏茜掐腰看着我。
“我握得很轻!如果你还需要我完成一刻钟刺击一千下的壮举,那么我就不能再放松肌肉了!”
苏茜突然将鱼刀从侧面斩向我,我惊讶中急忙去挡。铛的一声,我的匕首被震开,而她的鱼刀旋转了一下,灵活地搭在我脖子上。
“你握得太紧了。”苏茜说。
“再松一点我的匕首会被你击飞,又该怎么挡住你的进攻?”我反问。
“你来进攻。”苏茜收回鱼刀。
于是我也用同样的方式,牟足了力气从侧面斩向苏茜,她伸出鱼刀,轻轻挡了一下,我感到手腕一麻,下一秒,苏茜的鱼刀以同样的方式旋转一下,再次搭在了我的脖子上。
“匕首要动起来,它是有生命的,而不是被你死死抓住,懂了吗?”
我傻了眼,不再嘴硬。
“我知道你们斯普林达皇室军团的匕首用法,海鸥的动作就是教科书,他出刀快狠准,沉着又无懈可击。但是,刺客的匕首不是这样用的,在敌我实力差距巨大的时候,所有的防守都是为了进攻,而所有的进攻都是在敌人完全想不到的情况下一击毙命。”苏茜白了我一眼,淡淡道,“继续练吧。”
“敌我差距巨大的情况下,你也能一击毙命?”我瞪着苏茜。
“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敢去暗杀奥尔多夫?他是超魔战士,如果我在出手的一瞬间杀不了他,他可以在下一个瞬间让我尸骨无存。”
“可你还是失败了。”
“我在出手的时候失去了魔法,匕首刺中了他,但没有突破他的魔法盾。我猜,这就是你的安塔维纳给我留下的后遗症。”
“如果想要完全恢复魔法,你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静养,因为在你之前有过先例。”
“我真希望你这句话能早点说出来,你这个白痴!”苏茜瞪了我一眼,鱼刀狠狠插向海面,又有一条大鱼被她搞了上来。
“你是个合格的渔民,你看,你的打扮也很时髦。”我讥笑她。
“说要赚钱,结果还是要我给你捕鱼。”
“你是在教我刀法,这样想就会轻松许多。”
“该教的我都已经教了,从今天起,我要好好休息一下了,而你,自己在这里捕鱼。如果你赚不到二十枚银币,就算被普鲁士杀掉我也不会管你。”
“我不怕那老头,但我不会欠他钱。”
“奥斯王子,我觉得你应该怕那个老头,他握刀的手法比你熟练百倍。”苏茜说着,已经将船驶进岸边。她跳进水里,提着自制的水手裙走向沙滩。
“真是入乡随俗,活脱一个渔妇。”我嘟囔一句,继续练习着刺击。
这里的渔民生活很惨淡,他们每天清晨吃一顿早餐,就一直工作到傍晚,天黑之前还要在科比特城内将捕到的鱼卖掉,等天黑下来回到家中,吃晚餐、睡觉,结束一天的任务。
我跟这些渔民一样,早起捕鱼,中午没有午餐,在夕阳西落前驾驶着小船来到科比特海港。鱼市就在海港旁,我将船泊在码头边,就可以拎着渔网到鱼市上叫卖。
我有一个固定的摊位,之前是普鲁士的地盘,但现在我取代了他,而他靠每个月的房租剥削着我。在我摊位旁边,是一个胖子,比我大不了多少,但他是一个魔法战士。低魔战士,却足够横行霸道。
“哟,小子,今天没打多少鱼啊?”胖子卡宾远远就看到了我。
“我妻子今天罢工,所以只能自己动手。”我将渔网铺在地上。我这么说完全是气他,因为这个胖子是个淫棍但却找不到老婆,火气旺盛就总爱撒在我的身上。
果然,他脸色变了一下,问:“你小子看起来发育不完全,娶妻是不是早了一点?”
“不早不早,再过几年孩子都能上街卖鱼了。”
“那个栗色头发的女孩是你妻子?”卡宾突然想起什么,眼睛瞪得很大,我想他一定是在捕鱼时有幸见到我和苏茜呆在一起。我能想到他看到苏茜后疯狂的眼神,也能想到他看到我站在苏茜身旁时突然产生的落寞。
“是啊,我家那死女人娇气的很,除了长得马马虎虎真是一无是处,过些日子就跟她离婚,换个贤妻。”
“哦?”卡宾眼睛一亮,他贼眉鼠眼地四处看了看,突然挪动肥硕的臀部凑了过来。
“干什么?”我厌恶地看着他。
“这样吧,我二十个银币买她,你觉得怎么样?”胖子把他的厚嘴唇贴到我耳边。
“二十个?二十个不够老子一个月的房租!”我不屑地摆了摆手。
胖子瞪大眼,我猜他终于明白在他身前的这个英俊男子不是那么好骗的。
“一枚金币!”胖子卡宾恶狠狠地吐出这句话,我能听出他有些肉痛。
“你哪来这么多钱?”我闻言看向他。一枚金币相当于一百枚银币,普通渔家不可能拿得出来。
“呵呵呵,”胖子笑了笑,“那我就告诉你,在这片鱼市我是老大,所有在这卖海鲜的都要给我交些税款。普鲁士跟我关系不错,所以你来这几天我也没难为你,但往后就不一样了。如果你把你家那个女孩卖给我,以后在这科比特鱼市,你能横着走!”
“你是海盗?”
“不是,但我是魔法战士。布雷克船长把这片鱼市交给我,要我负责收税。其实我也可以跟着布雷克船长成为海盗,但那毕竟是个风险极大的行当,不如剥削渔民来的简单。只要你跟着我混,保准吃香喝辣!我这么说,你该懂了吧?”
“两个金币!两个金币我就跟苏茜离婚!之后的事你自己处理。”
“两个金币?!一个女人值两个金币?!”
“伙计!你也该认清货色!那女人是我冒着生命危险抢来的!”
“好好好,就两个金币!”卡宾从他鞋底抽出了两枚亮闪闪的金币,塞到我手里,“你这小子是无魔者吧?我在你身上感受不到任何魔法波动,竟然也敢抢女人,不错,我欣赏你。”
我将金币塞进口袋,脸上对着卡宾微笑点头,心里却想:去吧兄弟,让女刺客教教你如何做人!
就在卡宾乐呵呵地用他肥厚手掌拍着我后背的时候,鱼市上突然一阵骚乱。我看到有三个人从鱼市尽头走了过来,他们穿着皮衣,腰悬弯刀,头用一块毛巾包着,毛巾上有鱼骨图案。
海盗!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三个海盗大摇大摆地向鱼市走来,走在最前面的人脸上有刀疤,眼神锐利。而他身后的人看起来就有些地痞流氓的感觉,一路走来顺手将渔民摊位上的牡蛎扒开吃掉,但也没人敢吭声。
“妈的!不是刚收过税吗?怎么还来?”卡宾皱起眉头,突然拉过我的衣领,对我低吼,“钱先还我!”
哦?到我口袋的钱还想要回去?
于是我淡淡一笑,说:“交易完成,钱就是我的了,要回去恐怕是没门。”
“妈的!”卡宾大吼一声,用力扇了我一耳光。
我被这突然的一下打的火起,站起来就想揍他,但他抽出了自己的弯刀,用刀背狠狠砸了我的腿,我站立不稳,左臂撑地,卸下吊板不久的手臂刺骨地痛。
我还想还击,但他灌满魔法的腿将我狠狠踢了出去。我被踢飞,滚到了街道中央,这时我才清醒地意识到,没有安塔维纳,我甚至不是一个低魔战士的对手。
我在地上痛苦地蜷缩,直到痛感过去,我看到了三双皮靴在我面前。
“刀疤!税款在他身上,他偷了税款!”卡宾跑了过来,无耻地指着我。
我抬头,用恶毒的目光看了看身前的海盗们。
“卡宾,我不是来收税款的,你不必紧张。这个月的税款已经收过了。”刀疤的声音阴沉潮湿,“我来打猎,告诉我哪里有兔子。”
卡宾闻言,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他眼睛转了一下,立刻凑到刀疤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刀疤点点头,他身后的两名海盗立刻冲进了鱼市转角处的酒馆。而刀疤跟了过去,斜靠着酒馆大门闭目养神。
卡宾将我拉了回去,那肥硕的嘴唇再次贴在我耳边:“不要给我找麻烦,既然他们不是来收税的,我们的交易继续。”
我已经从剧痛中缓了过来,冷笑着没有回话。
鱼市安静极了,海盗们来到这里后,叫卖声和攀谈声全部消失,我甚至能听到蛤蜊吐水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刺耳的尖叫声从酒馆传了出来:“妈妈!妈妈!”
我被这稚嫩的哭喊惊到了,转头去看,就见到刚才进入酒馆的两个海盗抱出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
小女孩哭喊挣扎,一个中年妇女冲了出来,而海盗的弯刀划过了她的脖子,她没能发出声音。
这是什么?!
我惊怒之下就要站起来,卡宾却用力将我按下,我挣脱不了那被魔法笼罩的手掌。
“我再说一遍,不要给我找麻烦!”卡宾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在我耳边低吼。
“他们在干什么?”我看到小女孩受到惊吓后张大嘴巴再也哭不出声,感觉自己声音虚弱的没有一丝力气。
“刀疤喜欢女童,你要记住,如果你以后想在这里混下去,就别多嘴,更别多事。”
“去你妈的!”我趁卡宾不注意,一脚踢开了他,站起来径直走向海盗们。
“把女孩放下!”我的怒吼在静谧的街道格外刺耳,我看到海盗们转过身来,抱着女孩的两个海盗满是惊讶,而刀疤的眼神冰冷,他眯起眼睛,杀意透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