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让左玄负责,但芷溪到底不放心。左玄能有什么用?不能看病不能治病的,除了认认草药,他还能干嘛?
忍着不快,芷溪往锅里加些豆子枸杞,打算给病号补补身子。
待左玄把病号扶到客厅时,芷溪已经把饭菜布好了。两碗香喷喷的焖饭是她和左玄的,而那病号……
病号看着自己桌前的粥,笑了。虽然粗糙,好歹也算药膳。
芷溪不识药,但她会食疗啊,保证把这病号养的白白胖胖的!
“你叫什么?是什么人?为什么来这?”
病号男吃着粥,冷不防被芷溪问了句。便放下汤匙。
“在下连祁,是一名药师,来此只因存药不足,只得亲自来寻。”
连祁说这话时不紧不慢。
芷溪便抬头打量他。他身形瘦削,罩在宽大的淡蓝色长袍里显得弱不禁风,脸色苍白,但眉目俊朗,薄唇淡粉,看人时眼神很温和,让人生不起防备。
芷溪看了他,又看了看左玄。啧,都是帅哥呢,还是是类型不同的。
“你是药师,只需在药铺坐镇就是,何必亲自采药?”
连祁笑笑:“先师曾训言,医者应当行遍天下,救治四方,因而在下如今仍是住无定所。”
芷溪也是无语了:“你一个病秧子还四处流浪,不要命了?”
连祁倒无所谓:“在下身上是备着药的,只是今日未来的及服用便发作。”
芷溪便不想理他了,自己都不管自己的命,她一外人何必管?于是闷头吃饭。
连祁只是笑,见她不问也不做声。
吃完饭后芷溪打饭左玄去洗碗,自己则把连祁扶进房盘问。
“你是药师?师承哪里?”
“先师复姓赫连,单字讳复,生前是一名散医。”
“你这病……是怎么回事?”
连祁见她听到师父的名讳竟无动于衷,不禁纳闷,怎么会没反应呢?但还老实回答。“这病从娘胎便有了,幸得先师收留,养了几十年,如今只需定期吃些药丸子便可,只是不能过于劳累。”
芷溪不禁奇怪:“你师父能治,为何不一次性治好?”
“这病是先天便有的,急不得。”连祁说着便苦笑。这大抵是他最大的遗憾了。
先天的?芷溪离开想到一大堆在现代也难治的疾病:什么心脏缺陷啊,地贫啊,哮喘啊,肝脏异位啊……等等,看连祁的眼光多了些同情。
有病还能这么阳光,真是不容易啊~
连祁眼角抽了抽,有些好笑。假咳了两声,道:“我见姑娘面色发黄,眼有血丝,似乎有些上火,姑娘夜里可会失眠?”
芷溪点点头:“的确有些上火,夜里有事会睡不下,不过不碍事的。”
上火大概是因为吃肉多了,有虚火,吃点山果就能解了。
连祁道:“姑娘能否让在下把个脉?”
芷溪一愣:“你还会把脉?你不是药师吗?”
“医药不分家。”连祁道,“在下识药,也得知晓药分人用才行。”
芷溪把手搁在他床边。
连祁道了声“失礼”,便把指腹按在她腕上。
连祁沉吟一会,问:“姑娘可是经常心浮气躁?”
芷溪想了想:“的确有过,有时能莫名其妙气一整天,看什么都不顺眼。怎么了?”
连祁把手收回,塞进被子里。“姑娘火气大,并非仅仅是虚火,还有内火。”
“啊?”芷溪听不懂。
“去病如抽丝。要解了这内火还得慢慢调理。不过眼下药材不够,在下也没办法对症下药。”
总之就是她有病,一时半会又不能治。
“哎,没事的,反正不是什么大病,不急着治。”芷溪摆摆手。要她和那苦死人的药,还不如让她直接上手术台!
连祁也不勉强,只有些为难的看着她:“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不当讲?”
“什么事?说吧。”
“在下游历已久,身上的药也快用完了。”
“?”
“在下能否……借住一段时间。待寻齐药材后便离开,可好?”
芷溪看他一脸灿烂,不禁哀叹,这是赖下了不成?
“我说了,你的事我不管,又不是我捡你回来的。”
“可你是左公子的主人。”连祁笑得很纯良。
芷溪“……”
在厨房洗碗的左玄:“阿嚏!”
“随便吧,你爱留就留。我让阿左睡房门外。”
就这样,家里多了一张嘴吃饭。
突然闯入生活的连祁打乱了他们的行程安排,芷溪只好决定推迟两天。
左玄对于睡地板没意见。就是连祁看他的眼光有些不明,好像在笑他:怎么你主人不让你进房呢?
左玄没理他。
连祁的病其实看不出来,也不知道该给他吃什么药,芷溪就让他平时多走走,去晒晒太阳。
白天芷溪在院子里晒药材时,连祁走过来:“姑娘晒这些药草作甚?”
“也没什么,就是后天去镇上时试试能不能换点钱。”
连祁大概看了看,都不是非常名贵的药材。“姑娘不如把药草炮制一遍,制成半成药,卖的钱会翻倍。”
“真的?”芷溪眼睛一亮。翻倍诶!
“真的。”
“可我不会……”
“在下会的。”
于是芷溪就按他说的,把他背篓里的工具还给他,又找了些瓶瓶罐罐来。
看到厨房里还剩一斤面粉,才突然想起来:“对了,后天我和阿左要去镇上一趟,你要留在这还是……”
“在下和你们一同去。”连祁答得飞快,又补了一句,“在下去药铺看看有没有用的上的药材。”
“好吧。”
然后连祁就在院子里炮制药材。
洗净,水煮,提纯,炙烤,切片……
过程复杂繁琐又无聊,可架不住芷溪好奇啊,她就撑着脑袋看他。
左玄回来时就看到这么一副场景:蓝衣公子低眉浅笑,一双玉石般的手有条不紊的把药材制成饮片、药粉;旁边的布衣少女捧着脑袋认真的看着他的动作,模样天真,竟有些娇俏可人。
左玄突然觉得阳光刺眼。
他知道连祁在做什么,芷溪不懂,可他懂。那熟稔的、流畅的动作,非一日之成,就是过去他见过的有名望的炼药师也及不上。
左玄沉默。
芷溪不懂门道,看了一会就无聊。回头时正好看到左玄提着几尾鱼进厨房,她立刻撇下连祁蹦过去。
“阿左阿左,你打的什么鱼?”
左玄回头,表情松动。“黄鱼。”
“哇!超稀饭!这鱼肉最清甜了!”芷溪开心的接过鱼进去剖。没留意左玄跟进来前和连祁对视了一眼。
连祁低下头,嘴角依旧挂着笑。刚才左玄那一眼,他就知道他看出了什么。可那又如何?他还是不知道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