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梅腿脚还不利落,刚走到公园就腰酸腿痛的。只得寻一处阴凉的地方,稍事歇息。
不想回家。
林晓梅靠在公园长椅上,不放心地望着咖啡店的方向。她虽然大骂了王小波,不过是出了一口心中的浊气,毕竟王小波是受害人。他当初收留娟娟也完全是出于好意,没有一丝半点的邪念。即使娟娟让他回忆起了阿美少女时代,他也只是想念阿美,并没有意图和娟娟有任何男女感情的发展。
想到王小波可能此刻还在店里钻牛角尖,林晓梅决定还是回去看看。不管是作为朋友还是合伙人,她都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扔下王小波一个人在店里。
一出公园,就看到尤佳美和于飞一前一后出了面馆,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些僵。林晓梅看着尤佳美没有理会跟在后面的于飞,自顾自驾车而去。于飞则是拿路边的梧桐树出气,可惜这一脚过去,也没能扫清他的气闷。
“嗨!”林晓梅慢慢踱过去,“去店里坐坐吧。其实王小波冲的咖啡还是不错的。”
于飞长出一口气,抚了抚衣摆,却没有作答。
“走吧。”林晓梅看出他的心思,“想不想听尤佳美的事?”
两人回到店里。店铺还是歇业的状态。不过,王小波的情绪已经平稳了许多,正在做清洁。看到林晓梅领着于飞回来,立马迎了上来。王小波也不傻,知道于飞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于飞从中斡旋,再加上熊半钱和派出所方面也自知事情闹大了不好看,估计王小波还在拘留所里呢。
于飞一看王小波愁苦的面容还强带着笑意,气也消了大半,不想与他计较。王小波见于飞并不搭理自己,受了林晓梅眼色示意,便去冲咖啡。
“和尤佳美吵架了?”林晓梅坐下便问。
“嗯。”于飞吱唔一声。
“她这人就这样,没事爱挖苦人,你别记她仇。”林晓梅又凑近些,说道,“越是亲近的人,她越是踩得狠。我从小被她说惯了,现在都觉得那些是夸奖。”
于飞嘴角略略抽搐,心道:“那我岂不是很幸运?”
林晓梅似乎猜到他的心思,也不作声。待王小波的咖啡端过来,才缓缓开口道:“她是不是给你吃瘪了?”
“她对男人没什么信心。大学时有一个都谈婚论嫁的男朋友,因为出国抛下她,在国外都和一个假洋鬼子同居了,这边还深情款款地和她发着电邮……要不是被朋友撞破,不知道要被骗到什么时候。”林晓梅说得十分简略。
这轻声细语的几句话,听在于飞耳朵里可是惊涛骇浪。他还以为尤佳美这么高冷是因为被众人奉承惯了的缘故。
“而她家里……嗯……她父母感情不和……”林晓梅不知道怎么描述大梅的事情,“总之,她现在一定是对男女感情极其失望的。你要多点耐心,多与她相处。”
于飞听得十分认真,思绪飞转。原本还想找个机会将尤佳美带回家给老太太相看相看,可目前这情况,只能是暂缓回家了。可是越是拖得久,这事情就越难解释得清楚。
林晓梅看于飞眉头紧皱,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思,也不多问。只是静静地坐着喝咖啡。
王小波一边做着清洁,一边看向他们俩。地板都拖了两遍,桌子擦了三遍了,这两人还是各自坐着。
“要不要再冲杯咖啡,都凉了吧。”王小波实在是忍不住,硬着头皮上前询问。
于飞一记眼刀看过来,惊得王小波不禁打了个哆嗦。他以为于飞是记恨自己连累他丢了工作,哪里想得到是与尤佳美有关。
林晓梅也猜不透这两人是怎么回事,暗自奇怪。只是觉得于飞不会单单是因为丢了工作而去记恨王小波。只是也不说破,就让王小波受受白眼好了,省得一天到晚犯傻。
屋外下起一阵太阳雨。正是最热的三伏天,像是一盆开水稀稀拉拉地浇在地面上。
于飞猛地站起身,把正在打瞌睡的王小波一个激灵。林晓梅本来因为腰和腿的伤坐久了正不舒服,一看王小波的窘相不禁觉得好笑。
“我先走了。”
“我送你吧。”林晓梅抢在王小波前面开口。
一出门,一股热浪直扑过来,林晓梅差点就向后仰去了。于飞倒是只皱了皱了眉头,站在骑楼下看雨。
“你是不是怪王小波?”林晓梅问道。
“什么?”
“他害你丢了工作。我替他向你道歉。他这人本来就不机灵,看他这次栽的大跟头就知道。”林晓梅解释道。
“哦。”于飞还是看着雨滴,突然开口:“王小波和尤佳美并不合适。”
“啊?”林晓梅惊得瞪大了眼睛。“王小波和尤佳美?当然不合适!王小波看到尤佳美就发怵,而尤佳美看到王小波就来气!”
林晓梅完全惊呆了。原来这两人吵架的症结在王小波身上。天呐!
“所以是欢喜冤家?”于飞转头问道。
林晓梅都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了,只能摇头道:“绝对不是!他们两人真的一点都不欢喜!”
于飞看林晓梅一脸惊奇的神情,笑了。原来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而林晓梅看他一会儿愁眉不展,一会儿又满眼笑意。不禁叹了一口气,爱情果然是一种神奇的力量。她对着淡淡的彩虹许下愿望:愿尤佳美找到自己的幸福。
而她自己的幸福又在哪里呢?想到这里,又不禁再叹了一口气。
“晓梅!”王小波打开门轻声喊她。
于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只余下林晓梅出神地望着天上的彩虹。
林晓梅回过神,转身回了店里。果然还是店里清爽,这种太阳雨越下越闷热。王小波又冲了两杯咖啡。
“晓梅,出了这样的事,我们这店估计是开不下去了。当初是我拉你入股的,也没想到是现在这个局面,等我把店盘了,看看能不能把你入股的钱还上。”王小波似乎整个人都没了生气。
林晓梅静静地听他讲完,沉吟半天才开口:“我觉得我们的店也不是完全开不下去。反正你也是不打算开下去了,索性再等一段时间。如果实在是开不下去,再盘出去也不迟。”
王小波不解地望着林晓梅。
“你开店是因为想等着阿美,我入股是因为我只有这家店了。”林晓梅叹了口气,“入股的十万是我前男友给的分手费!”
王小波闻言不禁“啊”了一声。
“是不是觉得那个男人出手很阔绰?”林晓梅笑了起来,“那是他买他孩子的命的钱哪!打掉一个孩子,我就可以收到十万!是不是很赚?”
说到后来,林晓梅一边笑一边流泪。王小波不知所措,只是递着纸巾,完全没办法组织什么语言去安慰她。
好在林晓梅很快就平静下来,定定地望着王小波,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所以我真的想把这个店开下去。”
王小波重重地点了点头。如果说之前他处处维护娟娟是因为阿美,现在他对林晓梅的感情,除了同情还夹杂了欠疚。他不知道林晓梅经历了这些事情,也明白了,她只是单纯为了这个店,并不是要针对娟娟。而自己还一直误会她,把娟娟当成一个无辜受害的小姑娘。
王小波这人生性如此。说好听是心地好,其实就是耳根子软,太容易相信人,也容易被人摆布。尤佳美早就总结过了:白长了一副聪明面孔。
之前是被邻居阿美耍得团团转。人家一句要开店,他就忙前忙后地张罗。人家又一句不开店了,他也只能拼命地撑着这家店,甚至还希望阿美还能回心转意。现在来了个娟娟,他又是同情心泛滥,最后搞得自己不想吃羊肉还一身骚。
只是这回的同情用在林晓梅身上。倒算是用在了正途上。至少她不贪图王小波什么,也不需要王小波特意为自己做什么,只要两人齐心协力把店开下去。这样互惠互利的事,王小波当然也是一百个愿意的。
正当这两人结着盟,计划着将来之际,窗外不远处的树荫下还有一双眼睛正看着他们。正是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娟娟。
原本娟娟看店里还有尤佳美与那个让他惧怕的协警,只是躲在远处一棵大树的树荫底下,直到下了雨也不敢随便走出来避雨。可一看让她忌惮的两人都离开了,才慢慢地挪到咖啡店的附近。
她隔着玻璃窗,看着店内喁喁细语的两人,莫名其妙地生起气来。在她的思想里,非亲属关系的一男一女除了那种事,不会再有其它纠葛了。她咬牙切齿地看着这两人,暗暗地骂了几句问候林晓梅家中女性亲戚的粗话。却也不敢上前做些什么。
王小波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头就看到娟娟因为怨恨与凶狠而变得狰狞的脸。当下吓了一跳。
本来王小波也不是这么敏感的人,只是最近发生太多事,让他对周围的环境有一种莫名在关注,生怕被人在暗地里偷窥,说他的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