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然,这杯不喝掉,你就是个怂货!”谢登瞪圆了眼睛吼着。
段然实在想不明白,面前的这个孙子怎么这么能喝?难道说因为他老爸是个老版,所以应酬多,所以酒量好,所以遗传到儿子身上,所以儿子酒量也好?好吧,看来钱是可以带来一切优势的!不过酒量好就好呗,你不能逼着人家跟你一个喝法啊!
“哎呦我去,登娃,饶了我OK?大学四年,就数我段王爷最照顾你,每次大(和)屁(谐)股嘴他们要同性相吸的时候,不都是我拔刀相助?你特么恩将仇报哇?”段然确实有点醉了,他强烈怀疑自己面前的2瓶啤酒是不是52度的。
“哎?”谢登一听,更加亢奋了,而后坏坏的环顾餐桌一圈。
李威,也就是刚才所说的那个大(和)屁(谐)股嘴,之所以这么喊他,是因为他屁股很大,而且拥有一副傲人的腊肠唇。此刻李威邪恶的端起酒杯:“然哥,你这么说就不地道了啊。我们品味登娃美色的时候,哪次不留你一口?现在你说这个话儿?我觉得你该罚一杯?”
段然知道,大(和)屁(谐)股嘴做了四年的通信工程专业扛霸子,一旦开口,这一杯无论如何都是要喝的,与其反抗,不如来个痛苦,于是豪迈举起酒杯:“喝酒喝呗,今晚还是登娃背我回去,谁也别抢这个蜜活儿!”
大力伸手一拦:“得了,喝不下别喝了。”
李威不答应:“我去,大力,你怎么每次都搞得这么正义?”
大力挥挥手,一桌兄弟也就静静的等待着这个经常长篇大论的人这次的言论。
“明天就散了。”
大力淡淡的说出这几个字,却如同重雷,狠狠的劈在每个人的头顶。
小饭店距离这个鸟不拉屎的大学很近,哥几个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的朝大门而去。
段然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双腿触地的支撑感了:“屎屁言,我是飞起来了么?”
这醉的,确实彻底。
“我去,然哥,你怎么飞起来了?快把你的翅膀借给我!”屎屁言虽然长相巨丑,但却在大学四年泡到了全校公认的校花,关键是,他没有钱!就凭这一点,本届的MVP非他莫属!
登娃十分鄙视的朝后面的屎屁言瞥了一眼:“老子专业扶人的?还翅膀?当老子鸡翅膀呢?”
酒一般麻醉的只是身体,如果继续麻醉下去超过了零界点,你的意识就直接消失,而后得哪睡哪。段然的酒量很糟,但起码知道不能彻底喝醉,因为自己每次醉完的第二天早晨,都是醒在男生宿舍公共厕所的小便池里。
朝学校而去的路上,到处都是喝得醉醺醺的小团体,当然,在这个即将毕业的前夕,有很多有趣的画面是会同时发生的。
比如一帮大四的姑娘们抱着班主任哭个没完,而她们则被一帮小伙子抱着,不过好歹大家都在哭——好好享受吧,这是最后一夜的免费激情!
又比如一对小情侣躲在角落里,搂的紧紧的,男的说要去外地发展,女的说我等你——希望你们记住此刻的诺言!
再比如……
再比如像段然这样的,在毕业的时刻,却无法跟着大部队离开校园的悲情汉子。他必须花一周的时间,完成对应课程的补考,否则学位证这个玩意儿,就别想拿到了。
段然在大一的时候有一个美好的理想——未来,将自己的大学买下来,然后建成全球最大的公共厕所。讽刺的是,他倒成了毕业时刻里陪伴这个“准公厕”时间最长的人之一。
段然坐在教室里,整个班上加他不超过十个人,他们个个都是全校08级毕业生中的“天之骄子”,他们是留守的补考达人,不管怎么说,他们那获取学位证的心是值得表扬的。
坐第一排的那位之所以在这儿补考,是因为四级英语没有过。准确的说,是因为作弊被抓了。当时那凄凉的一幕,段然是全称目睹的。这个来自XJ的小哥刚好与段然在一个四级考场,当时段然正在努力的听着“米粒耳麦”里清晰的答案,享受着不劳而获的快感,可就在这时,连续巨大的声响出现在教室的角落!
“第52题选A!”
“第53题选C!”
段然心里不时一股敬佩之情油然而生——这是哪个系的英雄人物,竟然敢在全国英语四级考试如此庄重的场合里公开报答案?后来才知道,原来是那位XJ小哥的随身接收设备与考场内的多台接收设备产生共振,于是本来只是耳麦里的那点声音,立刻变成了广播……不过这个小哥后台够硬,最终也就受个警告而已,只要这次补考通过,也就万事大吉了。
坐在段然右边的那位小哥之所在这儿补考,是因为在大三的时候,编写了无数鬼故事,并且通过网络的强大宣传力得以扩散,大概是文笔出色,一时间许多人都觉得这些故事是真实的。不过这跟补考有啥关系呢?当然有关系,他的鬼故事都发生在自己的大学,那么教务处有义务告诉他什么才是真正的“鬼故事”。
那边那位是旷课的太久的,还有那一位是打架的……
至于段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大学四年共计挂科23门次。班主任曾经对段然说:“当你取得24号球衣的时候,将成为我们学校的传奇!建校40余年,无人穿上过24号战袍。”
段然最终还是失败了,他说他爱乔丹,科比太张扬了,所以球衣,23号最好。
监考的是一个老头子,威严尽显,他捧着不同的考卷进入教室:“我最讨厌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作弊!”
段然当时蒙逼了——这跟以前的落难前辈所描述的补考环境完全不一致啊!
落难前辈怎么会骗人?
老头子发完试卷后,就到走廊抽烟了,一抽就是两个小时。
段然的弊作的前所未有的成功,他完成了读书生涯的首次提前交卷,离开考场时,他对老头子说:“老师,如果我碰见的老师都如您这般真诚待人,都如您这般充满信任,我不该是今天这个样子的。”
老头子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似乎有很多饱含深情的话要寄托给段然,稍作停顿:“臭小子,得了便宜就赶紧走。”
当晚,段然回到空无一人的寝室楼收拾回家的东西,他哭了。
这栋大楼载着他四年的大学回忆,载着无数美好的时刻,现在大家都各奔东西,唯独自己一人苍凉的呆着。
“回去路上小心。”
段然一惊,回头发现原来是班主任。
“陆班,我……”段然放声大哭了出来,他算是个坚强的人,从未如此真情流露,什么叫情不自禁,此刻段然算是真正领会了。
陆班主只是淡淡一笑:“每年毕业,总有一个最后离开的人。你不要觉得孤独,而要将其当作一种使命。”
“陆班,其实我挺佩服你的。在这个时候,你还能给我灌鸡汤。”段然逐渐收敛不争气的泪水。
陆班递过来一支烟,是黄鹤楼,45一包的,段然知道,这是自己昨晚送去的那一条。
“你是晚上的火车吧?收拾完就走吧,路上注意安全。太原车站好人少。”陆班说罢,就离开了。
三个小时后,段然躺在从太原回家的火车卧铺上。
“人生新的阶段已经开始挑逗我了,我该拿点什么出来应对呢?”段然思考着,希望获得答案。
列车广播里放着崔健的歌:脚下这地在走,身边那水在流,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