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来来从来没有想到,毕业设计的选题竟会是那样难搞的一件事。
论文选题在寒假之前就跟导师进行过讨论,当时确定的方向是研究自己所在学校本地学生和外地学生交往圈子不同,因而在社交网络等各个方面表现出的差异,以致最后出现一种隔阂的现象。
研究方向本来已经得到导师的肯定,然而一个假期过完,薛来来并未下功夫深思过这个问题。等到返回学校,也只是简单地想了想,再跟导师去交流,连个大概的框架都拿不出来,因而很自然地被推翻掉。
薛来来想起之前写过的一篇论文,说是否可以研究现如今大学生当中的“堕落”现象。没想到导师一听这个词非常反感,连声道:“什么是堕落,什么是堕落?什么就叫堕落了!”还爆了一句粗口。
薛来来顿时额头冒汗,在他看来,当今的大学生不专注于学习,整天懒惰而无所事事,除了睡觉上网打游戏,似乎没有正经事可干,不是堕落是什么。但是,在导师的眼中,“堕落”是一个很严重的词,他的语气略微缓和:“谁说打游戏就堕落了,有些事情你不能随随便便去定性,年轻人不要去搞那些沉重的东西哎。要发现一些有意思的你真正想去做的事情,你才能去好好地研究。”
说起感兴趣的事,薛来来就说小说,提了一些大致的想法。导师将把玩许久的打火机撂在桌上,从烟盒里抽了根烟出来,再拿起火机点燃,这才说道:“光有一个模糊的轮廓是不行的,得有具体的思路,先写一个详细的计划出来再说。”
薛来来“噢噢”答应着不住点头,略有些心情沉重地走出办公楼,抬头望见浅灰色的阴郁天空。
武侠小说没落,玄幻小说兴起,吊丝当道,听起来很潮,实际上只不过是换了一个新鲜的外壳罢了。武侠梦,英雄梦,坐拥美女三千等等诸多美梦,都只是一些人平淡生活之下白日世界里的空想罢了,但是却在一个浪涛又一个浪涛地推动着文学的繁荣和变革。
薛来来的想法是,将当下流行的吊丝文化和玄幻小说之间的某些契合点找出来,但问题在于找出来以后只能简单地印证吊丝心态在玄幻小说中的某些反映,梳理出一些简单的联系而已。
跟二帅深刻地探讨了几番,觉得直接研究吊丝文化会有趣得多,而且主题更加明确,做起来要相对顺利一些。
谈到最后,二帅拍了拍薛来来的肩膀:“奶奶,需要采访的话可以找我,兄弟价,一分钟一百。”
“滚!你是吊丝吗?”薛来来笑骂,心中暖暖的,知道二帅是在跟他开玩笑,让自己能够轻松一些。
二帅咬了一大口苹果:“我可是高端吊丝!”
薛来来摇摇头,懒得理他,靠在椅子上想了想,猛地起身,背了书包提上电脑出门。路过第三个宿舍的时候,听见二帅在后面喊:“奶奶,等我啊!”
接下来的时间里,薛来来主要在网络上搜集所需的资料,然后大致浏览一遍。从吊丝的含义、特征、发展演变直到成为一种网络文化并延伸到现实生活,形成一条明晰的线索,论文的事就变得轻松顺利起来。
转眼到了四月份,天气开始变得暖和。下午天气热的时候都可以穿着短袖出门,多走些路身上就会微微出汗。
路过逸夫图书馆前的小广场,听到一阵悠扬的葫芦丝声,一群滑旱冰的男孩在地上密密麻麻的障碍物间娴熟地来回穿插而过。图书馆门前的台阶上,殷勤的学子抱着书本上上下下,女孩们都已都脱掉臃肿的棉衣,打扮得很靓丽。
毕业论文选题终于确定,研究思路已跟导师谈好,论文写作正在进行而且很顺利,两个月来的种种烦恼如同烟雾似的散得一干二净。心情大好的薛来来望着眼下的场景,内心温柔得如同一潭池水,清晰地倒影出这色彩斑斓的美丽世界。
一个穿蓝色长裙的漂亮女孩从面前走过,抱着一本书夹在腰际,秀丽的长发轻轻飘动,一只白皙的手轻抚了一下耳畔。薛来来感觉到那只白色小巧的耳朵如同闯入内心世界的一只小鸟,轻轻地啄食着心内的空间,不过片刻,他就感觉心里空出了一大块,随着女孩的离去而怅然若失。
穿长裙子的女孩一直是薛来来非常非常喜欢的,他曾在地铁站偶遇过一个身高一米七,身材苗条,穿花格子长裙的鹅蛋脸女孩,那是他第一次在现实中遇见想象中的最美女孩。一个又瘦又小的男生从上车起就追着那女孩要联系方式,薛来来则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盯着那女孩看,心里想着那男生是一点都配不上那女孩,但同时又被男生的勇气所折服。
地铁到站,薛来来最后仔细看了那女孩一眼,将她的美丽深深印在脑海,然后不是滋味地离开。
之后的挺长一段时间里,女孩的面貌身影都挥之不去,每当闲暇时就会自然而然地浮现于意识的海洋。
但当时日真正有了长度,记忆便有了缺口,旧有的失去,新来的铺满。一年过后,薛来来再想起那段往事,只记得曾遇见过那么一个美丽的女孩,依稀还记得她穿了长裙。至于一些具体的细节,则是早已忘却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
直到那一瞬间,薛来来才发现,原来忘却是因为没有真正地在意过。韩月尽管从来不穿裙子,但她的美丽照样动人心魄,在薛来来的记忆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
很多时候,我们喜欢上的女子,都与想象中的模样完全不同。当三年以后的薛来来终于真真切切地爱上一个女孩,他才明白,喜欢一个人,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只需一句“我喜欢”便可道尽千万。而所谓的标准,只是因为爱情还未来临时,一个人的无端遐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