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婆娑的树影间,借助斑驳的月光,李肆能够看到那具宛如贾科梅蒂的《指示者》一般细长冰冷的形体正在逼近。高达3米呈流线型的机械人端着结构复杂的能量武器,透过幽暗中泛着绿光的眼睛,流露出阵阵冰寒的肃杀之气。
“数量!方位!距离!”
102号显然已经察觉到了四周的异样,他立即抬起右手。马上,在李肆目瞪口呆地注视下,对方的掌心部位,徒然冒出一股蓝色的火焰。
“这是……”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李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普通的人类,怎么可能凭空从手掌生出火焰?这一切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他感到自己来到的世界,早已不是他所了解的那个世界了。
“八点方向!数量一!距离……距离20米!”
尽管如此,李肆仍然在第一时间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按照要求作出了提示。他看见102号因为过度的紧张而浑身颤栗起来。
随着102号抬起的手掌,一股仿佛来自地狱的蓝色烈焰“嗖嗖”地从他体内喷涌而出,几乎以肉眼无法察觉的速度,贯穿了阻挡在前方的树木,准确无误地照着20米开外的怪物射了出去。
李肆站在两米之外,仍能感觉刺骨的冰寒钻入毛孔,自102号体内喷出的蓝色烈焰如同万年寒冰一般,使得李肆吐出的空气立即凝结成霜。
“冰能?”
李肆喃喃自语地望着烈焰射击的方向,那股极寒的冰焰此时已将Z星生物团团包裹,形成了一个直径2米的圆柱形蓝色冰块。
“我逮住它了吗?”
102号忍不住激动和亢奋,但面对隐形的Z星生物,他还不太有把握,只能透过李肆的眼睛汇报战果。
“逮……逮住了……”
看着那具被蓝色冰块凝固的形体,李肆有些迟疑地回应道。在他看来,既然Z星生物能够以压倒性的优势占领地球,从102号的表现判断,也同样是幸存者心中的魔鬼和梦靥。纵然102号拥有令李肆瞠目结舌的冰能攻击手段,但这么容易就被捕捉的Z星生物,反而让他产生了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102号难以掩饰心中的狂喜,他整个人竟然得意忘形地蹦跳起来,又神经质地用力拍了一下李肆的肩膀,差点将李肆拍倒在地。
“嘻嘻!”102号怪异地笑着,他不由自主地挪动脚步,朝着自己的战利品信步走去,嘴巴还在不停地嘟嘟囔囔,“第一个!第一个Z星俘虏!居然被我这个区区二级冰能战士给俘虏了!是的没错!我要把它带回去!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五级战士们看看!他们做不到的,老子居然做到了!我要……”
面对102号反常的喋喋不休,李肆颇感意外。他想,一个平常内敛冷静的男人,性格怎么会在短时间发生如此之大的转变?除非,他经历了一件超乎想象的事情,而这件事,能够给他带来巨大的好处,要不然他怎会失去理智?
李肆的顾虑好像有点多余,他们走过去看时,机械人真的被寒冰冻住了,如同一具雕塑般立在冰层之中,呈现出逃离的姿态。那个包裹了金属首盔的头颅,甚至还有半截露在冰层之外,一只深陷的眼睛仍然冒着氤氲的能量绿光。
“他好像还活着……”
望着令人心悸的机械生物,李肆竟然有一种被对方观察的感觉。
“活着很好!”说着102号徒手就把整个冰块横向扛了起来,以李肆难以想象的力量,将这座小型冰山驮于背上,“J博士正需要一具完整的活体……”
自从102号在李肆的配合下俘虏了这具Z星生物,对方的态度一下子变得热情起来。他告诉李肆,这次出来他是受到89号基地总督的委派,试图与附近的88号基地取得联系,进行一些物资兑换。不过当他接近以后,不幸地发现,88号基地已经彻底沦陷,隐蔽的合金大门早已被那些怪物的能量武器切割成碎片。
至于他们这次的侥幸逃脱,说起来也惊心动魄。
“你很幸运,”102号这么跟李肆说,“高维碎片的缺口刚好与你所在的箱体重合,我因此才能把你拉拽出来,而你竟然拥有‘宇宙之眼’的异能,这一切简直就是天意!”
李肆想从102号口中了解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现状,但对方显然完全沉浸于获得俘虏的狂喜之中,根本没有心思给李肆介绍废土世界的形势。他沾沾自喜地夸耀自己的战果,并不停地拍李肆的马屁,说他怎么独自无二,怎么厉害,回到基地会得到怎样的重视等等。
然而事实上,当他们回到第89号基地时,李肆所看到的情景与102号描述的却并不相符。而102号也在关键时刻改变了初衷,隐瞒了一些具体的情况。
第89号基地位于一个山洞之中,在进入洞口不久以后,102号对着一面洞壁进行了一连窜复杂的敲击,不久岩壁徒然洞开并出现一抹白色的亮光,那是通往基地内部的合金大门发出的白光。他们贴近以后,负责接应的人态度并不热情,反而十分冷漠。
“你没有权利擅自收留其他基地的幸存者!”从合金大门的语音通孔发出了一个相当傲慢的声音,这让102号气得吹胡子瞪眼。
“看看我背上扛得什么!”102得意地大喊道,“一具活体Z星俘虏!赶快开门,我要马上求见总督!”
“按照规定,我只能放你一个人进来!”里面的人非常冷漠地回应道,“至于什么Z星俘虏,我并没看见!我只看见一个傻子背上扛了一座透明的冰山!”
面对守门者的傲慢,102号气得咬牙切齿,如果大门打开,他真想冲上去给对方两拳。
“我口袋里还有半包烟草!”102号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生硬地说,“如果你给我开门,这些烟草就是你的了……带其他幸存者进入基地的事情,我自己会向总督交待!”
守门的人陷入了迟疑,开始权衡这件事的利弊。
“把烟草拿出来让我看看……”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有些按耐不住了。
这让一旁缄默不语的李肆觉得,这个世界的某些部分,原来还是跟过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