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局西区分局秘密办公场所。
独立办公室里，宋柯看完厚厚一叠的尸检报告和案情材料，正利用难得的闲暇时间抽根烟，这时桌上的电话却响了。
他回身拿起电话，接道：“喂，调查队宋柯。”
“宋队长，人我给你抓来了，关在拘留室。”电话那头的人道。
“好，谢了。”他道。
挂下电话，宋柯深深吸了口方才燃到一半的烟，将其按灭在烟灰缸里，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他刚走出队长办公室，外面大办公间内的队员便纷纷注视着他，他们早就形成了习惯，只要宋柯队长从办公室中走出，很可能就是有任务要出。
这次也不例外，宋柯道：“走，去突审！”说罢，他停也不停走出了办公间。
众队员立马起身，跟了上他。
张阳手忙脚乱地整理手头的事，却听前辈老刘吩咐自己道：“你去队长办公室把材料拿着。”
“喔，好的。”他手忙脚乱地答道。
拘留室和审讯室均位于十五楼，张阳拿了材料一路小跑，终于赶上他们乘坐的电梯。
电梯站了好几人已经有些拥挤，他看着旁边有个空档挤了进去。站定后发现却是恰好对着和宋柯队长的侧面，他尚是第一次距离队长那么近，不禁有些好奇地观察了下眼前这个队长。
宋柯队长看着不到四十岁，身着锃亮的黑色皮衣，梳着少见的大背头，目光正专注的盯着前方，眼角的细纹像几道细线一样紧绷，加之他一脸的严肃，有种不怒而威的淡淡气势。这与平时前辈们说他的冷峻少言性格很契合，张阳默默在内心地评价了下。
转眼电梯到了十五楼，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走过长廊，片刻看到了坐在一间拘留室的陈子痞三人。
看见这一情景，宋柯剑眉一挑，质问道：“搞什么，三个人怎么关在一间？”
闲散的值班人员登时噤若寒蝉，不敢吱声。
宋柯瞪了他们两眼，也知多说无益，当下回身对队员说道：“分三组同时审讯吧。”
此时陈子痞也已注意到外面突然进来了七八人，但见为首那人一脸凶相，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人，心里却是有些发虚了。
他们立刻被分别带到不同的审讯室，陈子痞在空荡荡的审讯室独坐了一会后，门开后进来了三个人，一个岁数大些的中年人，其余一男一女均是年轻人。
来人正是老刘，张阳和另一名调查队女队员王婷。
陈子痞悄悄松了口气，还好没有那人。
却见对方三人坐了下来，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了他一会后，中间为首的中年人问道：“姓名？”
陈子痞一听，本来还有些紧张的他，“咳”地一声却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旋即他感觉到了对方严厉的目光扫来，他旋即弱弱地却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问道：“你们不知道我名字就抓我？”
他这不明事理的一问，对面的王婷听着却觉得是在有意挑衅他们，当下她轻拍了下桌子，喝斥道：“这是我们审问的例行程序。”
“喔喔，这样啊，不好意思。”陈子痞脸上一红，尴尬道。经她一提醒，陈子痞忽然想到影视剧里好像却是是这样的，刚才他竟然忘记了，真是丢人。
“职业？”老刘继续问道。
“痞子。”陈子痞很自豪的答道，同时他想到了一茬，立刻又补充道：“不过我什么违法的事都没干过。”
老刘三人明显一愣，过了片刻后才意识到他说的什么。
“什么能力？”老刘对他职业倒是不感兴趣，继续问道。
“冰雪能力。”陈子痞一惊，对方这么问好似知道自己的底细，他犹豫了片刻，答道。
负责做笔录的张阳忍不住有些惊奇，上班一个多月来，他是见过几个天眷者，但自然系的天眷者他倒是第一次见到，据说这个系别的天眷者都非常强大，很少出现，他忍不住多看了陈子痞两眼。
“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吗？”老刘终究是见多识广，倒没多在意，顿了下又继续问道。
这时，陈子痞眼珠转了转，道：“不知道。”
“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
“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不知道。”陈子痞心下拿定了主意，凡是自己不是不是特别清楚的，都说不知道好了。
“我们是国安部下辖天眷者特别事务局西区分局，也就是你们常说的第零局。这下你知道为什么抓你了吗？”老刘加强质问的语气，再次问道。
“不知道。”陈子痞沉默了片刻，答道。
老刘冷哼一声，从面前文件夹中抽取几张照片，一旁的张阳接过摊放在陈子痞面前，老刘又继续道：“2015年9月25日下午，市郊机场高速附近树林里发生了一起命案，四人死亡。可与你们有关？”
陈子痞看了眼面前四具烧焦的尸体的照片，心下不免一颤：他们怎么知道与我们有关，而且，这些尸体怎么被烧焦了，我们走的时候明明是完好的啊。
他这般在心里想了一想，但心道不管怎么说这也不是我们杀的，当然与我们无关。
最终，他摇了摇头，道：“这我哪里知道，肯定不是我们杀的啊。”
眼见对面的陈子痞似乎打算装傻充愣到底，老刘却是心知肚明，他心里冷冷一笑，知道要来点硬的敲打敲打他，便道：“你要知道，我们的审问是全程录像的。”说到这里，他指了指一旁墙上的监视器，接着道：“你现在隐瞒不配合，等我把证据都拿出来，你再招供就一点用都没有了，《天眷律》不会再给我们轻判你的可能了。你知道吗？”
这话却实是有些唬住了陈子痞，判刑？？为什么会判刑，我没杀人没放火，顶多是隐瞒不报，这难道也会判刑？这……
他心里陷入了矛盾中，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说不说！？”老刘心知他已经动摇，当下提高音量喝问一声，同时“啪”地一声手掌重重拍在桌子，意在震慑对方。
陈子痞被吓得一大跳，他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道：“说，说，我说！”
张阳尚是第一次见老刘主持审问，见老刘前辈如此老道的经验，忍不住露出敬佩之色。
老刘却是心无波澜，这才是最简单最常用的一招而已。他注视这陈子痞，目光中带有肯定的诱导之色，道：“好，那你从头开始，详详细细说来。”
陈子痞似是一蹶不振，神色暗淡地从与严风相遇开始招供道：“大约二十日前，一天夜里，我第一次出任务…”
就在张阳以为后继只是录口供定案的时候，陈子痞讲着讲着到最后却是声称在大火之中，严风和莫非言被姬千夜禁锢逼到生死关头时有个神秘人出现，瞬间重伤了姬千夜并解救了他们，之后火势褪去后外面的五人已经死了四人，剩下一红衣女子已然不见踪迹，从神秘人与姬千夜的对话中得知还有一个神秘人追红衣女子而去。而在场的神秘人与姬千夜大战让他们先退走，因而大战场景他们却也是并未看见。而大战后神秘人也消失不见了，因而他们也不知道神秘人去了哪里，也是半点不知他的身份。
陈子痞这般说，却是严风之前特别叮嘱他的：审问之下，若躲不过其余皆可如实招供，但不要暴露聂寒的身份，只说是不知名的神秘人出现解救他们之后便离去了便可。
现下他正在完美的实施这个计划，并暗赞自己“天才”呢。
果然，对面三人听到他后面的招供后，均是眉头一皱，面上露出思索之色，尤其是两个年轻人，脸上已有了明显的失望之色。
然而，老刘毕竟是具有十几年丰富办案经验的老队员，这案子眼看线索就此断了，但他自是不会如此就轻易放弃。真相有时候就隐藏在微小的细节当中，眼下只需针对陈子痞当前招供中所有的细节一一确认清楚，之后再与其他两组比对出入即可确认他们说的是否属实。谅他们三个刚成年的少年，那么短的时间若是串供也难以不露痕迹，而一旦露出，便成为破案的真正突破口。而如果他们说得是真的，再继续查便是了。
他这边拿定主意，并整理了下刚才陈子痞的招供内容，事实上，在陈子痞招供过程中很多问题他已经即时进行了确认，现在他更多的从招供中寻找疑点进行补充提问，确定更多细节。
“按你的描述，你们并没有与外面的四人进行交手，他们应该是被另一个神秘人击杀，可是为什么我们发现的时候他们全身是被烧焦的？”老刘发现了这个细节，提问道。
“这个我不知道，不过我确信不是严风做的。有可能是后来神秘人烧的。”陈子痞答道。
“神秘人为什么要烧焦他们？”老刘问道。
“这我怎么知道？”陈子痞反问道。
“是不是你们之后回去烧的？”老刘话锋一转。
“我们为什么要回去烧他们。”陈子痞没好气道。
“毁尸灭迹？这要问你们了。”老刘语气淡淡，实则在诱导。
“……”陈子痞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得不理他了。
“你们烧完尸体后去哪儿了？”老刘又是漫不经心问道。
“我们烧完……”陈子痞话说到一半，意识到被忽悠了，怒道：“喂，我们没有烧尸体！”
“好，你们没有烧尸体。”老刘似是终于放过了这一点，继续问道：“那你们之后去哪儿了？”事实上他不怎么在意他们有没有烧尸体，因为尸检结果显示那四人在被烧之前就已经死了，均是被扭断脖子而死。不过关于神秘人的供述倒也提醒了他，这些刚成年的小伙子即便是天赋英才，想要扭断四个成年人的脖子也是不太容易，这么说神秘人的存在倒是很有可能是真的。
这些想法在脑子一闪而过不过是片刻时间，于此同时，他还在等着陈子痞回答他的问题。
“我们之后…之后就回我家了。”陈子痞道，他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
“喔，你们本来要去SH怎么不去SH又回你家了？”老刘目光审视着他，似要看穿他的一举一动之间的破绽，然后问道。
“这个，额，”陈子痞突然结舌打结，他猛然知道了不对劲在哪里，整个事情最大的破绽居然在这里，他们三人本来打算去SH后来被聂寒解救，聂寒却要他们再回去查他老妈的事，而现在，把聂寒给略去后，这一点却是不再能说通了！
他们为何再回去呢！糟了！
他这边卡住了，对方三人立刻都留意到了他的异常，登时目光全部聚焦在他身上。
陈子痞更加紧张，当下急道：“你管我回家干嘛，我愿意回就回，这已经跟案子没关系了吧！”
“你还是回答一下比较好，这很可能与我们的破案线索有关。”老刘目光忽然变得严厉起来，复又逼问道。
陈子痞心道，可不就是和破案线索有关么，但是他显然不可能说出，到了这里，他知道无论如何是躲不过了，心一横道：“是我被吓到了后不想去SH了，便回家了。”
“喔，可是为什么过了几日不到，你们又去SH了？”老刘笑意盈盈地问着他。
陈子痞要崩溃了。
这老狐狸那么精，还特么怎么玩！
这边陈子痞处在崩溃的边缘，另两边，严风和莫非言也是打定主意装傻充愣以沉默应对审问，他们比陈子痞更加坚定，任对方如何威逼也没动摇。
直到对方拿出了出租车司机的照片和证词。
原来是调查队在宋柯的指示下，很快找到了出租车司机便将其控制，其次是老刘提供了一个重要的线索：东区调查队队长蒋昌平几日前曾拜托他留意一个叫严风的天眷者，而这人正是自然系火之力的拥有者。
当出租车司机看到严风照片的瞬间，严风已与此案最直接的关系被确定。接下来，自然是布控逮捕了。
严风和莫非言相继招供，自然，他们也招供称是身份不明的神秘人解救了他们。然而，同样地，两组经验丰富的老队员最终也发现了破绽。
初次审问到这里结束，对比供词后调查队内部讨论形成三点意见：（1）基本认同神秘人出现解救这一供词，三人基本排除重大刑事责任；（2）针对三人不知神秘人身份这一供述，持怀疑态度，即三人可能包庇了神秘人的犯罪事实；（3）三人获救后折回的行为反常，且三人对此持不同理由，其中必有隐情。初步认为，三人对折回行为有所隐瞒，其可能牵涉到神秘人身份的线索，应当引起重要关注。
之后，宋柯队长布置接下来工作重点为：（1）调查三人从获救后到被捕前所有的行踪记录，根据供词查看监控，查看供词是否属实；（2）针对三人对神秘人能力的供述，联系第零局龙城分局，看有无相关线索；（3）整理三人供词，对三人滥用天眷者能力和可能的隐瞒包庇行为进行刑事控诉准备和预量刑；（4）保持对三人的暂时拘留及持续的审问，暂不通知其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