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素脸上的变化自然逃不过烈壬的目光,他停下了正在切牛肉的双手,小心翼翼的问道:“安素小姐,你没事吧?”
“没,没事。”安素的手轻轻在眼睛下滑过,已经泛起红色的鼻子让她的声音也显得有些好笑,“我只是……我只是……。”
安素轻声呢喃着,却半天也没有把话接着说下去。她坐了好一会,这才伸出一只手攀上了自己的脖颈,将一条项链从脖子上解了下来,收在手心。
“我还一直骗自己,相信他们是良心发现,原来一切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安素看着那颗宝石的目光在仿若看穿了无尽的时间长河,有一种萧索和超脱的沧桑感,反将他恬淡静怡的美丽容颜衬托的格外圣洁,令人不由为之失神。
“烈壬先生。”她轻轻的一推餐桌,身子无声的滑开了一段距离。
烈壬这才发现她此时是坐在轮椅上,赶紧起身道:“安素小姐,有什么吩咐?”
“可不可以带我到院子里去走走,斋伯已经好几天没让我出门了,有你在的话,他应该不会再拦着我了吧。”安素微笑着对烈壬说道,最后还吐出粉色的小舌头,向烈壬眨了眨眼睛。
这样的女孩让烈壬想拒绝也张不开口,看了看桌上只吃了一口的牛排,尴尬的咽了咽不知是因牛排还是因女孩而流出的口水,推起女孩走出了餐厅。
“安素小姐,盖上这个吧。”走出大门时,一阵凉风吹过,看到女孩单薄的身体在凉风中瑟瑟的样子,烈壬只好脱下了自己的风衣,盖在了女孩的腿上。
“谢谢。”女孩显然也是感到冷了,直接将烈壬的风衣拉起,把手伸进了风衣的袖子,将还带着烈壬体温的风衣反着穿在了身上。
“很温暖。”她小声的说道。
安素的脸在这句话说出后立即飘上一朵红霞,而看到这红霞,烈壬也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烫。
尽管此时看着女孩的侧脸,烈壬很想将她抱进怀里,但想起斋伯的警告想起自己只是个身无长物的新手,烈壬只能暂时将这想法压抑下来,转开话题道:“安素小姐,可以把项链给我吗?”
“叫我素子吧,我还是喜欢别人这么叫我。”安素说着,将那串项链放在眼前把玩着,“这是母亲死后,我第一次从他那里收到礼物,却没想到……”她说着,将那宝石项链用手托起,递给烈壬:“如果可以,帮我毁掉它吧。”
“我先替你保管吧,至于是不是一定要毁掉……你还是想想再决定吧。”烈壬接过项链,直接收进怀里。
他自然明白,此时安素对于这个将祸水引向她的父亲有着怎样的恨意,甚至更能从她的语气中读出她的心灰意冷,但想起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不由有感而发的劝解道:“有些时候,他们看起来是有些讨厌,但失去之后,你会发现或许曾经的自己才是幸福的那个。”
“听斋伯说,他和我母亲在一起的时候为了讨我外公的喜欢,对我哥哥也是这样子的,外公也知道这些事,所以母亲死后,外公就断绝了和他的一切联系。”素子的声音在这个深秋的傍晚显得有些清冷,甚至将空旷的庭院内也染上一层伤感的气氛。
“我从没见过我母亲,从我记事开始,父亲也没怎么管过我,所以有一阵子,我也特别恨他。”烈壬有些伤感的说道。两年来,每每想到这些,他仍觉得像是在揭开还没有痊愈的伤口一样难受,但此刻他希望借自己的痛苦缓解女孩心中的痛苦,“直到两年前,他失踪之后,我才知道真正的没有人管是什么样子。”
“或许吧。”听完烈壬的讲述,安素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坐的笔直的身体也如释重负般靠在了轮椅的靠背上,似乎在一刹那间她放下了什么。
烈壬也欣喜的发现,在刚才的交流之后,女孩脸上重又开始露出笑容来,甚至比之那张照片上的还要灿烂许多。似乎确实为这些事情困扰了很久,当心结解开,女孩那些隐藏在恬淡性格之下,属于这个年龄女孩特有的娇俏和顽皮统统被展现出来,烈壬自然也乐得跟女孩共享这美好的时刻,哪怕他明知道,这只能是引鸩止渴。
夜色很快降临下来,在斋伯的干预之下,素子最后也不得不鼓着小嘴乖乖的任由烈壬将她送回了房间。
不过,两人的相处虽然开心,烈壬却时刻谨记着自己的工作,刚才推着女孩在庭院中玩闹时,他已经将庭院的结构掌握了个大概,此时告别了女孩,回到了自己房间后,他也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将怀中的项链拿了出来,烈壬将之放在掌心仔细的观察着。
这块宝石与莫本的那块大小相差不多,只是因为被装饰在一块底座上才显得大了很多。触手处同样有着淡淡的温度,莹莹的光芒仿佛来自那一眼就能看透的晶石深处。
之前没有机会进行详细的比较,现在没有他人在场,烈壬立刻找出了背包底的那块宝石,同样摆在了眼前。
这样一来,两者间的区别就十分明显了。除去烈壬自己那块要大上不少外,他的那块在那莫名其妙的温度和荧光上都与安素这块差不多,仔细辨识的话,甚至还要弱上一些。而当两者靠近在一起时,隐隐间竟然有一股吸力产生,仿佛它们本是一体,亟待重归本初。
这奇怪的发现,让烈壬生出了极大的兴趣,他饶有兴致的将两块宝石一次次靠近,仿佛那只是两块磁铁。
但烈壬却始终不敢让两者碰到一起去。他自然不是不想替安家、也替素子解决这个问题,况且这也正是他到此的目的。但要知道,安前之可是宁愿将之送给女儿也不愿将这块烫手山芋扔出去的,足可看出他对这东西定是十分看重的。若是烈壬此刻为满足自己的好奇心造成什么闪失,很难说安前之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所以,为免节外生枝,再三考虑后,烈壬重新将属于自己的一块重新扔进了背包深处,而将属于素子的一块像胸针一样挂在了风衣的胸口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