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栋与资料中相符的建筑很快出现在了烈壬的视线之中,优美的如同明信片中景物的画面,让烈壬不由的放缓了车速。
犹如贝壳般造型的白色建筑本身散发着现代风格特有的简洁与优雅,不过在墨绿的林海,苍蓝的碧波以及澄透的浅蓝天空之下,它的存在就像层层海水间时隐时现的一块小小贝壳,与这自然融为和谐的整体,令观者心旷神怡。
车子在建筑兼顾美观与实用效果的大门前停下后,那贝壳才更显得像人造的建筑,让烈壬不由赞叹它的设计者那精妙而大胆的构思。
而仅是大门内的布景,就足以显示出这建筑主人的身价。仍旧锦簇缤纷的花坛里都是当下时节最易灿烂鲜活的植物,只是这样看来它们就绝不是被长期栽种于此或是得到主人青睐这么简单的原因了,如果不是付出了大量的金钱,那么至少也应该是一两个称职的园艺师和一块专门的花圃的成果。
大小相近的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自大门处展开,蜿蜒伸向那栋建筑的门前,小路两旁的人工溪流水声潺潺,即便只是站在门外远观,也让烈壬生出如在海滩拾贝听浪的闲情逸趣来。
烈壬按动了门上仅有的按钮,通过单向的可视对讲跟一个自称管家的男子报明身份后,不多时便有一个中年男人为烈壬打开了大门。
他须发皆白,但却整理的如同他一身不染纤尘的黑色礼服般一丝不乱,他的相貌与肤色看起来与华夏人相同,但只一开口,略带生涩的华语以及别扭的口音还是暴露了他非华夏人的身份。
“先生,请跟我来。”中年男人巧妙的将尊卑两字掌握的很好,尽管说话间对烈壬的弯腰行礼不论角度还是恭敬程度都做得十分到位,但当他抬起头时,那份如贵族般骄傲的淡漠表情却让人对这个管家打扮的家伙不敢有半分的轻视。
在男人的示意下,烈壬将装有随身物品的背包甩在肩上,拾起扔在副驾驶座位上的资料,又从后座上拎出了装有弹药的旅行提包,跟上中年男人的脚步。
一边跟着男人前行,烈壬一边将手中的资料和眼下的现实对照,作为第一次任务,作为第一次取得女孩好感的基础,他不敢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导致任务失败的细节。
沿途有七八辆以动物作为象征的跑车一字被安置在小路两侧特意留出的空地上,颜色各异的车身经过夕阳的染色再落进烈壬眼中已经全部变成了黄金的颜色。作为一个整日朝不保夕的猎人之子,在他人生的十几年中,这还是他第一次距离这些昂贵的代步工具如此之近。
“这些都是少爷的收藏,不过你最好离他们远一点。”中年男人用那怪异的口音说道,扫过烈壬的目光中有掩饰的极好的轻蔑之色,看起来对于烈壬这个闯入豪门的穷小子十分不屑。
他的警告响起的恰到好处,因为烈壬想跟这些价值过万的车漆有个亲密接触,刚刚伸出去手只能尴尬的停在了半空,他讪讪一笑,随即寻了个话题开口道:“听口音,您不是华夏人吧?”
中年男人闻言神情一顿,似有若无的挺了挺腰身后,这才用冰冷的声音回答道,“我来自东方的大和民族,作为小姐的嫁妆才来到华夏的。”
男子的回答让烈壬脸上的笑容一滞,脚步也随即停了下来,手中装着弹药的提包跟着就重重的落在了地面上。
男人的语气显得十分自豪,但听在烈壬耳中却是另一番味道。将自己身为嫁妆这种事如此自豪的说出来,烈壬只想对之报以冷笑和白眼。当然,对于这种无谓事情,他也不想耗费无谓的力量。毕竟他有任务在身,那块宝石才是他的目的,而作为一名猎人,他更应关注的是更为广大的群体,而不是仅仅将目光放在民族之间的仇恨上。
真正让烈壬停下脚步的其实是“小姐”两字,要知道,抱得美人归是他当初甘愿冒这生命危险的不切实际的愿望之一,如果眼前这位真的是“小姐”的“嫁妆”,烈壬简直想要直接对他说骚瑞和古拜了。
“小姐?你是说安素小姐?资料上为什么没有写他已经结婚了?”烈壬佯装出翻看手中资料的样子,尽量用略带气愤的口吻和略显专业说辞来表达自己的不满,至少这会让他可能的告别显得更加冠冕一些。
“哦,请原谅我的口误,安素小姐并未结婚,我所说的小姐指的应该是你认知中的安夫人,我曾自她年轻时服侍她,已经习惯于如此称呼她。”尽管是道歉,男人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几分认真的歉意,仍是轻蔑居多,好像理解错了他的话全只是烈壬的错,“不过,你的理解也不算错,安先生已经决定在安素小姐结婚时,将我作为她的嫁妆。”
听到男人的解释,烈壬这才打消了自己的顾虑,脸色不由一红,“你们给我的资料上似乎也没有记录安素小姐母亲的资料,这或许不利于我们展开工作。”他边说着,已经一手抄起地上的弹药包,赶紧几步赶超到了男人之前,假意看着手中的资料,以防这个与莫本年龄不相上下的老家伙看穿他准备假公济私的小算盘。
“夫人他已经过世了,所以小姐才会选择在临市生活。”男人平静的回答道,声音中难掩几分悲痛,而这也是男人第一次表现出真挚的情感,看起来对于这位曾经的小姐,他确实倾注了不少的心血。
谈话间,两人已经站在了豪宅的大门前,而这建筑近看完全有别于远观时的观感,也让烈壬不得不惊叹于设计师的精巧构思。
远观时扁平的贝壳,近看时才能发现其实是有近一层都建设在山势低洼之中的三层建筑,相较于底层窗户小而少的明显特点,二三层无论是面积还是采光都要好上很多,如果将这中年男人管家似的打扮考虑进去的话,不难猜出一层应是佣人的住所,二三层才是主人和客人活动的区域。
这种安排或许与华夏当前的平等体制相悖,但金钱在很多时候会让人们忽略平等的存在,尤其对于烈壬这种生活从不优渥的人来说,在生存和有尊严的死去之间,他们的选择并不如何难测。
“你要先见见小姐吗?还是我带你休息一下?”站在大厅的楼梯前,男人停下脚步问道。
“难道不是应该先见见我的委托人吗?”对于男人给出的选项,烈壬不解的问道。
听到烈壬的问话,男人脸上的表情不可自制的狰狞了一刹,随即用刻意装饰的和缓语气回答道:“先生和少爷近日到夏威夷公干,明日才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