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让內侍好生伺候,其实就是变相的软禁。落尘在灵湘宫里,不管走到哪儿都跟着一帮人,让他心烦不已。趁着半夜,他瞬移回了酒楼去找冷秋寒。
冷秋寒睡梦中被落尘吵醒,心情自然不怎么美丽,虎着脸道,“半夜三更不睡觉,你回来做什么?”
落尘站在冷秋寒床前,低着头道,“师父,我不要再待在那王宫里了。”
冷秋寒起身盘腿坐在床上,问道,“怎么了?”
落尘脚趾动了两下,双手背在身后,呢喃着道,“笑笑说东曼公主看上我了,要招我做驸马。东曼王也说要赐官给我做。”他抬起头,“可是我不想留在东曼啊。”
冷秋寒忍不住笑了,“这不是好事嘛,白捡个老婆。那公主长得听说还是不错的。”
“师父!”落尘不依了,嗔怪道,“你别拿我打趣好不好,说正经的呢。”
见落尘急了,冷秋寒仍是笑着道,“你怕什么,有为师在,不会让你吃亏的。”随后收敛了笑意,正经道,“眼下取得冰蝉才是要事,离你黑蛊发作的时间不到十日了,你在宫里想办法好好哄骗那公主,把她哄高兴了让她给你把冰蝉弄过来。”好吧,和笑笑是一个思路,都是让落尘去出卖色相。
落尘顿时无语了,“师父,我不会骗女孩子。”周丫村里只有大娘大婶,小姑娘到了年龄都嫁到外乡去了,他可从没有机会练过手啊。
冷秋寒看落尘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想了想道,“你先回去,容为师想想。”然后挥了下手,直接把落尘打包送回了灵湘宫。
三日里,曼丽儿倒是没再来找落尘,眼看明天就要给东曼王答复,落尘愁得连饭都吃不下,拿着筷子鼓捣着米粒,笑笑胃口倒是不错,一桌子菜有大半进了她的肚子,吃完后抹了下嘴,见落尘闷闷不乐,呵呵笑了几声,凑到他耳边道,“放心吧,明天东曼王不会有心思管你的事的。”
落尘猛的抬头,撞上了笑笑的下巴,两人一人捂头一人捂下巴,落尘顾不上疼,问道,“为什么?”
笑笑揉着下巴,白了落尘一眼,“什么为什么,反正你放宽心就是了。”
当天夜里,原本寂静无声的王宫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直叫得人毛骨悚然,接着各处都相继点了蜡烛、火把,挂起了灯笼,成片成片的灯火照得整个王宫如同白天一般昼亮,随后便是內侍、宫女们跑来跑去的脚步声,以及禁卫军的呼喝声。
落尘睡得正熟,被吵醒后睁着惺忪的眼,摸索着走到笑笑的房间,却没看到笑笑的影子,满心的疑惑,又听得外头乱成一锅粥的吵闹声,便去了灵湘宫的门口,随手抓了一个路过的內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內侍脸色惨白,抖着声音道,“鬼,有……有鬼。”
“啊?”落尘怕自己没听清,追问道,“有什么?”
“鬼!是鬼啊!”那內侍大叫一声,踉跄着跑了。
落尘摸摸头,又回头看了看笑笑的房间,自言自语道,“不会是笑笑吧。”他咕哝着站在门口不动,灵湘宫里的內侍找了过来,一把拉回他道,“公子,快进去,当心遇到鬼。”说着把他用力拖回房间。
落尘心里想,我是天天和鬼在一起,我怕个鬼啊。但也不能说出来,只得顺着內侍的力道暂时先回去,想着等笑笑回来问问她,那让东曼王没空招驸马的办法不会就是在宫里闹鬼吧。
东曼王宫一直闹到第二日天明才渐渐平静下来,之后阖宫上下开始流传起不少于五个版本的关于鬼的传说。
有说那鬼长着尖嘴獠牙,见人就咬的;有说那鬼有个骷髅脸,指甲又黑又长,出手就能挖人心脏;有说那鬼张开血盆大口,一下就能把人整个吞下的。总之是怎么可怕怎么来,一时间东曼王宫人人自危,东曼王也就顾不上落尘的事,又忙得昏天暗地去了。
落尘在临近中午时才等回了笑笑,笑笑一脸的倦色,进了房间就扑到床上,打了个滚正要去会周公,被落尘拉了起来,“昨天晚上怎么回事?”
笑笑打着哈欠,疲惫的道,“什么怎么回事?”
“就是闹鬼的事啊,是不是你干的?”落尘见笑笑眼皮耷拉下了,直接伸手给她撑开,一幅你不老实交代就和你耗到底的样子。
笑笑累得很,举了双手道,“是我是我就是我,你满意了?可以让我睡一下吗?”她容易吗,一晚上不睡觉的去吓人,也不想想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落尘这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
“真是你?”落尘抓了笑笑的手,“你没事闹什么呀?”
“我闹?”听落尘这么说,笑笑怒了,瞪大眼睛道,“我是为了谁啊?”她戳着落尘的胸口,“是谁说不想留在东曼,是谁整天唉声叹气,是谁是谁啊?”
落尘被戳得好痛,一把按住笑笑的手,无奈道,“是我,没错,但是你也不用吓得人家屁滚尿流啊。”
笑笑抽回手指,仰头倒下,拉过被子道,“我哪里知道他们胆子这么小。”
落尘坐到床沿,碰了碰笑笑道,“你到底变了个什么样子?”外头传得越来越夸张,什么牛眼猪鼻都出来了。
笑笑翻了个身,屁股对着落尘,“就是鬼的样子啊。”
“那是什么样?”落尘想到了炙,问道,“是不是头上长角,青面獠牙的?”
笑笑被问烦了,突然转过身,冲着落尘露了真身,指着自己道,“就是这个样子。”
落尘吓得差点叫出来,双手忙捂住嘴。只见眼前的笑笑头发散乱,露出一对黑色的尖角,长脸尖耳朵,眼睛发红,面色发黑,嘴里伸出四只苍白的獠牙,背后扑腾着翅膀,和炙的样子倒是差得不多。
落尘怕笑笑闹得太过不好收场,说道,“你打算闹多久?差不多就收手吧。”
笑笑差不多半梦半醒了,声音含糊的道,“你别管了,我自有分寸,让我睡一会吧。”话还没说完,鼾声已经响起。
落尘站了一会,见笑笑确实睡熟了,摇了摇头,出去了。还没踏入自己房门,一道身影扑了过来,落尘被撞得退了一步,脚绊倒了门槛,重心不稳向后摔了个四脚朝天,那个人则拿他当了肉垫,摔在他肚子上,砸得落尘哎呦一声,是背也痛,肚子也痛。
他费力的推了下身上的人,这才看清是曼丽儿,忙用力推开她道,“公主,你还好吧?”
曼丽儿倒是没摔痛,她手撑着地坐起来,又去拉落尘,嘴里焦急的问道,“落尘哥哥,你没事吧?我压痛你了没?”自觉的换了称呼,从落尘公子变成了落尘哥哥。
落尘体内血气翻涌,感觉都快得内伤了,赶紧暗自运功,让真气归位,又不能冲曼丽儿发火,只能摆手道,“不碍事,你没事就好。”两人你拉我,我拉你的站了起来,落尘开口问道,“公主怎么大中午的过来,外头太阳正烈,小心中暑了。”
曼丽儿眼睛四下瞟了瞟,咽了口口水,身体微微发抖的道,“落尘哥哥,你昨晚看到鬼了吗?”
落尘心想,昨夜是没见到鬼,刚才倒是见到了。他面上不动声色,说道,“没有,只是听宫里四处吵吵嚷嚷的,不知是发生了什么。”
曼丽儿拍着胸口道,“昨天半夜,玉妃宫里有个宫女起夜撞上了鬼,是真的鬼,好可怕。”说着,想扑到落尘怀里,落尘往旁边侧了下身,悄无声息的躲了躲。
“公主不必害怕,宫里高手如云,那鬼是伤不了公主分毫的。”落尘故意打了个哈欠,“昨天被吵了一晚,好困啊。”
曼丽儿颇识眼色,扭捏着手道,“我就是来提醒落尘哥哥小心,晚上记得要关紧房门,我会让父王再派些侍卫过来,你不要怕。”见落尘不停的打哈欠,继续道,“那个,你昨晚没睡好,我就不打扰了。”说着,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眼神明显的是期盼落尘能开口留她。
落尘装作没看到,打着哈欠,顺着她的话道,“公主放心,落尘会照顾好自己的。公主昨夜也受惊了,不如招御医开点安神的药,好好歇息一番。”
曼丽儿只得点头,不舍的道,“那我走了,落尘哥哥你一定要小心哦。”
落尘点头,等曼丽儿出了灵湘宫大门,忙关了房门,还特地上了锁。他昨晚的确是没睡好,索性上床补眠去了。
连着两日,笑笑每天晚上一到半夜就出去吓人,把个东曼王宫搅得是天翻地覆,东曼王上朝的时候哀叹连连,对着下面一票官员问道,“众卿家可有什么好法子驱了那恶鬼,解王宫之围,为寡人分忧啊?”
群臣面面相觑,动作一致的低头,谁也不想去当出头鸟。东曼王看了就更气了,吹着胡子骂道,“养你们何用?关键时刻没有人能派上用场,真是气死寡人了。”
丞相眼珠子转了几下,出来道,“臣听闻数日前有位公子在街上救了公主,那公子身手不烦,身边还有一武功高强的护卫,不如让他二人试试如何?”早就听淑妃提到欺负他儿子的混蛋成了东曼王的座上宾,据说东曼王还有意招来当驸马,他本来是打算让公主嫁给他儿子的,这下是气得牙痒痒,新仇旧账的,就想着找落尘晦气以解心头之狠,现在机会从天而降,于是丞相可劲的给落尘和笑笑戴高帽子顺带挖坑,就盼着东曼王点头让他俩去驱鬼,然后被鬼一口吞了。
东曼王犹豫了,一方面是王宫闹鬼,弄得人心惶惶的,的确是得找人驱鬼,另一方面,落尘是女儿的心上人,万一出了事,丽儿还不恨死他。一时间左右为难,摇摆不定。
丞相见东曼王举棋不定,赶紧又加了把火,“陛下,驱鬼要紧啊,万一那鬼伤了陛下龙体就不好了。”
东曼王想想也是,驸马没了可以再招,还是自身安危比较重要,清了下嗓子道,“那寡人就让他们去试试。”
旨意传回后宫,曼丽儿是一路哭着去找王后,王后求见东曼王,却被东曼王晓之以理后给说服了,站在了同一个战线,这下公主傻眼了,哭得死去活来的也没能让东曼王和王后改了主意。
落尘接了旨倒是无所谓,那鬼就是笑笑,驱不驱的都是自家事。他正要开口回复前来传话的內侍,笑笑抢着道,“驱鬼是可以,只不过陛下不给点赏头,我们做着没啥动力啊。”
內侍没料到居然有人会对大王的命令讨价还价,一时傻了,反应不过来,支吾着道,“要什么赏头?”
笑笑记着冷秋寒的吩咐,说道,“听说东曼国有一宝贝,叫什么冰蝉,我们呢好奇,想开开眼界,要是我们不才驱了那恶鬼,还请大王能让我们见一见冰蝉,摸上一摸就好。”
內侍不敢答应,只说要去问过大王,笑笑点头,內侍赶紧的去回话,片刻后回来说,东曼王同意了,只要落尘和笑笑能解了王宫恶鬼之围,就奉上冰蝉,让两人把玩一天。
目的达到,笑笑爽快的应了差事,为了做戏做全套,特意吩咐內侍准备桃木剑,符咒,黑狗血等物,说道只需三个晚上,她定能驱除恶鬼。
待內侍离开灵湘宫,笑笑捂着嘴得意的笑了,她原只想替落尘解了招驸马的困局,没想到买一送一,居然还能骗到冰蝉,真是越想越开心,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落尘瞥她一眼,说道,“你差不多得了,先想想怎么驱鬼吧。”他特意在驱鬼两字上念了重音。
笑笑不以为意,“随便摆些个架势,样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接下来的三个晚上,笑笑使了分身之术,一面装模作样的作法驱鬼,一面继续装神弄鬼,只不过闹的动静是一日小过一日,在宫里人看来,吓得他们够呛的厉鬼好像的确是一天不如一天,到得第三日,笑笑手上挥舞着桃木剑,用剑尖挑起几张符咒,放到烛火上点着,对着蜡烛丢了两把不知道什么东西,只见火苗上窜,顿时把符咒化成了灰烬,在空中随风飘散,她嘴里又念念有词了一番,然后大喝一声,那鬼突然凭空出现,周围的宫人们都倒抽一口冷气。笑笑提剑上去和厉鬼打成一团,有道是你来我往,上窜下跳好不热闹,落尘在一边看得无趣,心里吐槽了一句,自己跟自己打有什么意思。
忽然,那鬼在空中调了个头,朝落尘扑来,落尘脚下生风,迅速后退了几步,顺手折了根树枝,和鬼缠斗起来,暗中则密音传信给笑笑,问道,“什么意思,跟我打什么。”
笑笑则回道,“给你表现的机会,到时候要冰蝉就更加名正言顺了呀。”
落尘心里翻个白眼,又问道,“要打多久?”
笑笑元神一分为二,不敢耗费太长时间,故意露出个破绽,落尘抓准时机,一树枝刺了过去,直捅心脏。
笑笑在树枝插入身体前拔出元神,归了本体,只留下个障眼法的躯体,被落尘给洞穿了,只见厉鬼在众人眼前慢慢变作了透明,最后化成一道烟消失不见了。
四周围观的宫人们立刻拍掌叫好,更有机灵的忙不迭的跑去东曼王那里报信。
笑笑擦了把头上的汗,对候在一边的內侍道,“行了,那鬼已经被我们毁了元神,死得透透的,让你们大王放心吧。”
內侍行了一礼,道了声“辛苦”,便去东曼王处复命。等人群散了,落尘才走到笑笑边上,扔了手里的树枝道,“驱完鬼,东曼王是不是又要问我做不做官了。”想到头就好痛啊。
笑笑吐纳了几次,略有些疲惫的道,“哎呀,等拿到冰蝉,给你解了黑蛊,我们就走了,你管那么多干嘛,随便应付他两句就好。”她元神使用过度,有点头晕,扶着落尘的手道,“我累了,你扶我回去睡一觉。”
落尘见她脸色有点苍白,担心的问道,“你没事吧?”
笑笑摇摇头,“没事,就是有点累,睡一下就好了。”
落尘不再言语,扶笑笑回房休息,又有点不放心,就守在她房里,准备打个地铺,才把被子扔到地上,笑笑见了,忙摆手道,“我真没事,你回去睡,我可不敢留你在房里过夜,那东曼公主还不找人追杀我。”
落尘本想坚持,但笑笑死活不肯,最后亲自下床把落尘推了出去,落尘无奈,只好随她去了,站在门口道了声,“有事记得叫我。”笑笑隔着门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