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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陈佳来信

中秋节快到了,月亮越来越胖了,一到晚上,柔柔的月光便在这宁静的小乡村中流溢着,四周像是安上了大功率的钨丝灯泡一样。路边草丛中,尽是舒舒服服出来晒月光的夜虫,闲逸地吹着挑逗的口哨。夜晚,热气已消散,这个季节,尚未寒冷,再加上晖莱县是个临海的地方,常有清风,这个时候在田野,在大泊上散步是最舒服的。

陈士和悦之有时会特地绕远路回家,只为这惬意的景境。在办公室里看了一个晚上的书,眼睛干得久旱的稻田,快龟裂开了一样,每一根脑神经都像刚走完万里长征下来。出到外面,走动一下,活动筋骨,感觉整个人精神了一下。微风迎面轻拂,月色撩人,一天的疲惫顿时不见踪影。

今晚陈士和悦之都比较早复习完今天的功课了,陈士便想去大泊上散散步,悦之想着反正也没什么事,就一起去了。

走在大泊上,月亮仿佛近了许多,大了许多,不像平时见到的月亮,反而像课本上《静夜思》插图里那轮很有意境的月亮。陈士慢慢地踱着步,半闭着眼,双手揉着太阳穴,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悦之偷偷地看着陈士的脸,其实,陈士长得并不出众,国字脸,额头较宽,眼睛不大,鼻子也不是很挺拔,嘴唇稍有些厚,如果要让悦之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只能说是五官端正了。陈士抬起了眼皮,发现悦之在傻傻看着他,便停了下来,诡笑道:“这样看着我干嘛?不认识我呀?”

悦之见自己被陈士发现,有点不好意思,兀自喃着“哪有。”

“没有?哈哈,你看你,说话都变得这么小声了,肯定是做贼心虚。”

“去,不问自取乃为‘贼’,我哪里做贼啦?真是的,刚刚语文你肯定没看细,乱用词义。”悦之利索地反驳道。

“哈哈,你不要引开话题哈。”陈士笑着看着悦之,“说,你刚刚看我干嘛呢?”

“呵呵,你以为你是明星呀,谁想看了你。真是的,不理你了。”悦之假装要走了。陈士见悦之想开溜,便上前拉住她的手,“好啦好啦,是我错了。你忍心丢下我吗?要是我迷路了,你明天就见不到我咯。”

“哈,这么大个人要能迷路的话,那就扔掉算了。”……

两人一路嬉笑,月色太好,路太短。

深夜,月光潜进屋内,照无眠。

悦之想起晚上回来的时候,自己在偷偷地看陈士,觉得自己十分好笑。不过,自己之前从未去注意过陈士,难道自己对陈士有意思?不像吧,很早就认识陈士了,这段时间也一直和陈士相处,说真的,陈士这人挺好的,努力刻苦踏实,有和自己说得来,但是,怎么说呢?就是没有那种感觉,没有那种心像是被触动到的感觉。自己一直都把陈士当成是自己好朋友而已,未曾想过自己会与陈士在一起的。

唉,算了,不管了,想多无益的。之前自己为什么会和林子阳走到一起去呢?想想还是自己当时太幼稚了,顶不住林子阳疯狂的追求,才接受他的,刚开始还好,林子阳每天都和自己黏在一起,一起去图书馆自习,一起去吃饭,一起去跑步,后来要高考了,悦之全身心放在学习上,林子阳便开始对她冷淡了,不久便跟另一个女生黏在一起了。当时悦之也没多大在意,因为自己本来就不怎么喜欢林子阳的。不过从此之后,悦之便对感情十分谨慎了,对任何人都只保持朋友的态度,不敢往前想。

自己真的对陈士有感觉吗?想不透。留给时间去证明吧。

第二天中午悦之上完课回到家中,刚吃完午饭,便见小依垂头丧气走进来。

“嘿,我的小依,谁欺负你啦?”悦之坐在椅子上,挪了下,给小依腾出个位置,小依没精神地做了下来,有气无力地说:“悦之,你先给我倒杯水。”悦之拿了个大瓷杯,从大茶壶里倒了半杯水,递给了小依,小依接过手,慢慢地喝着,像是在想着什么。

“怎么啦?不开心?”悦之很少见小依这样闷闷地一句话不说的。

“悦之呀,我跟你说,不过,你不要跟别人说。”小依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一个人了。”

“啊?”悦之十分意外,小依也恋爱啦?那男的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悦之想笑,想到小依这样沮丧,便忍住了,认真地说道:“是谁呀?”

“唉,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他了,今天上午看到他跟一个女的在一起,我心里就特别不舒服,像什么东西搁在那里一样。”小依嘟着嘴。

这是之妈刚好进来了,小依立马收住了口,低下头去。

“之呀,早上收到的你的信了。”之妈对悦之说到。

“信?谁写来的?在哪?”悦之听到有信,心头一热,是仲良的吗?仲良答应过自己要写信来的。

“呐,就在你的书桌上,你自己看吧。”

悦之急忙拿过来,一看信封,原来是陈佳写来的。小依还低着头伤感着,悦之便转过身,背着小依,拆了信封,展开折叠着的信纸,陈佳熟悉的字迹便映入眼帘。

亲爱的织织:

见信好!

我来学校快一个月了,好想你啊!我们一直在军训,就是傻傻地在太阳底下晒呀晒呀,把我晒得好黑呀~~估计下回你要见到我,肯定以为我刚去非洲支援我们第三世界的兄弟们回来。我照镜子的时候,龇着牙笑,就像黑人牙膏里面的人一样,伤心死我了。

大学图书馆的书真的好多好多,我想等军训完,我要天天都窝在图书馆中。还有喔,大学活动好多呀,不过我不是很感兴趣,因为那些活动要么是什么政治性质的,要么就是走走形式的,大学热闹得跟个菜市场似的。广州好大呀!比汕头大好多!

你现在复习得怎么样呀?我相信你可以的,真希望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在这校园里散步。加油!

好多话要跟你说,可是写不出来了,唉,以后要多练练笔才行。

学业进步!

九月十四日

悦之看完陈佳的信后,一想到陈佳黑不溜秋的样子就觉得好笑。悦之是个爱笑的女孩,常常被陈佳说她上辈子肯定是林黛玉,整天动不动就掉眼泪的,所以这辈子才会这么爱笑,要把上辈子没笑的笑回来,因此上天才特地赐了两个深深的酒窝给她,为她的笑增色。

呵,陈佳上了大学之后会有怎样的变化呢?陈佳好像自初中后就没有长高过一样,小小的个头,圆圆的脸蛋,留着短发,像个初中小女生。陈佳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傻,看起来傻,笑起来更傻,但相处久了就会发现其实她一点也不傻,脑袋特灵活,讲起话来思路特清晰,心地善良兼内心坚强。从她信里,可以感觉得到,陈佳比高中的时候应该是活泼开朗了很多的了,但身上那股浓郁的书生气应该还是照旧,她一提到书就让人觉得她恨不得马上扑过去的。

“喂!”小依见悦之好久没有理会自己,便站起来走到悦之前面,见她好像很开心的样子,知道她又走神了,便一把抢过悦之手中的信,悦之没有防备,等到回神时,信已经在小依手中了。“好呀!我跟你说我伤心的事,你都没在听的,原来是在看情书,怪不得这么入神!哼,现在证据在我手里,看我不收拾你!”小依刚刚的沮丧一扫而光了,脸上露着胜利者的奸笑,对着信念道:“亲——爱——的——织织!哇,这叫得好肉麻呀,我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你还不给我快老实交代清楚!”

悦之见她模样,十足像以前开批斗会时念批判稿的干部似的,笑着应道:“交代交代,哈哈!交你妹的代!也不先分分男女的,那是我以前的同宿舍的好友。”

“切!她又没有表明性别的,谁知她是男是女呀!”小依不屑道,“还以为你小样找到人家了呢。”

“呵,我以前不是老跟你说过陈佳的吗?右下角那个‘佳’字写得那么大你都没看到的,真是的。要我有什么行情,你这大侦探家肯定比我自己还清楚的。”

“呵呵,那是!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瞒的过我的。”小依得意地说,见信里的内容没有什么好八卦的,便把信递还给了悦之,悦之接过来,按着信原来的纹路折叠好,装进信封中,放到书桌的小抽屉里。回身双手搭在小依双肩上,推着小依坐了下来。

“你还没给我说那个人是谁呢?”

“哪个?”

“哈哈,你还装!就是你刚刚说的那个你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上他的呀。”

“唉,说来话长。”小依叹了口气。

原来小依口中的那人就是三队的队长陈向前,这人悦之是了解的,当时初中和悦之同班,悦之是学习委员,他是班长又跟陈士同桌的。长得挺高大的,相貌堂堂,很有魄力,很受班上女生的欢迎的。他曾多次传小纸条给悦之,想约悦之单独见面聊天,但悦之一次也没有回给他,因为当时觉得自己还小,不想太早去尝试感情。向前的成绩不好,没能考上高中,初中毕业后他就回村里,到三队干农活了,没两年,就把各种农活技巧学得十分好,再加上他领导能力不错,就被选为队长了。在他的带领下,三队的产量年年增加。听之爸说,每年能和他们一队争夺镇第一“革命战斗第一队”称号的就只有三队了。村里不知道有多少青年女子暗恋他,但不知什么原因,他现在好像都还没有找对象的。

小依因为最近被安排到去那片和三队相连着的田里种菜,所以每天都和向前照面,向前一向是那种见了谁都说得来的人,小依又是一闭口就要发疯的,所以两人特聊的来。本来小依没有觉得有什么的,但今天中午收工回来时候,看见向前和一个青年女子走在一起,还很亲热的样子,就顿时怒火中烧,本想冲上去打那个女的,后来想想自己又不是向前的什么人,凭什么去打人家,所以只能一个人独自伤心。

“呵呵,你见到的那个女的是不是留着两条长长的辫子垂在肩上的?”悦之问道。

“是呀,是呀,你怎么知道的?那个是不是他的女朋友呀?”小依急切问道。

悦之大笑,用右手食指推了下小依的额头,“女你个头,吃醋也不看清楚对象的,那个是他姐姐来着。”

“真的吗?真的吗?你没骗我?”小依双手紧扯着悦之的手臂,眼睛里流露着喜悦的光芒。

“呵呵,骗你有糖吃咩?”

“太好了!”小依紧紧抱着悦之。这小依,真拿她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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