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食阵围之中,百箭齐瞄,李隆基护在冉离之前,延慕同龙塍紧紧而靠。
一看几人再无招架之力后,萨亚起笑而来。
“想不到我弟弟口中的英雄果然非同一般,今日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掌鸣不休,萨亚笑意连连。
龙塍大喘着气:“大食军卒也不过如此,明枪不敌,竟使箭矢,真是可笑至极!”
“我可不这么认为,其实我倒是很想讨教讨教你这本领,见识一下是你那陌刀威猛,还是我这双刀锋利!”萨亚起了笑,再看双目泛怒的龙塍,道,“难道你此番前来仅仅只是为了救回你那心爱之人?”说罢,萨亚一手回指身后被押解着的叶娜。
“正是!”
听是龙塍那毫无保留的坚决之音,萨亚用手指杵打着自己的头,像是在思考一般,又像是颇显为难一样。
“难道我小妹没有告诉你,她早晚都会被派嫁到花子模国么?”
萨亚口中的真相,龙塍却是从未在迦莲叶娜那处听过。
抬眼而望,那名叫作迦莲叶娜的大食国公主,她从瀚海到大食,再从大食到神都,最后,一路默默陪着龙塍回到了那个曾分别过的碎叶,也是再次开始的碎叶。
……
像是起风了,龙塍在上万人见证之下,指陌向天,高啸出口。
“无论叶娜是在海角还是在天涯,我龙塍必追其左右!人阻必诛、国阻必灭!”
一声高吼,震得一些大食军卒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使得大食之人不得不再审视于这个要在万军之中抢回自己心爱之人的龙塍。
“好一个痴情一心救红颜,想不到我这小妹竟能遇见如此悍烈之人!”萨亚几许轻笑之后,忽转一脸煞相,两眼凶光直射而出,“今日,我举王朝之军在此,你能奈得我何?”
陌杖于地,龙塍缓出几步,直指萨亚:“你方才不是言说要和我单斗一场么?此刻,我就在你这大食之王身前,你可敢应我之战!?”
“哈哈…啊哈哈…”萨亚捧腹而起,向着身后林立的将领大笑出声,用着大食的语言:“你们听见了没有,这个为了一个女人不要命的疯子想要挑战你们的王!”
听得龙塍之言,叶娜连连摇头,望向龙塍那处,除去感动,更多的便是哀求与无奈。
一身血迹、发丝缭乱的龙塍,向着那王座行台之上哀求着自己的女子,起笑道:“叶娜,龙塍会带你回家,回碎叶那个家,家里有父亲、有娘亲、有大哥,还有许许多多你忘不下丢不了的人…还有…”
“够了!”萨亚咆哮而出,“我堂堂一个倭马亚之王,怎会轻易与你单斗,既然你今日要来送死,我便成全了你的心愿!”
萨亚冷目作望,一手高举,百余颈弓直向龙塍。想怕是萨亚那满饰金银的手落下之后,大食军卒的利箭便会劲飞而来。
……
就在萨亚将要落手的那一刻。
天际之上,数十只苍鹰急急掠飞而来,带着声声高鸣。苍鹰高鸣之声下,且听又是传来“嗖嗖”的怪异之声。
待萨亚领着大食将领寻视那传来的怪异之声时,只见那飞来的流矢在空中凭空爆炸而起,散落下五彩的粉尘。
随着爆炸之声的消失,这群白衣的大食军卒身上是满沾粉尘。仔细一看,有金色、有青色、有黑色、有赤色、有蓝色,不多不少刚好五色。萨亚再看箭矢所来方向,高马之上坐着五名身着明光铠甲的东唐旗将,而五人手持着不同颜色的旗帜,恰好与刚好落下的粉尘之色一致。
安西陌刀军五旗将令旗一挥,其后涌起丈高浮灰,俨若涛海波浪一般。而后,五名旗将领旗在前,其后大军快速奔袭而来。萨亚见后,瞬间怒不可遏,连连催促起大食将领领兵抵挡。
李隆基见是安西的陌刀军来了,大喜出望道:“二哥,是龙湛将军来了!”
自苍鹰来时,龙塍已是知道自己的大哥龙湛的到来,对着李隆基点了点头:“三弟,延慕大哥,待我大哥龙湛破军而来之时,你等尽快撤去!”
安西陌刀军中的青旗军和蓝旗军相携于一处,赤旗军和黑旗军相携于一处,同急急出动的大食骑兵交起了手。最后只剩得那高擎战旗的金旗军,是从正面急冲而来。再看时,那金色的旗帜上,隐隐可见一朵盛放而开的金菊,其色之深,活灵活现。
萨亚见是两军对冲一场之后,一向强大的大食骑兵竟然在这群不足一万的大唐骑兵之中败下阵来,疑惑油然而生,萨亚摸起自己的空无一丝胡须的下巴,对着龙塍起声道:“看来,你倒是有了和我单斗的筹码了!”
陌刀四旗之军分散开来,赤旗军又和青旗军汇同一处,领着正中的金旗军,一路开道而来。待清除障碍之后,才见金旗军之前,龙湛一身雁翎甲,高驾着骏马,手持一把寒光长陌正疾驰而来,而其身后,还驮负着一青服女子。
见龙塍就被困于前方五十步之处,龙湛忽地勒马而起,高声吼啸而出:“我乃安西骁骑大将龙湛,尔等休要造次!”
一声长啸而出,龙湛端坐于高马之上,长陌所指之处,再是声道:“龙塍,快些回来,我即刻便要领军冲杀,叫他大食此番有来无回!”
一听大战将起,萨亚连命行台急撤,涌出数百盾列军卒,将身后的萨亚围护的严丝合缝。
萨亚倒是小看了这五千陌刀军,此时透过围合的盾墙才是发现,这急冲而来的安西军卒,个个明光身甲,身披劲力长弓,腰挎镶花长横,手中的长陌把把是寒光闪耀,也难怪自己的大食骑兵抵挡不住,原来是安西的精锐之军。
龙塍听龙湛是要领军再冲,心顾叶娜和卡沙的安全,回身高喊:“大哥不可!”
龙湛不解其中,大声回道:“有何不可,就算今日他那大食之王在此,我定要他有去无还!”
安西陌刀军果然所向披靡,击退大食骑兵之后,逐渐汇聚一处,列阵于龙湛之后,再一听龙湛壮言出语,其后安西军更显沸腾,纷纷高举手中长陌,齐声高啸而来。
“龙塍哥哥…龙塍哥哥,我把龙湛哥哥带来了…”小婉一路急跑而来,投到龙塍怀中,还显后怕之惊,不停的啜泣着声。
龙塍缓缓松开小婉,浅笑而起:“小婉,我都看见了!”
“龙塍哥哥你没有受伤吧,快…快让小婉看看…”小婉这一看之下,龙塍那铠甲已是破裂,胸前和手臂之上有着数道还在渗血的伤口,而其背后的红绸披风更是残破不已。
“龙塍哥哥…”难言再泣,小婉颤抖着手,轻触起龙塍的伤口。
龙塍轻推开小婉触及而来的手,紧握起长陌,向着萨亚高声道:“大食之王,今日你可敢与我一战?”
显然,随着安西精锐能冲破大食骑兵的原因,连萨亚也隐隐担心了起来,只看他故作强笑,同是高声回道:“有何不敢?我身为大食倭马亚之王,难道还怕你一个小小的安西将军不成?”
萨亚本以为自己的随意应付之言会引来其后大食将领的连连劝阻,可谁知,一个个大食将领竟是没有一人出身阻言,反倒是纷纷把头低下而去。萨亚无奈之下,又显一幅愠怒之色,也怪自己当初说了一句愿同龙塍比试的话来。
龙塍再声道:“那你我就此设擂,生死由天,倘若我胜了,你必要放了迦莲公主和卡沙王子,以后永远也不要再来打扰他们。”
萨亚冷哼而出:“好大的口气,倘若你输了又该如何?我倒是很想听听!”
龙塍一心救出叶娜和卡沙,心中却是没有想过此战会输。低头急思,龙塍未能及时答言于萨亚,只看萨亚阴险起笑:“没有想过会输是吧?那你拿什么来挑战于我,是你身后这只军队?还是你的性命?”
但看龙塍又是犹豫了起来,龙湛高声而出:“龙塍,休要和他再讲,随我齐乘冲锋,他这不过两万军卒如何能挡我陌刀神军!”
龙塍依旧放心不下那王座行台之上昏阙的卡沙和被捆缚的叶娜。
“大哥,稍待片刻,龙塍自有办法应付。”
“应付?”龙湛不屑道,“你有何办法应付,赶紧回来,随我领军冲杀而去。”
“大哥,求你给龙塍一次机会吧!”
龙湛长叹而出,甚是无奈:“龙塍,你就是太过仁慈,战场岂能当作儿戏!”
见听是龙湛松口,龙塍感激而望:“多谢大哥!”
回身向前,龙塍高声向着萨亚:“我愿意拿我这条性命作赌,与你比斗一场,我若胜,你必履行我所提之言,我若败,你尽可拿走我这条性命!”
龙塍要拿命作赌,小婉哪会同意。求道:“龙塍哥哥…不要…龙塍哥哥…”
李隆基阻道:“二哥,不要答应与他…”
龙塍回望众人,显出一浅浅笑,这迦莲叶娜在她心中该是多么重要。
“诸位,事已至此且不要多言,龙塍自有天命!”说罢,龙塍拔陌而起,束发飘飞,快步走向萨亚已布置好的斗场。
无数大食军卒围列起来,观看着这场王与悍将之间的对决。为振奋大食军卒士气,萨亚一脱身间流彩绸袍,露出银光闪耀的锁子软甲来,双手握持之处,两把乌兹钢所铸的弯刀双双指向龙塍。
“来,让我看看,这位被称之为神的英雄,又是何等的勇武。”
龙塍轻咧起一笑,持陌相指,回道:“胜你足矣!”
就在围列的大食军卒也毫无防备之下,萨亚快步徐刀上前。龙塍踢陌而起,横于右手之上,应着萨亚的双刀便是抵挡而去,三刃相击,溅起流光火花。萨亚心知龙塍陌长,贴身再来,双刀划过,迅速无比。龙塍不敢轻敌,杖陌连连格挡。萨亚见龙塍竟能如此佑护自己的陌长弊端,一时又伤不了龙塍,急思之下,立马思出一计来:起一刀佯攻龙塍,另一刀则是真正取其要害,两刀同出,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定能迷惑住龙塍。龙塍面对双刀同进,起初还能辩知真假,可随着萨亚出刀越来越快,龙塍渐显势弱之恙。
眼看龙渐渐势弱,龙湛也不得不捏出一把汗来,拔出腰间仪刀掷飞而出。
“龙塍接刀!”
弃陌连退五步,龙塍一把抓住龙湛掷来的仪刀,拔刃出鞘之时,那萨亚已是急急跟来。龙塍就势背倒而下,顺势用仪刀横劈而去,在萨亚胸前的锁子甲上又是划出一道火花。两人回身再对,龙塍紧握手中仪刀,萨亚低看自己胸前,已是被龙塍手中的那柄仪刀划开一条口子,心思起:这唐地的兵刃果然锋利,连自己的锁子甲也能割开!
面对龙塍手中锋利的仪刀,萨亚提心而起,小心提防着龙塍的招式,缓步对峙,以寻避刃能径取龙塍性命的契机。
“我听小妹讲,你的名字叫做龙塍是吧?”
龙塍挡刀回言:“那又如何?”
弯刀收回,萨亚显出一笑:“我只是好奇,想不到唐地安西竟然有你这般身手的将军。”
龙塍双手握持着仪刀:“不足为奇,你大食之国能开疆拓土,全凭万余骑兵快速冲击,而这正是我大周之不足。但是我大周之地,步军阵战,你大食却无法比及!”
听得龙塍讲解,萨亚举起手中两把弯刀:“你讲得很是有道理啊,所以你唐地之人自幼习武,也难怪会出你这般厉害的将军!”
显然,萨亚自是知不是龙塍的对手,已开始拖延起时间来,但龙塍却不明白萨亚其心用意。
萨亚又行笑道:“龙塍将军,我能感觉得出,你很是喜欢我的小妹,对吧!”
几句之后,听萨亚提及到了叶娜,龙塍慌忙回身一看,王座行台之上,原本有着叶娜和卡沙的地方,此刻竟是空空如也。
龙塍大怒而起:“你把他们藏到何处去了?”
就在方才萨亚和龙塍歇刃对峙之际,萨亚已是偷偷示意其卫卒将卡沙叶娜两人给带了下去。而龙塍光顾着回言萨亚,却是没有发现叶娜挣扎传出低声哭喊。
萨亚见是龙塍中了分心之计,正回头寻望着叶娜的踪影,挥起双刀便急急冲来。
“龙塍哥哥小心!他们把叶娜姐姐藏在后面了!”小婉高声警喊出口,若不是冉离拦着,怕是已经冲上前去。
但听小婉一语提醒,龙塍慌忙回头,可萨亚的双刀已是逼近到龙塍一尺之处。就在这万险之时,龙塍的眼瞳之中,亦可看见萨亚那幅奸笑而起的脸,李隆基一槊枪投出,不偏不倚刺伤萨亚的右臂。萨亚还来不及劈到龙塍龙塍身上,便吃疼倒地而下,大食军卒瞬时一片哗然声起,而那王座行台之上,只看一白袍的大食国军卒已将卡沙和叶娜扶持到了王座行台之上。
松掉缚绳的叶娜在台上用着大食语高喊而出:“我大食的子民们,我以迦莲公主的名义,令你们放下手中的兵刃,这群安西将领是来帮助你们摆脱这个暴君的统治的!”
大食军卒一听公主出言,缓缓放下手中的兵刃,互顾四看,等待着公主即将再讲之言。
“我大食的军卒,我再以倭马亚王朝迦莲公主的名义宣布,今日你我将共同审判这个暴君,这个魔鬼的使者,他违背了真主的意愿,毒害了他的王父,屠杀了他的王弟,他罪无可赦!…”
萨亚猛地爬起身来,咆哮道:“我,是你们的王,你们到底应该服从于谁?”
大食王族成员争执出言,这数不清的大食军卒迷茫了起来,一时之间却不知是该听谁的。
大食王贵除去君王之外,公主也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再一看那王座行台之上有几个大食将领想要替萨亚除掉叶娜,刚动手之际,却是被另外的将领拦了下来。王座行台之上一时混乱不已,那解救出叶娜上行台的大食军卒退去一身白服之后,龙塍才是发现,那人竟是武延慕。
原来,自龙湛领军赶来,两方短暂休兵之后,李隆基可不会像龙塍那般死脑筋,非要武斗胜利之后才能救出叶娜。急思之后,李隆基便告知了延慕自己的想法,让延慕穿上大食军卒之衣,趁机混入王座行台。就在延慕救出叶娜回出暗号之时,李隆基才掷枪而出,一举伤了那狂傲无比的萨亚。
行台之上两方将领互斗,叶娜卡沙被延慕贴护在后。渐渐的,拥簇萨亚王子的大食将领被一一击倒在地。留在王座行台之上的将领纷纷擎刀高声而出,命令起自己的军卒放下兵刃,这一场景,却是让龙湛疑惑不已。
萨亚见这群昔日帐下曾裱衷心的将领个个临阵倒戈,怒火更盛,已近癫狂之态:“我是你们的王,听我的命令,替我杀掉迦莲公主,我必赏他王爵!”
纵是萨亚声嘶力竭的大喊,可身后的大食军卒皆是无动于衷。原因无二,这位眼前自称是王的萨亚确实是一位暴君,自他毒杀掉自己的父亲之后,对其手足更是残忍无比,所牵连之人皆是被他活埋,就连这次远东亲征,也是诛杀掉了极力反对的大臣。
如今形势大好,叶娜连忙举起一身伤痛已不能言语的卡沙,高声道:“卡沙王子才是你们未来的王!”
一听是卡沙这位仁慈的王子即将为王,大食军卒纷纷起声高呼:“卡沙,卡沙…”
看自己的心腹爱将被杀,又无一卒听候自己的命令,而是高呼着卡沙的名字,萨亚仰天长啸而起,声啸之高,震得小婉连忙堵起了耳朵。
许久之后,萨亚在斗场之中跌跌撞撞,眼神之光早已涣散,他哭喊起来,像是被夺了王位之后一时承受不住心理落差疯了一般,看是要倒了下去,却被一大食军卒给狠狠踹开,踉踉跄跄的倒在地上,随后又是爬了起来,傻笑着:“我是王…我是大食的王…。”
龙塍缓步上前,拿掉萨亚手中的兵刃,摇头沉目而下,满是同情:“你曾经确实是王,但你却是一个失败的王!”
场中大食军卒还在不断高呼着卡沙的名字,膜拜而下,虔诚无比。
忽然,萨亚爬步而起,紧握起一把弯刀向着龙塍疯狂扑来:“是你,是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沦落到这般下场!”
原来,这萨亚并没有疯,方才只是为了获得龙塍同情从而保命。
龙塍慌忙回身,那萨亚满布血丝的双眼之中满是愤怒,他把一切都推到了龙塍身上,他想杀掉龙塍以解被夺位之仇。
就在萨亚离着龙塍还有五步之距,龙塍已是架起了仪刀抵挡,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利箭贯穿了萨亚的胸膛。
萨亚停下脚步,低看起贯穿了胸膛的利箭,手中还高举着那把锋利的弯刀,浮起一丝浅笑,跌跪下去,双眼之中满是不甘:“我是王…是王…是大食的王…”
随着血液不断的渗出,手中弯刀的落地,跪于沙地之上的萨亚一句再也没有讲完,最后重重的落下了头去。
【状态不佳,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