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西五千陌刀军入了战场之中,借着马奔之势,左右劈砍,一路势如破竹,吐蕃步卒被吓得连连溃退。
桑顿见龙湛所带陌刀军这般强悍,却是大大出乎了自己的意料,慌忙召回骑兵前来堵截。可又是让桑顿不知的便是,龙湛见吐蕃骑兵归来,一声令下“御”,所有乘骑着战马的陌刀兵全部下马而去,架起手中长陌,结阵作挡起来。
陌刀自传于汉朝斩马剑改进而来,大唐建国至大周,自贞观之治,永徽之治,国富民强,故此,改进而来的陌刀已是造艺复杂精美且锋利无比,断马之效更为斩马剑强悍。
龙湛一令“分”再出,陌刀军便是分做五路而开,各路高擎其军旗帜,作阵冲向吐蕃大军。
桑顿本以为来了一草包领将,料想骑兵便能冲散着安西的陌刀军,可让桑顿意想不到的便是,弃了马的陌刀军凭借着手中长陌再配合着五军阵法,在龙湛的指挥下,吐蕃骑兵竟然冲不上去,但凡冲上去的吐蕃骑兵必是被人马皆断。
龙湛所率领的是安西都护府中,最为强悍的安西陌刀兵,乃是一支正宗的嫡系部队,不但马匹优异,且甲刃精良,专职陷阵而用,也是龙广的杀手锏之一。
……
缓山之上,李隆基见战况有了好转,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延慕大哥,你看这安西的援军杀到,吐蕃已是被搅得大乱,不如咱们此刻冲去,协同安西大军共击吐蕃之人!”
一路而来,延慕或多或少对吐蕃军情也算知道些许,凭借着以前的经验看来,此次吐蕃扬言十万大军而来,而战场之上却不过五万之众,,莫非那桑顿还留有后手不成?
“小王爷,此时战况不明,咱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得好。”
“战况不明?”李隆基见看安西大军已是奋力反杀了回去,又怎会有战况不明之说?!
延慕再道:“众人也知这次吐蕃带十万兵进漠南,本是粮草供给不足,所以这桑顿才会趁着龙广将军未在石城站稳脚根,便是急急领军发动攻击,妄想一劳永逸,可此刻他却只领五万之众而来,这其余大军又是在何处?真是叫人匪夷所思啊!”
李隆基观望起吐蕃大军之后,确实没有其余大军的影子。
“延慕大哥有所不知,兵者,诡道也,想怕那桑顿就仅仅只是带了五万大军而来。”
对于李隆基的回答,延慕并不认同,摇头道:“小王爷,你还记得方才我等前去探查吐蕃帐营么?若是十兵一营,那吐蕃大军却也不止是五万而已,想必桑顿还留有后手不愿出动,苏先生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没有急急命令进攻。”
延慕之言倒确实有理,想方才去探查吐蕃大营之时,只看那驻兵营帐连绵到了数十里,桑顿本是物资紧缺,他又何必那般故弄悬虚。这其中倒真是让人不解,再经延慕的一番话,李隆基开始暗暗自责起刚才不该顶撞苏旭,此时再看苏旭那处,只见那苏旭还是紧紧得看着吐蕃大军的后方,皱着眉头,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般。
俗话说,将为兵胆,龙湛一人冲杀在前,其后的安西军卒更是奋勇杀敌,随着龙湛带领的方向冲杀而去。桑顿眼见形势不好,举令旗连忙是收兵于一处。可龙湛哪给桑顿喘息时间,领着陌刀兵急急追击,意图便是冲着桑顿而去。
自未时开始,这场大战已经快是要有四个时辰了,圆日已越来越是偏西,东边也渐渐的浮出了刀月。龙湛带兵杀进了桑顿护卫阵军之中,桑顿无奈的摇了摇头,命旗令兵擎起那最后一面令旗来,随后,只听得帅台之下数十号角齐鸣,而后方吐蕃大营之中的号角也是跟着高响而出,像是两方在遥相呼应一般。
大战还在持续,可是隐隐中,不知是从那里传来的震地之声,起初还不明显,但此刻却是声响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
李隆基惊恐的看着从吐蕃大营之中奔出的牛群。
“先生,那是牛么?怎地如此壮硕?!”
李隆基从缓山之上看见的确实是吐蕃大军所带的战牛,这牛可不是一般的牛,乃是常年生活在高原之上的牦牛,身型高大健硕,且牛身之上长着长长的鬃毛,是为吐蕃重要的劳作牲口,亦是作战神骑。
苏旭解释起来:“中原人管它叫牦象,而吐蕃之人却叫它牦牛,此次桑顿亲王领军北上,自然会带这群战牛一同而来。”
李隆基见看那先出的牦牛冲进安西军中,左突右撞,一路急奔,顶起了不少安西士兵。
“先生,如此下去,那安西军是必败呀,先生…先生你去哪?”
不回李隆基一言,此时的苏旭已是拉马上前,在隐蔽的缓山之上显出了自己隐藏已久的位置来,一举手中婷兰折扇,只看那风连寨卫已是将那黑色的竹笼点燃,成了无数个火球。
看着竹笼燃烧,李隆基才知那竹笼里的乃是火油,正是用来对付吐蕃的战牛而用。此时的李隆基更是诧异的看着苏旭,却是不知该如何向苏旭赔方才失口之罪。
……
当帅台之上的桑顿一眼瞧见缓山之上,正高举折扇的苏旭,自叹言道:“想不到,不该来的还是来了。”
多年之前,苏旭就教桑顿用过如此类操用战牛之法,如今桑顿故技重施,苏旭又怎会不知,又怎会不能破?!
身旁的占堆顺着桑顿的视线望去,只看是一熟悉的身影,尤其是那面鲜艳无比的婷兰折扇。
“阿古拉(叔叔)…?”占堆惊讶之时,才是发现自己的父亲昔日的好兄弟苏旭就在对面,可此时,那位叔叔却是挥举着手中的折扇,犹如挥举着令旗一般,还有那叔叔头上那正飞来的无数火球,正向着自己这方!
占堆低头而看,那火球落入冲锋而去的牦牛之中,牦牛身上由于体毛过多,已是被这些火球给引燃了起来,原本牦牛冲去的方向因为火球的到来,全部四散了去,并未冲向安西大军那处。
占堆在失望之中摇着头:“父王,告诉我,叔叔为何要阻止我们…父王,你告诉我…”
桑顿悲伤的低下了头,面对连连求问的孩子,已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
石城之上的龙广一见此中变故,望向缓山之上的苏旭,眼中写满了感激之色,见是苏旭回笑点头,龙广执令再起,令下前军退回,后军交替而前,再是和吐蕃驰来的两万大军激战起来。
“这些火球竟是刻意为吐蕃大军的战牛而留,这方才真是误会了苏先生了”。
李隆基思定之后,本想上前给苏旭赔失言之罪。可谁知,就在准备拉马而去之时,只看那缓山另一头之上,一将手持长陌,披一面白色披风,拉马立于山顶之上,骏马还正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
那将其后的旗帜越来越多,有金菊,有牡丹,有武龙…
看那黑帆牡丹大旗,齐衡惊讶道:“真是想不到,沙州驻军也来了。”
夕阳还未西落,那东升刀月之下,龙塍勒起驹烽神马,斜持手中丈长陌刀,金菊披风飞扬延展,短停片刻后,他便领着身后三旗之军俯冲而去。
……
叶娜望见那对面缓山之上的龙塍,轻念出声:“我的戈兰…”
而小婉却是看的出神:“龙塍哥哥…!”
见看龙塍带军正向着吐蕃大军冲击而去,苏旭扇令又出,其后的风连寨卫个个握刃在手,齐同冲了出去。
如此振奋人心的大战,李隆基怎会错过,再也不顾众人会行来的劝阻之言,持着从风连寨卫那夺来的槊枪,驾起高马便欲同龙塍一同冲锋。
……
石城之上,偏将娄战激动道:主帅,你快看,是龙二公子来了,还有伯符将军,还有北庭的沙州城军。”
……
缓山之上,苏旭来到延慕身边,轻声道:“现在战势已明,龙塍的到来确实鼓舞人心,可是吐蕃也不势弱啊,依我看,这最多只能打个平手罢了。”
延慕放眼望去,浅浅笑道:“不知道先生说此话的目的是…?”
折扇缓摇,苏旭也不看向延慕,望着那战场之中,再道:“一路上前,多多保重啊。”
延慕再施一笑,许多事情,怎能瞒过如此睿智的苏旭呢?
延慕取出马背之上的君荷,却是勾起了离宫之前的种种回忆来!
【女皇:“慕儿,朕老了,这大周也是再经不起风雨飘摇了。朕此次命你前往安西,务必要替朕探出龙广是否有反叛之心,若是你能替朕再查明那谶言所说,替这朝堂平息掉祸端,那朕就让你一家人归回到新罗去,享那田园之乐…”】
【李流:“延慕,为师日夜常思,在离去之前也未能告知你真实的身世,好在,后来你等师兄弟入了神都,你也彻底得知了,可惜,这些最终也是无法瞒得了你。师父离去之后,你切勿再像从前那般,或寻一处桃源之地,不再染指宫廷半步,只有这样才能不助武皇徒增无辜杀戮,前方之路坎坷无比,望你好自为之…”】
君荷长出,麟麒涅槃,延慕驾马而去,一路紧追李隆基。
……
驹烽之上,龙塍挥刃劈杀,其旁却是有两位沙州城兵紧紧贴护,李隆基好不容易拼杀到龙塍身旁。
“龙塍兄长,龙塍兄长…”
一陌贯出,刺杀掉一名吐蕃旗兵,龙塍回头一看,正是李隆基向着自己这方奔来,正在惊讶时,只看一吐蕃士兵的狼牙枪已向着李隆基挥去,情急之下,龙塍举起长陌便是一投。长陌如箭而飞,贯穿了正要偷袭李隆基的吐蕃士兵。
一击得中,龙塍大喊而出:“小王爷,快到我这里来,你那边很是危险。”一语出口,龙塍却又觉得这句话像在何时,别人曾对自己说过一般。
就在龙塍面向李隆基之时,龙塍背后已是出现一名士兵偷袭而来,慌得李隆基连忙高喊:“兄长小心。”
龙塍听得李隆基声警,回身拉马一个闪躲,驹烽就势一个后踢,竟是把那偷袭士兵给踢飞了去。
……
石城山腰之上,叶娜见长孙千茂蠢蠢欲动,问言道:“公子可是要入那战场之中。”
山风拂过,长孙千茂道服飘飞,显笑道:“一个佑武尉能领军冲锋,我堂堂光武尉岂能落于人后。”言罢,长孙千茂持剑轻飞而出,落于石城之上,再借力轻跃而起,向着远处的龙塍飞去。
……
缓山的另一头之上,王孝杰和李羡安总算赶了来,只见王孝杰抱怨道:“想不到啊想不到,这龙广果然如此布兵,可是先生我有一事不明!”
黑袍下的李羡安浅笑回道:“王大人尽管说来。”
“你为何要我命沙州城兵前来支援龙广?”
这李羡安心中的算盘,岂是王孝杰能猜解得出的!只听李羡安随口回道:“这个呀!这次王大人帮了龙广,他必会记下大人的恩情,那日后天山之事,可就唾手可得了。”
“哦~”王孝杰听了李羡安的回言,才是笑道,“原来如此,先生真是考虑周全,目光长远啊…哈哈…”
……
此刻的战场之上,两方大军到了一起,一时间,场面且是极度混乱。只看吐蕃军中已有安西大军的旗帜,安西军中也有吐蕃大军的兵卒。桑顿令帅台连连后撤,却始终摆脱不了龙塍领队的人马紧紧跟来。
无奈之下,桑顿又是连忙命令军卒卫护,可是不知从那里窜出一个杖持着长陌的男子,于大军之中开出了一条道路。仔细一看,那男子既不着大周战甲之衣,又不像驰来的北庭府军,只是顶着一头裘帽,身穿一身粗衣,操持着一把长陌,正不停的斩杀着吐蕃军卒,惊得桑顿连连下令前去镇压。
而此时,龙塍也是目的明确,直指桑顿帅台而来,领着李隆基和两个不知其名的沙州军卒一路砍杀,头上还有一道衣打扮的男子更是手持长剑配合着其下的龙塍,瞧此阵势,桑顿倒觉得他们和那裘帽男子有合成一处之象。
桑顿作思后,又是令出一波吐蕃卫队冲去,这群卫队全是身着吐蕃贵甲的死士。这群死士见看其上的长孙千茂剑法超群,便是合力扔出铁锁,以作困阻长孙千茂。铁锁合力而出,倒是颇有成效,长孙千茂不忍误伤其旁的安西军卒,不得不落地持剑以对。
两名穿着沙洲军卒之甲的轩陌和轩湟见看到不远处的延慕正奋力劈杀,相顾点头之后,便是悄悄退出了战场,不再跟随龙塍。
这波死士一冲却是让来人少了一半,延慕跳跃劈砍之际,见是龙塍和李隆基两人陷阵太深。一个踩人轻飞而起,刺杀下两名吐蕃军卒后,落在两人身后,急声高呼道:“小王爷,小心。”
李隆基在龙塍的护卫之下回过头来,见延慕竟然跟了上来,惊讶道:“延慕大哥,你是如何跟上来的?”
延慕紧皱起眉,举陌挡枪之时,大吼道:“推开龙家二公子!”
李隆基见延慕表情狰狞,大狂出声,不敢怠慢一丝,慌忙推开身后的龙塍。而恰在此时,两名吐蕃死士的狼牙枪却是刺了个空。李隆基可算是反应了过来,原来延慕大哥是在刻意提醒着自己。
龙塍被李隆基这么一推,虽是躲过了那把狼牙枪的刺击,可也差点摔倒下去,而此刻龙塍的面前竟是有七八名吐蕃军卒齐同刺击而来。
延慕见龙塍再次受困,持陌凌飞而出,就在龙塍用仪刀作挡吐蕃军卒的合力刺击之时,延慕一陌横出,用起一招横扫千军,活脱脱的斩杀掉龙塍面前的吐蕃军卒,从而救得了龙塍一命。
龙塍起了身子,对着前方还在挥陌斩杀的延慕致谢道:“多谢这位壮士…”
延慕回过头来:“少将军快带着小王爷退出去,速速和龙湛将军汇合…”高喝声罢,延慕一陌斜斩而去,那对面的吐蕃士兵便是成了两半。
龙塍看着延慕一人力战吐蕃大军,且是没有一丝势弱之象,暗自叹道:“真乃是高手…”短叹作罢,“小王爷,快随我来…”
李隆基听过龙塍对自己的呼喊,仗着自己三脚猫的功夫刺杀掉一名吐蕃军卒之后,连忙向着龙塍靠近,两人且打且杀的再是向着延慕靠近。
延慕挥陌之时,但看两人靠了过来,嘴角起出一笑,也不继续出言。
三人渐渐背靠,互相形成防卫之势。
桑顿见此,更是恼怒起来,连忙命令其下的吐蕃死士围杀掉这三人。
李隆基势弱,当仁不让的成了吐蕃军卒攻击的首选,奈何龙塍拼命卫护,这群死士一时间也奈何不了李隆基,于是乎,吐蕃军卒又齐同攻击龙塍,可等待他们的却是延慕手中的君荷。
李隆基见看有人偷袭延慕,便是出枪而刺,虽未刺伤吐蕃军卒,但也算在延慕身后起了一丝保护。
吐蕃的占堆小王子见此刻吐蕃军卒包围之中,一个挥舞着长陌的裘帽男子,一个手持仪刀的安西将领,还有一个年纪尚轻的富家公子。尤其是那安西的白披风将领,使得占堆忍不住向着身旁的父亲桑顿出问起来:“父王,那位安西的将领可就是那传言的龙塍?”
桑顿心担帅台之下的战况,也不顾占堆投来的问言。
这占堆见是父亲不搭理自己,便拿起狼牙枪冲了下去,意图再次在他父王面前展现一下自己的本领。
一名吐蕃士兵驾着牦牛,正向着延慕的方向冲来,延慕立定身姿,冷目而视,不作一丝退状,就在牦牛冲来离着自己有五步之距时,延慕紧握君荷,忽地跃起,待有一丈半高时,又猛地挥斩而下,那吐蕃士兵连同牦牛一起,被延慕这一跳斩给活生生的劈了开,着实吓了围来的吐蕃士兵一跳。
李隆基见延慕本领超群,更是卫护其身后,几刺几挡却不见丝毫成效,若不是龙塍保护及时,只怕李隆基可就在此英年早逝了。
围来的吐蕃军卒渐渐显出一条道路,占堆手持着狼牙枪,便向着龙塍的正面而来。龙塍边挥杀敌军边护着其旁的李隆基,还未来的及正眼看那占堆,就地而起,一个回身弹腿便把占堆给踢飞了去。
倒在地上的占堆只感觉胸口疼痛无比,边咳嗽边叫苦道:“…咳…咳…好痛…”
残阳已落,天已入晚,经龙塍那队人马在吐蕃大军之中陷阵滋乱。龙湛才与长孙伯符汇军一处,迅速向着桑顿帅台扑去,而此时的龙广也领着卫军出了石城。
吐蕃大军经历了好几个时辰的连续奋战,早是疲惫不堪,见安西大军还能不断而来,纷纷以为安西又来了援军,叫苦连天之时,吐蕃大军个个是丢盔弃甲而逃,方才还威风凛凛的桑顿帅台之下只剩得不足千名死护之士。
安西大军逐渐把桑顿的帅台围了个严丝合缝,大战总算是告一段落,龙广也已领着众将在帅台之下等待着桑顿下来投降。
古勒海和龙塍言语几句之后,见是桑顿还不肯下来,大声道:“那位吐蕃的亲王,你们已是被我安西大军团团围住,难道还想作殊死抵抗不成?!”
吐蕃死士紧紧握着手中的狼牙枪,不让他人能入到帅台一步。那木梯之上,桑顿已是缓缓走了出来,一副魁梧的身型,和那豪气迸发的面上并无一副畏惧之色。
“我想同龙广大将军讲讲。”
“呸”!长孙伯符指骂道,“谁要同你讲,难道你不知道成王败寇的道理不是?!”
桑顿泛出一丝冷笑,紧视起安西军中众人,他在寻找,寻找那位叫龙广的将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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