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烈日当空。
白凉山的山谷口,阴风习习。
秘谷道,三十二骑。
领头的蓝衣男子,看了眼身旁的魁梧男子,又回头扫视身后三十骑马战士,个个都是七尺男儿,面无惧色。
他点头笑了笑,望着眼前平地的尽头,那一群身着盔甲的人。
终于来了,他等候已久。
屠福看见了山谷之前的一行人,不过二三十。他问道:“前面那些都是什么人?”
“报告将军。”身旁的副将说,又见那些人身着素衣,又没有携带兵器,便回答:“不过是些骑马的山中村民。”
屠福咧着嘴,狞笑道:“上,杀光他们。”说着便策马飞奔,他也要学一学那冷血白将军,杀人不留情。
一百骑紧随其后,个个手执马刀,一副要把人吃掉的模样。身后四百步兵不敢怠慢,皆是冲向那山谷三十余人。
陆俊望着逐渐靠近的索军,面色平静,叫了声丁烽。
丁烽会意,竟是从马背上寻出了一把强弓,利箭上弦,掠过山前冷风。
“啊!”屠福身旁的一名副将发出一声惨叫。
那可怜的副将被利箭射穿胸膛,直接倒下马,身旁之人无不吓了一惊。
屠福大怒,又让几个骑兵冲上最前,也好为他挡箭。
眼看这群可怕的索国人就要冲上前,陆俊却依旧没作反应,身后的三十黎门子弟无不捏着一把汗。
“我们撤。”陆俊非常冷静。
身后黎门子弟听命,立刻策马回头,转入幽幽山谷之中。
“蓝龙,微芒,隐!”
山谷中,蓝光大盛,随后减弱。铁马三十二骑,消失在微微蓝芒之中。
黎门子弟没有丝毫惊讶,只因为,他们都是征战沙场的黎门子弟。
屠福见不远处那些胆小村民想逃走,不免心生怒气,更是想把这山中之人全部杀光。
索国骑兵们行至山谷之中,却是不敢上前。
屠福立马大喝道:“都干什么停住了,上啊!”
身旁又一员副将道:“将军,恐防有诈。”
屠福有力扇了他一巴掌,斥喝道:“诈你大爷!这不过是些山中愚民,都给我上!”
众人很不情愿地策马走入山谷。
山谷狭窄,只能容过五马并行。
索国士兵心惊胆战地前行着,这山谷幽幽,不时有暗暗蓝光,颇为奇异。前方是一条直道,但那群“愚民”竟是不知踪影。
“将军,那些人呢?”那名被屠福删了一巴掌的副将胆怯问道。
“你大爷的!”屠福又是扇了他一巴,怒道:“你问我问谁啊!直接前行,前方必有村子。”
近五百索国人走入着谷道,不免有些拥挤,你推我拥,这阴暗的地方,实在是令人心寒啊。
突然,一声大喊,不知从何处发出,没人注意到那两旁山上的巨石。
屠福瞪着眼,望着这两旁低山,又大声喝着身旁停住的将士:“走啊!看什么看!”
“啊……”
队伍中间处传来几声惨叫,一块巨石砸了下来,碾死了几个索国士兵。
“将军,有机关!”
“轰!”
那低山之顶,又是滚出一块遮天巨石,直接砸向队伍中间的索国步兵。
巨石砸中了几个躲避不及的士兵,步兵队伍中顿时人心惶惶。
屠福大惊之时,又是火冒三丈,想不到自己真是入了个圈套。他这脑子,也来不及思考,便策马向前,不顾身后被巨石拦截成一半的队伍。
身旁将士,见领头的将军都走了,哪会都会逗留,急着往前方逃走。
又时,山间呼声大起。
原来,埋伏于山中的黎门子弟已经是等候多时,个个瞋目切齿,提着弓箭,射杀着山谷之中那群恶人。
“中埋伏了……”
那群索国已经是被恐惧所笼罩,突如其来的箭雨,个个躲之不及。冲向最前的骑兵,人倒马翻;队伍之后的步兵,如笼中鸡豚,待人猎杀。
屠福所带领的队伍,一时大乱,三百多步兵,丢盔弃甲,往后方逃窜;前方的骑兵加上一小部分的步兵,在屠福的带领下,继续走向死亡之路。
山间的攻击突然停住了,但呼声仍是震天。
原来,老人与陆俊早已商谋好,故作声势,不与索人血拼,不做无谓牺牲。
初时,老人认为,把所有兵力聚集在谷道口,与索人抗衡。不过陆俊否定了,他认为,十步一子弟,每人都带弓箭,安插在这秘谷道两旁的山上。
秘谷道前端,是一条知道,所以要更多的黎门子弟,而且还得两块巨石,精确地切断索人后退之路。
不料,十几位黎门子弟用杆和绳把巨石拉上山顶之后,推石那人心切,提前了不少。
那群一直往前飞奔的索国人,不断遭到两旁的冷箭,死伤惨重。屠福很心慌,他好杀人,但怕死。谷道千折万转,人傻马也傻,他那匹带着其主人,不断往前走,绕着回头路。
陆俊和丁烽,带着那三十骑马战士,隐藏在那索人队伍身后。
那三百多索人逃到了山谷口,然而,好像并没能活下来。
那三十二位持着长马槊的战士,早已伫立在这山谷口,威风凛凛。
陆俊很久没杀人了,他没有选择背后的“蓝芒”,而是紧紧握住了手中马槊。
丁烽的那匹枣红色战马,比陆俊的还要靠前。
一群亡命之徒,就在他们面前,杀人如麻的索人,即将要接受复仇者的愤怒。
铁马三十二骑,马槊三十二杆,热血沸腾。
人多并不是什么好处,在这狭长山谷,你挤我推,毫无斗志的索国人,就这样,任凭那铁马三十二骑刺杀,犹如砧板鱼肉。
以一对十,对于陆俊和丁烽,甚至那三十黎门子弟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问题。那三十个黎门子弟,都曾跟随黎忠武将军,征战沙场,索人,就是其最大的敌人。
跪地求饶?那些曾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只能为其罪孽赎罪,可惜,人头落地。
索人不堪一击,杀戮结束。
陆俊的双眸,依旧是冷冷的。
他知道,战争才刚刚开始。
……
屠福惊恐地环视四周,闻风丧胆,他身后,只剩下十三个士兵。
每走十步,便有一支冷箭,他福大命大,终于,来到了这山谷出口。
屠福心中暗暗谢了声爹娘,能逃出这里就行,人都让他们杀去吧,自己的命在就行。
一路上,他都没回过头,更不知道自己的人已经死得只剩十三了。
眼前,是万亩稻田。
屠福惊呆了,茫然,不知所措,向前走,就没错了……
秘谷道出口的山峰上,那座凉亭,老将军等候已久。
他握着与他战斗一生的铁马弓,上箭拉弓,射向那领头的贪婪之人。
黎门,一个弓箭将门。黎睿鸿当年,就是靠它,获得了那位姓武英雄的赞许。现在回想,就如昨日发生一般。
屠福的眼珠向上一滑,他看到了,那是一支沾满鲜血的利箭,而他,感觉到了,额头正流淌着鲜血。
恶人倒下了,其身后十三个亡命之徒,亦是相继中箭。
黎门胜利了,大获全胜,并无死伤。
那村庄寨门之上,早已是站满了村民和黎门子弟,见到恶人倒地,无不欢呼雀跃,为这黎门的胜利,相互拥抱。
黎思雁激动地抱住了身旁那位呆滞的男子,她很兴奋,顾韦感受得到。
凉亭之中的老人,仍是捻着胡子,愁眉不展。他也清楚,这只是开局,并没有结束。
“小竹,现在,把人都带上,离开这里。”
老竹说,他知道在凌阳之东北处,亦有这么一片净土,不过,是靠近猎人之地。
老人没得选择,他要让族人活下来。
“记得带上雁儿,她若是非常不愿,倒也不要勉强。”
老人清楚自己孙女的执拗性子,若是硬来,恐怕会出个什么意外,况且,他也非常不舍得这位乖孙女。老人选择留下,他不能走,为得就是守住黎门最后一寸土地,这是一种使命。
“小五,让些小伙清理一下谷道,好让村人行走。”
“老爷,我们……索国人已经把白凉山围住了……”老竹颤抖着,他不知应不应该说出这话。白凉山外,起码又有五千索人,贸然带领族人离开,只会遭遇索人攻击。
老人垂下头,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绝望,不为自己,只为族人。
“去找陆少侠。”
老五点点头,神情无助。
……
白凉山十里开外的泽城之中,驻扎着五千索兵,隶属白将军麾下。
另外五千,早已把那白凉山围了起来。
先锋屠福全军覆灭的消息传来,他一点也不惊讶,反倒是笑了。
白奉一直都在,他没感受到魂息,所以,无所畏惧。他甚至深信,白凉山或是卧虎藏龙,可并没有他想找的对手,那只不过是一个狡猾的老人。
屠福,死得其所,至少,白奉是这么认为。
五千人,对阵山中四百,白奉一点都不觉得多。他想快点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北边,一位新对手在等着他呢。
他双眼发绿,嘴角一扬,发出一声狞笑。
白奉不能亲自出马了,他听见了很强烈的召唤,来自恶魔之宗。这一次,他屈服了,只为杀戮。日月门,将会迎来又一位人魂合一者,青臂毒蛇。
该结束了。
黑夜降临,黎义村在静悄悄的哭声中,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