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末阿米德巴雅。”吉蒂西若拉主动问候费舍摩利。
费舍摩利一听名号,方才回过神来,也赶紧问候道,“那末阿米德巴雅。”
天衣自洁。
她从不换洗衣服,也不洗澡。衣服,还是一身如月山国的衣服。
可随着修行,衣服越穿越干净,颜色越来越明丽,还会自然发出香味。衣色花形自然每隔一段时间发生变换,跟换了新衣一样。或是波拉摩尼花,或是波吒罗花,或是优钵罗花,拘牟陀花,芬陀利花,奔茶利迦花......
长长的衣带更是曼妙多姿。它们如同有了自己的灵性,又似与吉蒂西若拉相知相应,会无风而起,在空中自行舞动修饰,如纱如雾如云,灵动飘逸。
只是费舍摩利等人还看不见。他们看到的是莫奈度人能看见的妙色衣,华丽严净。
观衣者,欢喜而内心清净。
晚上,她也见到,衣服会发出光明。不光是衣服,净室墙壁、地板整个都会发出悦目的光明。
但她从不对人谈论此事,别人都以为,那是她净室的灯光。
这些,在莫奈度人看,也许很稀奇。可她的烦恼又有谁知道呢?
最初发愿来救弟弟的人,也许会是莫奈度时空活得最久的时空囚徒。
一直称念阿米德巴雅国主之名,对于她是无比的安慰。加上可以时时见到净乐妙莲国,她在宁静中修持,等待突破的时机。
听说费舍摩利此来是为求药,吉蒂西若拉说,“病人若是心安,病可以好得快一些。若是欲令病人快速心安,称念那末阿米德巴雅是最有效的办法。而且一直称念,可以劝怨灵、除恶业。若是命终时称名,并且愿意往生净乐妙莲国,还可以往生其国,亲见阿米德巴雅国主。”
费舍摩利一听,很高兴地说,“那末阿米德巴雅。这正是我喜欢称念的呀。久闻普怒那道业盛名,还请国师指点修行要旨。”
吉蒂西若拉说,“指点二字不敢担。我以为,修行最贵老实平常,净念相续即可。”
吉蒂西若拉又用心语通知帕若密达、扎若阿,去教授其他同来的波吒罗人,如何持名,如何帮助病人称名修行、度过病苦。两人又将净乐妙莲之国解释一番,引来波吒罗人啧啧赞叹。
波吒罗人皆愿临终往生净乐妙莲国,悉愿永无苦恼,又愿父母眷属好友都有此愿,同归净世界。
“这样一来,这群波吒罗人回去,又可以广兴劝化了。”吉蒂西若拉想。
费舍摩利临走时道谢,“感恩国师和各位老师,慈悲教授我等。那末阿米德巴雅。”
阿兰若那的净室内,散尼亚正跟老师说,药总是很容易就卖断货。听到此事,阿兰若那无奈的摇摇头。他告诉散尼亚不能把香药都卖给有钱人。每次须分出一半,赠与各国各城的医生,由他们按需无偿使用,代为普怒那人广作施药。
散尼亚领命去了。
阿兰若那继续称念那末阿米德巴雅,心想,“这些莫奈度贵族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秽世界的存在感对他们来说,仍然是一场难以割舍的美梦。”
就像当初阿雅瓦罗说,也许,需要等到他们临终之时,发现一切皆成泡影,才会净念回归、仁智觉醒。
有人偷偷地爱上了索利拉。
吉蒂西若拉觉察了此事。欲求是修行的大忌,能障碍一切究竟出离之道。
她决定不加干涉,索利拉既是义子,又是爱徒。她想看看索利拉会如何处置。
索利拉仍是天天念阿米德巴雅国主名号,或是修行光明珠。他知道,佯作不知。
那份爱,越来越炽热,需要用力掩藏。她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来。
她是一个飘落人,普怒那没有人问过她的名字。
曾经,她是所有人鄙视轻贱的对象。
她不爱说话,也没有什么可以说话的对象。
她是一个孤独的独居者,一个极其卑微的女孩子。
索利拉帮着散尼亚在城中派药时,她深深地迷恋上他。他英俊飘逸,彬彬有礼。
然后,她每天在家门口等他经过,甚至尾随他。他有很多仰慕者。她感到失落,似乎看不到任何希望。
她,更加自卑。
当看到他每次与那些俊男美女对话时,他从不抬起眼帘对望对方,她又非常开心,暗地里仍然盼望。
这天,她对着母亲留给她的一个旧镜子,精心打扮。
她想要在今天他经过的时候,告诉他,关于她的心。
“你真美。我也是。”她自言自语地说着,想像着索利拉对她的回应。
果然,他走过来了,和往常的时间一样。
在家门口,她跟他打招呼,“早,见你天天路过这里,早就想跟你说话了。可否进我家坐坐。”
索利拉注意到,她不像多数莫奈度人一样,称名问候。
没有听到“那末阿米德巴雅”,他觉得缺少什么。
他已经知道此女想说什么了。
他说,“那末阿米德巴雅,我还有事,不能如你愿。”
女子想把心里的话都倾诉给他。
索利拉把一颗阿米德巴雅光明珠,悬置于她头上方的空中。他仍是半垂眼帘,没有直观任何想要与他对话的人。
他想要阻止她说出那些,自己肯定会断然拒绝的话。可是,他立即感觉到一颗自卑的心正在片片粉碎,又看到脑海中光明珠的光中显出她垂危、痛苦而丑陋的样子。
他心软了,任她在街边,用很低的声音语无伦次地倾述。她的一些话也听不清,正好他仍然专注地念着阿米德巴雅国主。
她说完了,期待着他的回应。
他说,“那末阿米德巴雅。我的心,在净乐妙莲之国。所以,任何人在这里都不能找到它。如果你愿意,可以试试也去净乐妙莲国。那末阿米德巴雅。”
“他至少没有拒绝我。”她很高兴地想。
她学着他的样子,跟他告别,第一次说道,“那末阿米德巴雅。”
索利拉把那颗光明珠留给她,称名告辞了。
索利拉还是那样每天经过她的家门口,而且变成了一天两次。
过去,他的回程,不是从她家门前经过,不需要这样绕远的。
那个垂危痛苦的样子还能在他脑海中显现。
她注意到这个变化,更加期盼每天两次的路过。平时常常想起他,就会忍不住出声说,”那末阿米德巴雅“,就好像在自己家门口遇见他时一样。
他总是很准时。
她每天主动跟他打招呼,“那末阿米德巴雅。”一天两次,在家门口。一天,无数次在心里。
他回应,“那末阿米德巴雅。”
她那天忘记了告诉他,她的名字。后来也总是忘记告诉他,她的名字。
两年过去了。
她病了,一病不起,不能按时在他经过的时候去跟他打招呼。邻居有时会过来照顾她。
有天,她趴在床上,不能翻身,把自己憋得出不了气,脸色变得青紫扭曲。那天,邻居刚好看到她的脸色,吓坏了,夺门而出。
也许她就会这样离开这个世间,她非常痛苦。心里,间或会想起索利拉。她习惯地在心里跟他打招呼,“那末阿米德巴雅。”一遍又一遍,她想,也许再也不能跟他打招呼了。
慢慢地,身体的难受、痛苦减轻了很多。
她拼命自己翻了个身,似乎看见索利拉在她的面前。
她开始不顾一切地跟他打招呼,“那末阿米德巴雅。那末阿米德巴雅,那末阿米德巴雅.....“
索利拉的面容,渐渐变成光明璀璨的样子。
她看见他的身边,是一朵悬空而住的莲花,华丽庄严,悠然地旋转,变换着光和色。
莲花上写着她的名字,“秀逸”。
她带着笑容,起身,跟着莲花出了那狭小昏暗的小屋。
莲花把她整个包涵起来。她感到无比的喜悦、安宁、舒适。
索利拉在她的门前最后一次经过。
脑海中,她的样子变得饱满庄严,光彩夺目,渐渐融入了光明珠的光中。
除了阿米德巴雅国主的名号声,索利拉听见她的声音说,“谢谢你。在我跌落深渊之前,你已把我放入你的心。那末阿米德巴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