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别墅的玻璃墙后面,有一片青草地,草地的周围被种满了植物藤蔓,一张白色的椅子搁置在葡萄架下,还有一张灰绿色的圆桌,上面摆放着一套精美的茶具,初夏此刻就在那里享受着难得清新的空气。
伸手摘了几颗葡萄吃着,思考着一件重要的事,傅宗南曾经跟她说过,他有一个朋友,可以预知未来,感知过去,她想用这个力量找到自己的父母,可这在她心里并不是最要紧的事。她的父母将她遗弃在了孤儿院,相对她们,她更在意的是院长,她就像她的亲生母亲一样,或者说,她早已将院长当成了她的妈妈。
初夏想起院长去世的那一刻,满身满脸的血,却死死的将她护在怀里,紧握着她的手,对她说完了‘小心’两个字后就再也没有了声音,而前一刻,她清楚的看到了院长看到车窗外那对夫妻时,眼中惊恐伤痛的眼神,她不知道院长与那对夫妻之间发生了什么,却看到了车祸发生的一刹那,那个男人惊慌的眼神,苍白的脸庞还有女人眼中的暗喜,她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个女人的神色,她在尽力克制嘴角上扬的肌肉,眼中流露出的兴奋却出卖了她的心思,她很高兴,很愉悦,看着院长眼中的绝望,她却在笑,那是初夏这辈子看过最恐怖的笑意,所有的鬼片都比不上,那是从灵魂中散发出来的黑暗。
一阵带着清香的风吹过,初夏却打了个冷颤,她已经长大了,她想找到当年那个女人问个清楚,至少明白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她没有任何线索,单凭着模糊的记忆,她在这个城市找了十几年,却始终无果。
“想什么呢?”傅宗南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初夏回过神,看向他,嘴角牵起一抹笑意:“没什么。”
傅宗南担心的坐在一旁,摸了摸她的额头:“生病了吗?脸色怎么这么白?”
“没有,只是想到一些事。”初夏低头叹了口气。
“我...”初夏看了他一眼,“有件事,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
“当然。”傅宗南毫不迟疑的说,“什么事?”
初夏侧了侧身:“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是想找一个人,一个女人,但是我,我没有任何关于她的信息,甚至她的样子也记不清了。”
“是你妈妈吗?”傅宗南问道。
初夏摇了摇头:“不是,是一个陌生人,我从十二岁开始找她,一直找了这么多年,却始终没有结果。”
傅宗南也不再多问,“找一个人并不难,只是你不知道她的长相,也没有任何信息,实在有些麻烦。”
“我知道,很难再找到了,但...我还想试试...”初夏叹了口气,为自己当年的不知世事,“都怪我当年不懂事,她来找过院长很多次,如果我知道去问一问,也不至于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
“别自责,这不是你的错。”傅宗南扳过了初夏的肩膀:“或者,还有办法。”
初夏的眼中瞬间盛满了希冀:“真的吗?”
傅宗南笑意温和的点了点头,将手掌贴在了她头发的两侧:“闭上眼睛,尽量去想那个女人的相貌,还有和她有关的一切。”
初夏依言闭上了眼睛,尽力将记忆底层那个模糊的人影拉到面前来,她好像又看到了那个森冷的笑意,那是所有小朋友幻想过的白雪公主后妈的样子,初夏微皱起了眉,每想起这个人这个表情,她就觉得浑身不舒服,难受的想去洗把脸忘记刚刚想起所有的事,那张脸就像地狱中的恶鬼。
傅宗南闭着眼睛,初夏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影子清晰的映入了他的脑海,松开手的一刹那,初夏也睁开了眼睛,缓了一会儿才将那让人浑身发冷的笑意从脑海挥出去。
傅宗南闭着眼睛抬起一只手,对初夏说:“拿纸笔。”
“好!”这样不可思议的事,她交给了傅宗南,看到了希望,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依赖上了他。初夏回到屋子里,从茶几的抽屉中拿了张白纸,还有一只铅笔,匆匆跑到了葡萄架下。
傅宗南已经张开了眼睛,拿过笔开始在纸上画了起来,一双极为相似的眼睛很快出现在了纸上,接着那个女人的五官几乎分毫不差的被傅宗南画了下来,随便几笔描出了轮廓,傅宗南握着笔看向初夏:“是她吗?”
初夏惊讶的点着头:“就是她!我记得...”初夏伸手指了指那人的鼻子:“她这里还有颗痣。”
傅宗南抬笔点下了一个黑点:“好,交给我吧。”
“嗯。”初夏点了点头,声音轻柔。
总会有一个人让你卸下坚强,放心的躲到他的身后,他会成为一把晴雨两用的伞,为你遮阳,也为你挡雨。
“对了,这个给你。”傅宗南拉过初夏的手,将一条项链从口袋中拿了出来,放到了她白皙的掌心。
银色的项链上系着一只精美的戒指,与傅宗南无名指上那枚一样,只是傅宗南的那枚没有钻石,但更宽更厚重。
“这是?”
“这是,我们的结婚戒指...我一直放在身上,就等着有一天可以再交到你的手里。”
初夏心底忽然一阵酸涩,将项链放到了桌上:“我是初夏,你要交给的人不是我。”
傅宗南有些怔愣,又有些想笑,声音带着几分愉悦:“你是在跟自己吃醋吗?”
“我才没有!”初夏想都没想直接说道,“那不是我,我也没有吃醋!”
傅宗南拿过那条项链,走到了初夏身后,按住了她要起来的肩膀,替她戴上了项链:“这个场景我已经想过许多次了,就像你一直做的梦成了现实一样。”那份喜悦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她是他的珍宝,她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太过珍贵。
初夏伸手将项链拉了起来,上面的钻石历尽了时光的洗涤,却还闪着光芒,没有一丝灰尘,戒指也没有一丝磨损,可见它的主人有多爱护它。
她站了起来,转身看向傅宗南,心底的声音呼之欲出,她愈发肯定,也愈发藏不住那份不愿言表的心思,她看向傅宗南的眼中带着闪闪的温和光芒:“傅宗南,你爱的到底是初夏还是余容儿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我爱上了一个人,这些日子我疯了一样的逃避这份爱,一直暧昧着态度没有直面这份感情,可今天,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可能已经爱上了你。可我不知道这份爱能够持续多久,不知道我那么长的寿命中,会有多少时间用来弥补这份爱可能带来的痛,因为即便前世今生的灵魂相同,可这个相同的灵魂早就了两个独立的个体,两个不同的记忆。”
傅宗南看着她的眼睛,那深邃的光芒,真的快要让她奋不顾身的陷进去,他低低沉沉的磁性声音传到了她的耳中:“我听过一个故事,从前,有一只长着长长耳朵的小刺猬,很可爱,但谁也不知道她原来并不是一只刺猬,而是一只兔子,因为自己居住在深山中,不安变成了她的刺,让她用来防御敌人,可她保护了自己的同时,也无法去拥抱自己的爱人,她卸不掉那些不安的刺,可也做不到放弃自己的爱人。”
初夏好不躲避的看着他的目光:“然后呢?”
傅宗南笑道:“她的爱人,是一个苹果,大家都叫他苹果先生,苹果先生不善言辞,也改不掉总是严肃的面孔,但它总会趁着小兔子不注意的时候,从她的身后抱住她。”傅宗南慢慢的走到了初夏的身后,就像苹果先生那样,长长的手臂环住了她的手臂。
傅宗南低沉的声音在她的头上再次响起:“然后就这样被扎了满身的刺,小兔子总会心疼苹果先生受的伤,可日子久了,小兔子发现自己身上的刺都被苹果先生扎了下来,她又变回了那个有着白色绒毛的小兔子,她可以安心的躲在苹果先生的身后,她终于可以拥抱自己的爱人了。”
初夏倚在他的身上,眼眶热热的,嘴角却扬起了一抹笑意:“所以,这是一个刺猬兔和苹果跨越种族的爱情故事吗?”
傅宗南笑着将下巴抵到了她的肩头,声音温和的如同此刻的阳光:“不,这是我和你的故事,我就是苹果先生,就算你有诸多的不安,也请你信我这一次,你永远都不会受伤,我不会,也没人敢让你难过。”
初夏的眼睛湿漉漉的,像别沁了水的星星闪闪发光,她不想流泪也不习惯流泪,但最近却总是红眼睛,初夏展开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可是,苹果先生为什么总是那么严肃呢?”初夏转过身仰头看着他的眼睛,声音中带着调皮。
“因为...”傅宗南语塞。
初夏把手从他的怀中抽出,伸出了纤长的手指,按在了他的嘴角,向上拉去,傅宗南被扯出一个很搞笑的笑意,反而逗得初夏哈哈大笑:“哈哈!...”
傅宗南也不禁笑了起来,还从没有人对他这样‘动手动脚’,他也同样伸出手,捏住了初夏笑的正欢的脸颊,肉肉的,捏了捏,手感很好的样子。
此刻的两人笑的开怀,两双眼睛都笑的弯弯的,盛着盛夏才有的光芒。与心爱的人没有形象的相视大笑,大抵是年轻时最让人愉悦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