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中,也不知过了多久,银翼张眼看时,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张大床之上,眼前四壁精洁,悬琴挂剑。银翼坐起身来,朝外望去,窗外却是一座花园,花木繁茂,阵阵香风飘至,耳边尽是夏虫低语,一派和谐宁静的景致,回想起此前应天城外的惨烈情景,当真恍如隔世。
此时银翼胃里空空,忽感饥饿难耐,这才瞧见屋内的小桌之上摆放着几碟菜肴,香气扑鼻,不禁让人食指大动。银翼吞了口唾沫,走下床来,发现床头整齐摆放着一套崭新的月白长衫,与自己此前所穿的衣裳风格极其相似,银翼不假思索地将长袍披在身上,也顾不得这菜肴是何人所放,对着眼前的菜肴一阵大快朵颐。
填饱肚子后,银翼起身踱步到屋外,只见眼前明月初升,星辉普照,院落之中,竹影婆娑,竹间有一个六角小亭,碧瓦雕檐,在溶溶的月色中瞧来颇为雅致。
银翼来到亭中坐下,呆呆地望着着园中的花草,忽然瞧见远方一个曼妙的身形快步穿过长廊,一转身进入到一个大屋之中。
银翼眼前一亮,那不是杨芷芸是谁?银翼急忙起身朝着那间房屋飞奔过去,依稀听见屋中有人声传来,看来是杨芷芸正在与房中的其他人进行谈话,银翼似乎还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看来他们的谈话中有提及到自己。
银翼不便进入房中,于是闪身绕到屋后,开始凝神静听起来。
细听之下,原来是杨芷芸正在讲述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经过,她是如何遇到银翼、如何搬得救兵等事,都一一说了。待得杨芷芸陈说完毕,过了半晌,只听得屋内一个浑厚的声音说道:“如此说来,这位银翼公子只是你们在路上偶然救起的一个路人?”
杨芷芸道:“是的,爷爷,事情的经过就如我刚才所说,当时银翼大哥孤身一人晕倒在路旁,身受重伤,若不及时救治,恐怕就有性命之忧,孩儿便将他救下了,起先孩儿也没想到他居然有那么大的本事,这一路走来多亏了银翼大哥的屡次帮助,孩儿才得以安全归来。”
又听得一个中年男子说道:“父亲,早先我在攻打龙牙关之时,险些被萧煜成所杀,那也是多亏芷芸和银翼公子及时赶到,我这才捡回一条命,那萧煜成也是被银翼斩杀的,萧煜成的实力父亲你是知道的,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可萧煜成在银翼公子面前,那真是不堪一击了。”
那说话的老者正是杨芷芸的祖父杨仪了,只听得杨仪沉吟道:“唉,这位公子昨天在战场上所展现出的实力已经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在燕王大军赶到战场以前,可以说完全是这位公子以一己之力挽回了整个战场的局势。他单枪匹马地突入到敌阵之中,将叛军的修罗战弩悉数破坏,又只身擒拿宁王、齐王,在这期间,他所展现的能力那真是匪夷所思,前所未见。眼下银翼公子的惊人事迹已经传遍朝野,大家对他钦佩的同时,也不禁对他的身份来历产生诸多怀疑。”
杨宗景道:“我也曾怀疑过,若是寻常人类,怎么可能有这等强大的能力,我以为,这银翼公子极有可能是某种妖物所化。”
杨仪点头道:“这也是坊间流传最广的一种猜测,我也曾见过不少妖物,那些妖物所展现出的诸般能力,确实和银翼公子今天的表现极其相似。”
杨芷芸忙道:“爷爷,即便银翼大哥真是妖物所化,孩儿相信他也绝无歹意,这些日子以来,银翼大哥的所作所为孩儿都看在眼里,他品性正直,为人可靠,孩儿多次得他相救,即便他做这些事是有所企图,单就他对咱们的帮助来说,孩儿这条性命早就是银翼大哥的了。”
杨仪叹道:“芷芸,你真是孩子说话,不过就以此次平乱来说,银翼公子功劳甚大,纵是他不安好心,咱们确实受惠非浅,当真感激不尽。”
杨宗景忽道:“芷芸,你老实告诉二叔,你可是喜欢上这位银翼公子了?”
杨芷芸闻言面色一红,吞吞吐吐道:“二叔,我……我哪有?”
杨宗景笑道:“你这丫头,还不承认,你对银翼公子的情意,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咱们芷芸竟然会为一个男子动心,这好像是头一回吧,之前不知有多少优秀的男子向你求亲,你可都把他们拒之门外了,这银翼公子竟能得到咱们芷芸青睐,可真是有福气。”
杨芷芸跌足道:“二叔,你再说,我……我可不理你了。”语气之中竟显得大为娇羞,引得杨宗景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此时身在屋外的银翼闻言心头大动,原来芷芸姑娘对自己也是有情意的,欣喜之下,银翼险些便要纵身高呼,好不容易才压抑住内心的狂喜。
过了半晌,只听得杨仪老将军叹道:“芷芸,白天圣上已经派人向楚王殿下发出邀请,请他进京参加三日后的庆功宴,想来再过两天,楚王殿下就能感到应天城了。”
杨芷芸闻言脸色一变,眉睫低垂,犹豫了片刻,道:“爷爷,我……我不想嫁给宋权。”
杨仪厉声喝道:“胡闹!早些年楚王多次上门求亲,但你自己说,你不愿嫁给楚王,我们也都顺你的意,将此事推脱过去了。可这次你当着众多人的面前亲口允诺,岂能出尔反尔,没地让天下人耻笑。”
杨芷芸嗔道:“我不管!那完全是他逼我的!当时的情况,如果我不允诺嫁给他,他根本就不会发兵相助!”
杨仪道:“楚王殿下可是亲口说出你若不嫁他,他就不发兵了吗?”
杨芷芸道:“他虽然没有亲口说出此话,可他就是这个意思,我不管,说什么我都不嫁给宋权!.”
杨仪怒道:“都这么大了,还像个长不大的小姑娘一样任性,这些年大家真是把你宠坏了!这次你不嫁也得嫁,就这么定了,此事休要再提!”
杨芷芸浑身一颤,自己记事以来,祖父对自己就极为溺爱,眼下祖父为了这件事大动肝火,顿时感到无比委屈。杨芷芸眼眶一红,转身离去,推开房门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