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仁回到祠堂,汤如絮跟鼠嘴子都翘着个脑袋在那等。
鼠嘴子先是迎上来,说:“爷,你可总算回来了!”
秦玉仁喘了口气,应:“是,总算回来了,差点就回不来了!”鼠害就急问:“怎么呐,又遇到什么麻烦事了?”秦玉仁回:“这下麻烦可大了,过会再跟你慢说。”
这边就径直走到汤如絮跟前。汤如絮也问:“怎么去了这么久?”秦玉仁边解那腰间的衣服边回:“是有点久,差点就生离死别了!”汤如絮有点不信,说:“你这样的还能有人欺负到你不成?”秦玉仁就把用中的衣服递过去说,“试试,看看合不合身。”又说,“人欺负总是不怕,关键遇到鬼啊妖的欺负就难缠了!”汤如絮把衣服接过来看看,觉得确实还是崭新的,这才套身上试试,还算合适。这才对秦玉仁说,“你还怕鬼啊妖啊,你那鬼心思鬼啊妖的都得怕你吧!”
秦玉仁想着一时也跟她解释不来,也不应,找了地方就给躺下,想要把刚才这些事再好好捋一捋好给自己作个合适的打算。
汤如絮看到秦玉仁神色有些不对,就跟过来又问:“难道真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你,你这不人还好好的在么?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回去找我爹了?”
秦玉仁回:“你倒是不用回去了,你爹现在就在沙城。”
汤如絮听得一愣,复又开心说:“还是我爹厉害,我走去哪他都能找到我!”倒是也没心没肺,把秦玉仁神色不安的事就给放到了一边。
秦玉仁心说,你这爹当然厉害了,像我这样不厉害的都当孙子去了。想着还是把汤如絮哄走的好,汤炳生看来此次多是来了她女儿,因是问的话里也只紧张着她女儿,如果让他们早点相见,这样也能在她那厉害的爹那落个好。秦玉仁便对汤如絮说:“要不你现在就去找你爹去吧,他就在这沙城唐通虎唐大帅府上作客,你上街随便找人一问就能问到地方。”
汤如絮一听,倒是听出话音来了,问:“怎么,你不跟我一起去?”
秦玉仁说就回:“我是不能去了,我去了就是找佛主喝茶!”
汤如絮不明就里,问:“什么跟佛主喝茶,你有那么大能耐么?”
秦玉仁说:“不是我能耐,是佛主能捺住我,然后给我灌孟婆汤!”
汤如絮也懒得在那左猜右想,冲着秦玉仁说:“说人话!”
秦玉仁就说:“我把湘境最大的军阀头头唐通虎给杀了,现在佛主要找我去说鬼话了!”
汤如絮跟鼠嘴子一听就都傻了眼,齐齐说了一声:“什么?”
秦玉仁倒也无所谓了,躺在地上悠悠的说:“我刚才杀了唐通虎,从今后要去西天取路了,我以后遇神杀神,遇佛杀佛,遇着小鬼当马骑!有什么好惊讶的!你们就各回各家,各找各爹,不用跟着我绝命逃亡了。”
汤如絮认真看了一遍秦玉仁,倒是看不出他这话里有哪里不认真,直问倒底发生了什么事。秦玉仁就挑些紧要的把前后的事情给说了,当然,那十万大洋的事只字未提,只说自己受人陷害,杀了唐通虎,现在要亡命天涯去了。
鼠嘴子这时候倒显得仗义起来,说:“爷,别说你杀了唐通虎,就是杀了天王老子,以后我鼠嘴子也跟着你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你一句话,我以后就给你鞍前马后作使唤!”却原来,这此日子,这鼠嘴子逃也是逃得累了,一遇到秦玉仁兜里倒是能揣着五千大洋的银票了,再者秦玉仁在那枯尸手下也能安然逃身,还身边还着一个烈焰焚火的姑娘,现在连自己的顶着大帅唐通虎也能轻易给杀了,此主厉害。鼠嘴就觉着自己应该做个良禽了,应该择木而栖。
秦玉仁听了一声苦笑,说:“鼠嘴子,你这话可要掂量着说,你要是跟了我,这一路就不只是玩命了,可能送了命还得被鬼玩,想清楚再说!你不怕,我心里想想都怕!”秦玉仁想着自己一个人逃命倒还是能利索一些,万一这鼠嘴子再是诚心跟了自己,自己还是分心照顾着他来,自己倒是哪有这本事。说完又是担心鼠嘴子心思里念着别的,就又跟了一句:“你那身上不是还留了些盘缠么,赶紧带着去寻个安生地方好活着吧!”这话里却是指那鼠嘴里兜里的那五千银票,意思自己也不要分了。
鼠嘴子这么一听,倒真是又有些迟疑。这时候汤如絮却听不下去了,对秦玉仁说:“有什么好怕的,不是还有我在么,你都是我的人了,还怕有人欺负你不成。”话一说完,素手一抬,上面立刻腾起一股蓝焰来,倒是显得更能对那火焰控制自如。要是放着以前自己没这一身本事,汤如絮肯定会以为秦玉仁这嘴里说的都是鬼话来的,但自从自己有了这一身本来,汤如絮倒是对这奇术怪象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了。想着自己都能驭火作击,别人驱枯尸作虫暴倒也是正常,各负奇能罢了。但也想着这下子倒是有机会比比谁的能耐大些了,她本就是个大小姐脾气,想着与凡人斗索然无味,与妖异斗肯定其乐无穷。再说,秦玉仁想着从她手底下溜走,那是想都不用想的,自己还有很多的账要跟他算呢,谁让他都看光了自己的身子。一想到这,汤如絮倒是脸上一红,内心里倒是有些情意萌动。
秦玉仁一听汤如絮倒是脑袋中灵光一闪,一摆手止住汤如絮,说:“你此话有道理,让撸一撸!”
汤如絮倒是听不懂秦玉仁这怪词来的,问:“什么叫撸一撸?”
秦玉仁双手抱头,上下这么一搓脑袋,回:“这叫撸一撸!”
汤如絮这下子倒是明白了,说:“那叫捋一捋,真个不会说话!”
秦玉仁心思却早已经动开了,第一,那个驭得虫暴的女人,借自己上位,肯定是要杀己换人心,也不会留下自己这么个活口,怕是现在已经作了第一道兵令全城搜寻自己,这个时候是她最合适拿权说话的时候,她绝对不容错过。现在自己想出城逃命是难上加难了;第二,这骷髅古尸今夜突然现身,但别的枯尸却没现身,怕是这城外可能还埋着无数的枯尸,这能使唤枯尸的人显然是针对自己而来。但那一众人中谁又有能力驱尸作术?秦玉仁突然想到在“欻月庵”那个穿紫衣的女子来了,虽然这次没见着她,但汤炳生身边站着一位着赤红长褂的男人,他又身又站着一位青色长褂的年青男子,这两人都是脸色阴沉,而且都是那怪异的净色长褂,那紫衣女子也是净色长裙,这其中倒是有些指引,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也是有道理的,那驱尸之人十有八九就是那红色长褂之人了。这人自己倒是要万分小心对付。而那着红褂之人既然没有引尸军进城,肯定是有所顾忌。那这就是自己最好拿捏的时机了。第三,这汤如絮在,自己倒是要用她把自己跟汤炳生的关系顺一顺,少一个仇恨多一份生机。再说,这汤如絮一身驭火之术,倒是对付那虫暴的好法子。那现在既然偷偷摸摸出不得城,那还不如大摇大摆的走出城去。
一念此,秦玉仁决定剑走偏锋。只见他一拍地砖,引身而起,大喝一声:“走!去唐府,震千军,杀千愁,斩千忧!”
汤如絮跟鼠嘴子就拿着古怪的眼神看秦玉仁,好似看到一个怪物似的。秦玉仁却心说,这三个人当中却是只有自己最正常些,一个会驱鼠一个会驭火的,这正经人倒总是不受待见。却是拉了鼠嘴子过来,问:“你这时能不能给唤出个万只老鼠来?”鼠嘴子不知道秦玉仁这心中打的是什么主意,但也是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说:“我把这全城的鼠兵们都给你唤出来,够还是不够?”秦玉仁说:“够!够!一会我们出去,你就让那老鼠绕着我跟那姑娘的脚下前后走,你就在后面暗地里给躲着。你躲着,一是不让人知道你,一是要不到了唐府我也照应不过来你,都是为你安全考虑。不管离着多远,这一路你给我把那老鼠们给我们贴紧点,到时候进了唐府给我放开它们逮人就咬去。不过,我跟那姑娘可不能咬,那姑娘她爹也不能咬,到时候她肯定会跟她爹相认,你暗地里瞧明白点就好。不能咬她爹这事很重要,要不你要是敢咬了那姑娘她爹,那就等于是放老鼠咬我们自个儿,明白了没有?”
鼠嘴子赶紧点了点头,表示已经听了个明白。这时候秦玉仁却又把鼠嘴子里拉到那破旧的祠堂供案台前,往手上吐了一口口水,再往供案上一抹,那供案也不知道沉积了多少年的灰尘,这一抹立刻全手都是。秦玉仁一把拉过鼠嘴子,就在他脸上一通涂抹,那鼠嘴子立刻脸上变得黑不见人来。秦玉仁这才满意了,拍了拍手道:“这是我的独门秘技――易容术,嗯,很有造诣!”然后又给鼠嘴子作了一些细节交代。
交代完了,秦玉仁又走过汤如絮身边,说:“过会我们摆一道‘鼠军大阵’去那唐府找你爹,到了那地方你赶紧叫上他离开那是非之地。到时候我们肯定会被那女人用那虫暴阻杀,你只要用你那三味真火好好烤熟它们就成。”
汤如絮却一拍秦玉仁肩膀,说:“只要你跟着我,好好听我的,我不会让你吃亏的。”却是已经学会了秦玉仁的趁机做买卖的招式。
秦玉仁此时要依仗于汤如絮,只好嘴里应着“是!是!”然后就把这事给安排妥当了。
于是,鼠嘴子立刻蹶腚作术唤鼠,不一刻的功夫,那老鼠们慢慢聚拢过来,竟然真的有成千上万只。只见它们吱吱哑哑,铺天盖地,都贼着个鼠目,看着秦玉仁他们三个,把秦玉仁跟汤如絮看得心里一阵发紧。汤如絮悄悄一拉秦玉仁问:“你这同伴怎的会这怪异术法?”秦玉仁瞅了一眼说:“我这认识的就没有一个正常人来的,你不也是!”汤如絮一听,心里小怒,使劲掐了一把秦玉仁。秦玉仁也只能怪自己多嘴,作不得计较。
秦玉仁被这一掐,却是不知道,人家姑娘已经对他上了心。
秦玉仁立刻就胆气壮了,似乎自己已经是统兵百万之立天大将,手一挥,说:“走!干架找爹去!”
秦玉仁那在前面引路之身子屁股好一阵的摇晃,就差上来几个大汉抬着个八乘大轿给他稳坐上就更好了。这一道鼠军也是一路拨脚浩荡,竟然把一条街都给占满了道。角落里又不时又老鼠窜出来跟上加入大队伍,一路看去,如逆水洪流,汹涌而前。路上影只行人一看,惊恐不已,都赶紧抱头而窜,纷纷关窗闭户,以为黄道生恶,天道沉沦了。
路上一捧匣卖卷烟火柴的小姑娘当场就吓得在那迈不动脚,秦玉仁上前拿了两包烟,给小姑娘扔了一个大金元宝,然后安慰着说赶紧回家。汤如絮却在后面踢了秦玉仁一脚,说:“你这时倒是还有这心思哈,要不娶了人家回去算了。”那口气之中却是带着一丝吃醋的意味。
秦玉仁却是并没多想,只抽出一根烟来嘴叼了,点上火,深吸一口,立刻觉得是神仙自在,琼瑶扶摇,把那长枪往肩上一扛,故作姿态吼了一声:“秦玉仁前来接管沙城,平常人等关窗勿视,小心流火!”
这一声吼却是在夜中街道里传出去很远。秦玉仁不知道就是因为这一吼,倒是真个让他在这世间平常百姓之中都出名了,也是招来更多祸端,从此,一步天涯,尘烟满土。
汤如絮又就在一边踢了秦玉仁一脚,说:“你现在倒是意气风发,倒是再也不见你刚才那心慌意乱的模样。”汤如絮这话一出,也是不知道自己竟是已经对此人有点意乱情迷的意思。
秦玉仁一拧脖子,说:“辰星在手,乾坤在怀,要的就是这种气势!”
汤如絮就小瞧着笑了一声,说:“这么大的话你也说得出来,也不怕闪了你的舌头!”
秦玉仁左手一拍腰际,又是张狂的说一声:“腰好,舌头就闪不了!”
汤如絮跟了一声:“是腰好,好助你自己逃跑吧!”
这话倒是说到了秦玉仁痛处,他只好一闭嘴不吭声了。
秦玉仁带着汤如絮引着鼠军一路直扑至唐宅府前。远远隔了大门百十步,看到府前那站岗四人,秦玉仁抬手就冲天开了一枪,然后又是一声大吼:“不凡人秦玉仁前来拜府,赶快通报你府上女主人一声!”
那四个人本是因之前那些事情再站岗就有些心惊胆颤,这时突然听到又在百步之外有人声吼,还没弄清楚是什么情况,突然看到无数的老鼠潮涌而至,那鼠群里的吱声如鬼魅,当即魂都吓得不见了大半,赶快夺命就冲进宅子里去,一边躲着鼠群,一边向沐影报告过去了。
而沐影正在安排人把唐通虎的尸找一板蹋头北脚南给安放了,然后准备装模作样在汤炳生方应天等人面前作那引灯守灵诸等办丧事宜,却听到宅外传来一声枪响,不一会就看到站岗哨兵匆忙跑过来报告,说一个叫秦玉仁的过来拜府,还领着无穷老鼠。
沐影等人赶紧走出宅中看是什么情况。却看到秦玉仁嘴上叼着一根烟领了一个貌若天仙的女人驱着万千鼠军也是走到府中。沐影心中一愣,心说,这小子怎么不怕死,还摆了这么个阵仗过来,看来也是等闲之人,还真算看走眼了。再细看秦玉仁身边那女子,穿的一身却正是自己的那件衣裳,也不清楚是何来路。
方应天此时心里也是一惊,心里更加疑惑了,心说,这人究竟还有多少能耐,怎么会也会识得那驱鼠之术,如今又大摇大摆的找回来了,还带了一个天仙似的女子,这又是要作如何的麻烦。
汤炳生却是认不出汤如絮,只是觉得面前这小女子漂亮得有些眼熟,却万万也想不到她就是自己爱女。
那鼠军却是按着鼠嘴子的授意,进了唐府遇生人就直扑过去,上窜下跳,裂嘴就咬,那情形就如滚锅煮肉,翻腾不息。方应天一看,也顾不得许多,袖中暗一捏拳,身上赤气顿生,那老鼠们倒是怕了他,遇了方应天立刻绕身改向,又去追其他人去。沐影也私下里素手一摆,身侧也是虫雾突生,护着自己就四下向那鼠军击去,那老鼠一受那“裂噬雾蚜”的卷息,立刻就化成一堆白骨。
秦玉仁一看,就汤炳生没这异术能耐,就一推汤如絮说:“赶紧把你爹给拉过来,别伤了自家人!”
汤如絮一听,身形一闪,快如烟缕,一下了就移到了汤炳生面前。一拉住立刻就唤了声“爹!”再一闪身,就把汤炳生给拉回了秦玉仁身前。
汤炳生正穷于应付那着身的老鼠,没想到自己被那小女子闪至身前伸手一拉,脚下却是止不住就的被拉了过来。当时就惊愕不已,又听到了小女子唤了自己一声“爹”。本还以为是错觉,可自己一被拉到那个秦玉仁的身边,那小女子却又连声说:“爹,爹,我是如絮!我是如絮!”说完,那小女子掌形绕着他的身子一绕,蓝焰突生,化成火柱拂扫,竟帮着他把身上老鼠都给赶跑了。汤炳生细一看汤如絮眼眉,毕竟是亲生女儿,亲情所系,一下子真看出来这小女子就是自己女儿了。却又更加震惊了,一是女儿如何变化出这等模样了,一是女儿又如何生得这般异术。
汤如絮此时却又没时间跟汤炳生多加解释了,因是沐影驱了虫暴扑面卷来。只见地上鼠军纷纷被卷起,一入那虫暴中心,立刻化为白骨,只留下血气飘卷,满天腥气。
汤如絮赶紧双手于腰前一摆一翻,全身蓝焰暴长,顺手两道火柱就冲着虫暴击了出去。那虫暴来得狂暴,汤如絮运掌如风,一下子竟在身前围起一道火幕,那虫暴一遇上那火幕,立刻碰成了灰烬。只闻得又是一漫天的焦臭之气。但虫暴之势不减,依然想冲破那夺命火幕作命相拼。汤如絮也不惧,运力作术,火幕越燃越长,生生顶住了那虫暴的侵袭。
沐影一看,当时也是惊讶万分,也是更加搞不清楚秦玉仁究竟是何方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