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出客栈,他们就遭遇了重兵的追击,为了分散注意力,她特意和二哥分开。过程中被一个女人穷追不舍,她似乎和流萱有仇,恨不得杀了自己。那人,应该是把自己当流萱了吧!
她远远的朝自己扔了几个飞镖,高敏敏躲过之后顺手从追来的弓箭手那里抢了一把弓箭。转身朝那人射了过去,在她倒下的那一刻,高敏敏听见一个人远远的跑过来将那人搂在怀里,好像叫着“千夏……”
幸而她逃得快,没有让他们看到正脸。听闻有整齐的脚步声追来,她知道是那人来追杀自己了,于是她躲进了旁边的巷子里。
“崔少将,不能让她跑了,她杀了杨大小姐,必须得给杨将军一个交代。”
“报─!”
“那边传来消息,刺客出现在城楼之上。”
“好,好……流萱!”洛千阳使劲的捏起拳头,似乎跟愤怒,“给我追!”
“是!”一阵咆哮盖过一阵,“为杨将军报仇啊!”
等他们走远,高敏敏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帮到流萱反而害了她。正想着找二哥帮忙的时候心痛病又犯了,她只觉得这种痛由心蔓延至全身,她没有一点力气了,顿时额头上聚满了冷汗,她疼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就听见路人在传,万虎帮少帮主像疯了一样拼命挖着护城河瞬间凝结起来的冰块。眼神充满杀气,无人敢靠近。
高敏敏的心瞬时咯噔一声,脸颊绯红,“是他,他来都城了。”怀着所有的喜悦与不安,她来到了城楼上。远远的看见,他是如何近乎疯狂的朝着流萱奔去,又是如此的执着于将冰河底下的手救出来。
在他用匕首划破手掌,毫不犹豫使出通灵之术的时候,她就知道,那个女人,在他的心中占据了多大的分量。人人皆知,使用通灵之术所带来的巨大痛苦是常人无法忍受的;如果有幸活了下来,以后也会武功尽失、七经八脉尽断,终成废人一个。
但他,仍是片刻都不曾犹豫。
顺着城墙,她跌坐了下来。心口再次传来猛烈的剧痛,犹如被人撕裂开来一样,波涛汹涌的剧痛之感,让她顿觉痛苦万分,没有一丝力气。只是,眼泪止不住的滑落,究竟是因为那个遥远的背影,还是因为伴随她多年的病痛,她已然分不清了。只是……心口的痛,却是实在的。
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意识开始模糊。朦胧之中她看见了二哥的背影,于是轻声笑笑,“二哥,我……没事的,不……不用替我担心。”
高礼的眼角蓄满泪水,在听到高敏敏的安慰之后终于抑制不住夺眶而出,他伸手抚摸着她的额头,“傻丫头,痛就叫出来,别逞强,在二哥面前装什么装?”
高敏敏很想笑,但终究没有一丝力气,眼皮沉重得抬不起了,索幸闭上双眼,只轻轻呢喃着,“回……家……”终于,不再那么痛苦了……
“小姐!”芸儿大叫着跑到高敏敏和高礼身边,跪在地上大哭。高礼似是觉得太吵了,他抬手将食指放在嘴唇上,“嘘,安静点,她需要好好睡一觉。”
“可是……”芸儿正待要说些什么,背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嗓音,“礼儿!”
芸儿转身叩头道:“老爷,小姐她……”说着,再次抽泣了起来。高厚眉头一皱,随即偏头看向旁边躺着的高敏敏,眼神略显暗淡之色,他双拳紧握,似是极力隐忍着什么,只看见他额头的青筋忽隐忽现。
终于,老者的声音有了些许妥协,“礼儿,随为父回家。你娘她……很担心你们。”
高礼仍旧不肯转身,似与高厚呕气,又像是在责备自己般,“父亲,当初你若不执意接回太子,小妹她……她也不会遭此大难。如果……我当初没有沉迷于酒色,陪你们进宫,今日,小妹就还是那般笑容明朗、活泼调皮……”说着,他将高敏敏抱起,“走,二哥带你回家。”
他走到高厚身边时,全然不加理睬,只是小心翼翼的抱着他疼爱的妹妹,朝着家的方向而去。
如果说,时光可以倒流,他宁可那天陪父亲入宫的是他;如果,他可以用自己的命换她的命;如果……她依旧没有离去,是不是,就不会那么难受?鼻子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高礼感觉无法呼吸,风扑打在他的眼角,试图将他眼中的泪水驱赶出来。但他知道,妹妹最讨厌他们懦弱无能了,所以,他没有哭。
“七年前,老夫便向大王提出要将太子从晋国接回。大王不肯,我执意不起,于是终于激起了大王的愤怒。所以……他运功一掌朝我拍来,身为人臣自然是不能躲的。倒是敏敏她,从小最心疼我这个做父亲的,她不忍父亲挨那一掌,于是奋不顾身替我挡下。在诸多大臣的劝说下,大王这才消了怒气,虽保全了我全家,但敏敏她因为受的那一掌落在心脉上,自此落下心痛的毛病。我多年来忙于朝政,对这个唯一的女儿甚少挂念……”说道这儿,高厚最终抑制不住老泪纵横,哽咽着说道:“我一直以为,只要有老大老二在,敏敏她会痊愈的。直到此刻,我才幡然醒悟,她是真的彻底离我们而去了。你说,我是否是这天底下最狠心的父亲?”
高厚的身边只跪着一个芸儿,但他说这一番话倒不像是说给芸儿听的,倒像是,一个人自言自语。芸儿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悲伤不已,想她从小就跟着小姐,其中情谊自是不必说,奈何小姐年纪轻轻就这样去了,叫人怎能不悲伤。
芸儿迟迟不肯答话,片刻之后,只听见依稀的脚步声。待她抬起头来,看见一个老者远去的背影,头上的白发,变得更加刺眼,从来都是傲视他人的丞相,此刻竟是如此落寞。
庆封回到杨府时,正看见洛千阳将杨千夏送进去的饭食扔了出来,嘴里还大骂着,“滚!”他顿时怒火中烧,扶住险些跌倒的杨千夏,朝着房间就是一顿臭骂,“洛千阳,你什么态度?我妹妹她一片好心,你不领情也就算了,居然还如此对她!”
谁知洛千阳听闻之后更是气愤不已,冲出来一拳就挥在庆封的脸上,吼叫道:“你们还真不愧是兄妹,联合起来骗我!”
庆封被打,吐出一口鲜血之后也不甘示弱的一拳挥发上去,正好他也满腔怒火无处宣泄。顷刻间,二人扭打在一起,杨千夏急得不知该如何示好,两边都是她在乎得她,她不知该帮谁。只得哀求道:“你们别打了,哥、杼哥哥,求你们别打了!”
二人在院子里打得不可开交,庆封折断树枝朝洛千阳扔来,洛千阳一脚踢起旁边的石凳向庆封砸去。洛千阳俯身避开了树枝,于是树枝插在了身后的窗户上,庆封也一个转身躲过了石凳,只是石凳砸在了湖心亭的柱子上,柱子被砸了一个大大的缺口。
杨千夏还来不及惊诧二人竟如此拼命,他们又打到了荷花池中。二人同时使用轻功穿梭在荷花池上,你一拳我一脚的打着,甚是激烈。庆封跃到湖心亭上,洛千阳也紧随其后。随着打斗的时间流逝,亭中的柱子逐渐断裂,重心一度不稳,随时都有可能倒塌。
但二人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洛千阳只觉得他的心都快要炸了,唯有此刻大干一场,心才不会那么痛。当他醒来看见千夏的那一刻,当他看见手上、衣襟上的鲜血的那一刻,当他幡然醒悟一切不过是个骗局的时候,他是彻底的疯了。
流萱……我竟亲手杀了你!
待湖心亭倒下的那一刻,洛千阳已经放弃了挣扎,随着湖心亭一起向下倒去。被庆封拉回了地面上的那一刻,他暴起一掌向庆封的后背劈去,庆封顿时一口鲜血喷出倒在地下。洛千阳一步一步向他靠拢,他的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此刻的他,已经失去理智。庆封不敢保证,他不会杀了自己。
果然,洛千阳“呀─!”的一声长啸,手上的拳头就要落下去,空气也凝聚在这一刻,屏息以待。突然间,一阵清脆的铃声入耳,“叮……叮叮……叮叮叮……”
“那是……紫色铃铛的声音!……流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