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的那年夏天,父母安排了家里的亲戚带我们去武汉。第二年去武汉的我,提早的迎接了一场成人礼。火车隆隆得向着前方开去,我的心隐隐的有些不安,总感觉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那段时间特别流行女性补血的保健品,广告满大街的放,至今都能记得什么太太口服液的。还没去的时候就听她说,她最近身体不适,面色变得很不好看。父亲一向对母亲不上心的,但当时却为母亲买回了好几盒这样的保健品。试想一下,一个传统冷漠的男人,突然给自己的妻子买了保健品,妻子当然是非常开心。这可能也是这一辈子,母亲收到过夫妻唯一一次的礼物。
母亲吃了一盒之后,人果然精神了,她变得容光焕发,破天荒的去做了个头发,武汉的那个阿姨教她修了个眉毛。我所知道的我的母亲,她短暂的一生付诸在了她的子女和丈夫身上,她一辈子,没穿过什么漂亮的衣服,没去过多少地方,也没化过妆,因此最美的时候,就是那时候吧。所以当我再次见到母亲的时候,仿佛她换了另一个人一样,我几乎都认不出来了。
她和我说着这一年在武汉的趣事,也会说上几句武汉地道的方言,她说的时候,眉眼带着笑,连原先的细纹都少了。我想,这才是一个女人该有的模样,而不是整天皱着眉头愁着菜米油盐姜醋茶。
母亲眉飞色舞得说着,我安静得听着,我牵着她的手,她的手指修长,失去的两指也并不妨碍这双手是世界上最温暖最凉意最舒服的手。我依然怯懦得走在这陌生城市的大街上,我抬头看天,武汉的天依然很蓝,夏天的样子很鲜明啊。
那年的暑假,我在武汉也学了几句方言,去了武汉更多的地方,吃了武汉更为地道的小吃。父亲带我们去了武汉的麦当劳,那是我第一次吃外国快餐,现在想来记忆依然深刻呢。当时的巨无霸是真的巨无霸,反正我看呆了,也吃不完,喝着大杯的可乐,吃着热腾腾好吃的薯条,手上拿着玩具。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要变成电视里头那些城里小孩的模样了。
小孩子小时候没啥概念,就是看着电视里头那些城里小孩,我们这些郊区乡下的孩子就是觉得有些差距。所以当时的幸福感是非常满的,满到一直也在惴惴不安,觉得这样就很知足了。
我真的,知足,那时候。
暑假过完,顺利升上那所私立初中没有任何悬念,可以和玩的最好的玩伴又在一个班,认识了新的小伙伴一起放学结伴回家。当年的夕阳下总是6个人的身影,如今也依然友谊长存。老天似乎把最美好的都留在了那段时光。当你觉得十分满足并且想着以后都是这样能够一直继续下去的时候,却不想,很多都是事与愿违。
母亲还是生病了,就像是无法改写的命运,在我的文字里,我也无法更改。我伏案痛哭写下很多的文字,最终还是写下了这篇。是的,什么都无法改变,已经注定的结局,连文字里都不能撒谎。
初一那年的暑假,母亲生病了,回了家去了城里的医院检查,结果并不好。医生说本来肿块没那么大,但因为吃了不适当的保健品,导致了肿块越长越大,而且很不幸,是恶性的。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