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到寒冬,此时的还镇一片沉寂,果树的叶子都已发黄凋零,从远处看上去只有一株一株光秃秃的树干,显得沉闷而寂寥。怕冷的村民都躲在自家炕上不出门了,只有几个不怕冷的闲话传播人士还坚定地站在村中小路边上,唾沫飞溅。
一入冬,王乐成这个周全的房东就张罗着给范暖辰住的房子安装了空调,一向怕冷的范暖辰就干脆躲进了温暖的空调房,绣绣花,写写东西,日子过得也倒清闲舒适。自从胡成军那件事过去之后,她和王乐成之间的距离好像又被拉近了,但是太近了反而弄得范暖辰有些不自在。她是个保守的人,固执地认为男女之间的友情必须保持一定的界限,否则很容易使友情变质,也就是说,在她的观念里,男女之间根本不存在纯粹的友情。其实她一直都能感觉得到王乐成的热情,但她并不就此认为王乐成爱上了她,因为她始终觉得王乐成没有从他那份失败的感情中走出来,他对于她,可能只是对于一份稳定生活的向往的化身罢了。而在自己的心里,那份对穆传阳的思念是与日俱增的,好像初恋的时候,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替代和打破这种思念。所以对于王乐成,范暖辰只单纯地认为,他们是兴趣相近、经历相似,所以互相帮助、互相取暖罢了。
一天早上,一辆外地车牌照的黑色小轿车停在了范暖辰租住的院子门口,接着,一个穿着红色羽绒服和黑色牛仔裤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下了车,使劲拍着范暖辰的大门。小姑娘在温暖的车里待了四个小时,猛地下了车,无法适应外面的寒冷,小脸被冻的通红,但是激动却使她浑身发热,她一边敲门一边看着小车驾驶座上的人慢慢走下来。
范暖辰刚起床准备做早餐,却听见大门被敲得震天响,真是奇怪了,一大早的,什么人发疯呢。范暖辰带着一丝怨气,却只好赶紧穿上了棉衣出了温暖的房间。打开大门的一瞬间,就有个小小的人影猛地扑了过来,双手就直接挂在范暖辰的勃颈上,说话的热气喷在范暖辰脸上,小嘴里不停地喊着妈妈妈妈,范暖辰愣了一下,随即紧紧地抱住了小人儿,“傻丫头,你要吓死妈妈呀?”范暖辰嘴里埋怨着,心里却温暖的快要融化,难掩的笑容挂在嘴角,双手慈爱地抚摸着女儿通红的小脸。
穆传阳站在车边,看着母女二人亲热的样子,眼里不禁闪出了泪花,这样的温暖好像很久没有经历过了,这辈子,希望还能有机会吧。范暖辰看上去好像更瘦了,但是眼神却淡静了很多,这也算是一种收获吧,这正是她想要的、也是他期待她能得到的。
范暖辰和女儿亲热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刚想问女儿怎么来的,转眼就看见了站在车边的穆传阳,心里顿时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哽咽却又无力吐出。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和穆传阳一起往屋里搬东西。这爷俩,带的东西真够多的,也不嫌压沉,范暖辰搬着东西心里不由得想到。
搬完东西,小米开始一件一件地给妈妈解释,吃的、用的,都是前一天爷俩到超市买来的,范暖辰无意间发现,那些吃食都是她以前喜欢吃的,用的东西也都是她喜欢的牌子,心里不禁感到一股暖流,但却又有些疼痛了,她想给穆传阳一个感激的微笑,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抬起双眼去看他,因为此刻她的双眼已经变得朦胧了。范暖辰收拾着一大堆东西,突然看到一个大大的蛇皮袋子,不禁疑问了:“小米,这是什么东西呀?”
小米兴奋地对妈妈说:“妈妈,这个大袋子是爷爷奶奶特地给你准备的东西,你打开看看吧。”
范暖辰一听是公婆拿来的东西,一时想不出究竟会是什么,打开蛇皮袋子,里面竟然还有两层塑料袋子,全部打开之后才露出庐山真面目,原来是一兜枣卷,一兜粽子,还有一兜葱花鸡蛋饼。这么多年了,两位老人还记得她喜欢吃什么,像当初她进穆家门时一样,每当有空就会给她做这些吃的,她一直说婆婆做的枣卷和粽子是世上最好吃的,那种特别的味道,没有人能翻版。闻着袋子里传出的阵阵香味,范暖辰的眼泪终于不听使唤地流了下来,滴在袋子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小米赶紧给妈妈递上了纸巾,穆传阳转过身去用手轻轻地揩了一把脸,却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之后小米突然提着一个好看的手提袋神秘地递给了暖辰,看到范暖辰疑惑的眼神,小米笑嘻嘻地说道:“妈妈,这是爸爸给你买的,你去试试吧。”
范暖辰奇怪地看了一眼穆传阳,接过袋子打开一看,是件羽绒服,而且样式和颜色都是自己喜欢的样子,瞬间,范暖辰就泪眼朦胧了。
小米见妈妈没有动弹,赶紧催着妈妈去试衣服,范暖辰只好走进卧室,穿上了新衣服,待穆传阳父女俩看见之后,都不自觉地点了点头,竖起了大拇指,弄得范暖辰不好意思的笑了。
小米激动地说:“妈妈,那天去逛街,爸爸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件衣服,看来还是爸爸懂你呀!”
范暖辰眼角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又掉下来,她赶紧伸出手抹了一下,穆传阳也别过脸去,好似没有看见一样,但是眼睛却酸的有些痛了。
范暖辰渐渐的平静了下来,赶紧把东西分门别类地放置了起来,这才想起来招呼穆传阳坐下,给他倒上了水,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地坐在了一起,小米像只离家很久的小鸟,终于归了巢,依偎在妈妈身边,搂着妈妈的胳膊,舍不得离开。
“你们几点出发的呀?这才八点钟,就到了?”范暖辰只好从这样不痛不痒的话题说起。
“昨天晚上收拾完东西小米基本上没怎么睡,一直叽叽喳喳地跟我叨叨,弄得我也是睡睡醒醒,后来我说干脆咱们出发吧,省的你兴奋劲过去了再睡过了头。所以我们天还不亮就动身了,一路上车也少,开的又比较快,三个小时就到了。”穆传阳微笑着解释道。这时小鸟依人的小米突然不平了:“爸爸,别光说我嘛,你也是兴奋的不行好吧?你敢说你昨晚睡着了?”
穆传阳被女儿突然冒出来拆穿,脸上多少有点挂不住,只好掩饰道:“我那是累的,最近太忙了”。
范暖辰无意于深究两人的对话,现在的她,在穆传阳面前感觉就像个情感的矮子,更像是生活的罪人,她不敢对穆传阳做任何奢望。“你们,能住多久啊?”范暖辰原本想问问穆传阳是不是要住几天,但是转口却问出了这样的话。
“爸爸答应我了,要和我一起在这里陪着妈妈过年。”小米抢着答道。
“小米希望我留下,不知道,方不方便?”穆传阳试探着问道。
“有什么不方便的?就是地方小点,只好委屈你睡几天沙发了”。范暖辰心里欢喜,但地方确实不宽敞,没有客房,所以便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又不是第一次睡沙发。”穆传阳无所谓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