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走后,穆传阳面临的最急迫的事情就是招聘秘书,招聘启事一发出,就接到了很多简历,用人事部经理海城的话来说,真是美女盛宴啊。所以面试那天,很多男同志都自告奋勇地担当评委,穆传阳觉得好笑不已。事实上,虽然没有人事部经理说的那么多美女,但是确实有几个长相还不错的姑娘,其他评委都树了大拇指,但是穆传阳却不以为意,一直在摇头。最后一个面试的女孩子,二十四岁,长相不算很美,但也算眉清目秀,这姑娘最胜出的是气质,温文尔雅,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份淡淡之美,说话也利落,见识也并不薄浅,穆传阳见到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心中一震,不由得点起了头,其他评委见穆传阳点了头,也便随声附议。其实所有人都不明白为什么穆传阳相中了这姑娘,只有穆传阳心里清楚,因为这女孩的气质太像年轻时候的范暖辰了,一见到她,穆传阳仿佛又回到了和范暖辰年轻时甜蜜相对的日子,想起了自己的过去。和范暖辰快一年没见了,对于这种感觉,穆传阳实在珍惜的很,他当场就记住了这姑娘的名字,莫然。
莫然人如其名,安稳的很,但是对工作却是一丝不苟的,来到公司这两个多月,秘书所应该担负起的责任,她每一样都做的井井有条,性格上也是一点也不张扬,而且头脑清楚,心思活泛,很合穆传阳心意。
莫然是个农村孩子出身,自小没少受苦,父母含辛茹苦,供她读完大学,没想到找工作这么顺当,第一次面试就被选中了,所以她很珍惜这份工作,这对她来说不仅仅是工作,更是自我价值的证明,也是回报父母的最好方式,同时也能帮着支撑起她贫苦的家庭。对于穆总,她心里是崇拜敬仰的,虽是商人,但温文尔雅,坚韧刚毅,待人却很温和,所以莫然对他,还有着怀春少女独有的蠢蠢之心,只是生于贫苦家庭的她,一种自不如人的自卑感如影随形地跟着她,至于爱情,她也向往,只是却不敢涉足,她觉得自己输不起。如今虽然已经工作,但毕竟一切都没有稳定下来,她也不敢多想,何况穆传阳这样女士眼中的钻石王老五,有多少年轻貌美的女人争相呼拥啊,她莫然算得上哪个呢?不算漂亮,不算富有,不算活泼,不算甜嘴,她凭什么呢?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岂是她可以妄想的呢?
穆传阳自公司渐趋稳定,生意也比较兴隆,一切都进入正轨,也就没有之前那么忙碌了,所以闲暇的时间越来越多了,对范暖辰的思念也越来越浓。他也曾想给她打个电话,但是偏偏不巧,每次打着打着都会有人打断,这使得穆传阳心中都有了些许顾忌,自己也会笑自己的迷信。特别是当商海川告诉他,陈婷说,范暖辰的房东是个英俊多金的小伙子,对她却非常好,虽然嘴上没明说,但是在陈婷看来,种种迹象已经表现的非常明显,而作为范暖辰,只身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难免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麻烦,有这样一个周到细致条件又好的男人对她倾心,她又怎能丝毫不动摇呢?尽管这些话一部分是真,一部分是猜,可还是让穆传阳最近心里难过极了。尽管离婚的时候穆传阳就做过这样的假设,可是当现实真的发生的时候,他却感觉到了切肤之痛。现在每天能看见莫然,也算是个小小的安慰吧。
商海川知道穆传阳心里的难过,别人看不出来他对莫然的特殊感情,但是他也算和范暖辰认识十几年了,他很清楚,莫然很大程度上就是范暖辰的替代品。其实他是挺希望穆传阳能和莫然真的在一起的,莫然年轻,单纯,对穆传阳又是各种崇拜,而穆传阳和范暖辰那十年的婚姻呢,充满了互相伤害。何况范暖辰的身边现在还出现了那个王乐成,他们之间的事,似乎已经注定了结局。但是他知道穆传阳的性格,他心里非常重的存着范暖辰,要想让他放弃范暖辰,接受新人,那必须有天时地利人和:一方面范暖辰不再属于他,使他伤心不已,另一方面有个各方面符合他的审美的女人投怀送抱,只有这两个条件同时具备,才有可能。现在看来,前一个已经具备了,至于后一个,商海川对单纯的莫然的心思也有察觉,这个女孩不像林薇,她简单善良,没有乱七八糟的心思,也不那么拜金,但是却能从她的眼里看见对穆传阳浓浓的崇拜和敬畏,这就是爱的开端啊。他们现在缺少的只是一个机会、一个场合而已。他商海川作为穆传阳的好兄弟,愿意为他们创造一个机会,于是一次有预谋、有目的的饭局,就开始了。
菜还没上,穆传阳却已经开始自斟自饮,商海川不失时机地推波助澜,像是劝慰却是让他死心地说道:“阳子啊,暖辰那边,恐怕是很难扛得住了,你也就别再伤心了。当初不是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吗?这样其实也挺好的,你俩在一起,如果还是换汤不换药,那不是又重蹈覆辙了吗?开心点吧,把她忘了吧。”
商海川的话让穆传阳的内心像被烫伤一样,骤然蜷缩在了一起,疼的无法呼吸,他什么都不想说,也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其实人的酒量跟心情有着莫大的关系,酒量再好的人也抵不住喝闷酒的力量。穆传阳因为心情不好,还没过三巡就有了些醉意,自言自语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依稀听着,像是在叫暖辰。
商海川把醉醺醺的穆传阳从饭馆拖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莫然已经等候在饭馆门口。其实莫然接到商海川的电话,就一直在这里等着,此刻看见他们出来,赶紧迎了上去,两人把穆传阳扶进车里,送到了穆传阳的办公室,等给他收拾妥当,商海川出门时叮嘱莫然道:“好好照顾他。祝你们好运。”
莫然机械地点着头,眼睛木然地望着商海川离去的背影,回想起昨天商海川和她的谈话。“莫然,你喜欢你们穆总吗?不要跟我说诸如敬爱之类的话,我说的是男女之间的情谊,如果让你陪他过一辈子,你愿意吗?”商海川很严肃也很直接地抛出了问题。
莫然一时被这问题震惊的两眼都呆住了,回过神来细一想,其实自己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只不过底气不足,不敢直说罢了。商海川看到她犹豫不决的样子又宽慰道:“我要的是你的心里话,不用为难,不喜欢直接说不,喜欢就什么也别顾忌,大胆地说出来。”
莫然在商海川的鼓励下,缓缓地点了点头,又有些伤感地补充道:“我怕我,配不上他,我什么也没有。”说话的时候,莫然一直在盯着自己的双手,都没敢抬头看商海川。
商海川就是看准了这姑娘的单纯和善良,所以才希望她能陪着自己的好兄弟。所以便说出了实情:“你也许并不漂亮,也没有傲人的家庭和背景,可是你有一样别的女人都比不了的优势,那就是气质太像他的爱人了,仅仅这一点,你就能打败很多女人。”
其实莫然早在之前为穆传阳收拾办公室的时候,就看见了他藏在抽屉里的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照片上那个女人眉清目秀,清丽可人。最让莫然记忆深刻的,是她的气质,给人的感觉,跟自己好像。加之听同事讲述的他和妻子之间的事情,那时她才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穆总会选择她做自己的秘书,为什么会有时愣愣地看着她。她当时还自己嘲讽自己,总是自作多情,人家看自己是在想别人,不免伤感难过。此刻听到商海川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她倒不怎么难过了,反而平静地说:“我知道,我不在乎,而且我终究不是她。”
“好!我知道你是个坚韧善良的好姑娘,我愿意帮你和阳子走到一起。没有别的所愿,只希望你,真心地爱我家阳子,好好陪着他,照顾他,好吗?”商海川情真意切地说道。
“商总,我喜欢他,但是我真的不希望用手段得到他,那样的感情没有意义。”莫然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心中的顾虑。
“我明白你的心思。我并不是帮你得到他,我只是为你们创造一个机会,至于怎么选择,还是你们自己说了算的。你也算是帮帮他,帮他走出情感阴影,行吗?”商海川真诚地说道。
莫然看到商海川诚恳的表情,实在说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好缓缓地点了头,所以才出现了此刻的场景。
莫然转脸看着睡得香甜安稳的穆总,这个平日里叱咤风云、一身英气的穆总,此刻像个跑累了的孩子,乖巧地躺在自己的身边,他需要自己的保护和照顾,也需要自己给予他温暖和力量。莫然温柔地抚摸着穆传阳的面庞,忍不住低头吻了他一下,然后便轻轻退到了对面的凳子上。
她之所以答应商海川,不是为了所谓和他在一起的机会,因为她觉得,如果穆传阳不想,那么多少机会都是强人所难,她希望,他是主动创造机会的那一个。她之所以答应商海川,只是希望自己真的能帮穆传阳治愈伤痛,仅此而已。
穆传阳醒来的时候,看见的正是秘书莫然趴在他身边安静地睡着了,一双柔软的小手还握着他的手。穆传阳头疼欲裂,始终想不起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和莫然在一起。
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穆传阳走进洗手间,却被镜子里的自己惊住了,自己眉心上赫然一个鲜红的唇印。再看自己的衣着,也没有明显的凌乱,那究竟发生了什么呢?这时候莫然也听到动静醒了,朝洗漱间走来,见到穆传阳眉头紧蹙的样子,赶紧关切的问道:“穆总,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你先喝点水,我去给你买点早点吧?”说着就要往外走,却被穆传阳叫住了。
“莫然,你先别忙。我记得昨晚我是和海川在一起的,怎么,你后来也去了吗?”穆传阳斟酌着话语,小心地问道,他不忍伤害这个姑娘,像当初的暖辰一样。
“没有,我昨晚正好也在你吃饭的地方附近吃饭,出门的时候看见商总晃晃悠悠地扶着您出来,我怕你们俩出事,所以就当了回代驾,和商总一起把你送了回来,商总也喝了酒,我就留下来陪您了。”莫然早就想好了说辞,便简单地告诉了穆传阳。
穆传阳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是想起眉心的唇印,又紧张起来,急迫的问道:“昨晚,我喝多了,没有,难为你吧?”
“没有,您酒品挺好的。只是……”莫然吞吞吐吐地说道,眼睛不敢看穆传阳。
“只是什么?”穆传阳一看莫然的神色,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着急的要知道怎么回事。
莫然只好低声向穆传阳解释道:“刚才我过来的时候,看到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到了九点,也就是说,同事们应该在咱们起来之前就来上班了,估计里面的一切都已经被看的清楚了。”
穆传阳也知道这群八卦的同事们,看见了这个事情还不知道怎么传呢,他倒是无所谓,单身汉一枚,可是莫然还是个姑娘呢,这对她,可是有着很不好的影响啊。想到这里,穆传阳愧疚地向莫然道歉:“对不起,莫然,是我连累你了,以后公司肯定会有对你不好的流言,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补偿你。”
“你不用补偿我,为了你,我愿意承受流言蜚语。”莫然眸子里闪现出的坚毅让穆传阳大吃一惊,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只好愣愣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有心上人,我也知道我配不上你,可是我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所以不管怎么样,我愿意为我自己的决定负责。你不需要觉得愧疚,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莫然坚定地说道。
莫然诚挚的目光让穆传阳无处遁逃,他没想到这个姑娘骨子里这么敢爱敢恨,敢于担当,他此刻对她充满了欣赏和敬意,只是,让他真的说爱,他还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