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暖辰被骗着相过那一次亲之后,回到家虽然没有跟范老太急眼,但是她很坚决的告诉母亲,以后不要再给她安排相亲了,她短期内没有再婚的打算,如果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她不会为了任何人的颜面而委屈自己。
这话让范老太非常震怒,她严厉地说道:“范暖辰,你都离婚半年了,趁着年轻还不找,那你这辈子还能找到个人不?难道你还想重蹈覆辙,再找个穆传阳那样一无所有的男人,让人笑话一辈子?”
“谁会笑话我?我光明正大的结婚过日子,日子好坏是我自己的事情,有什么可笑话的?至于我以后找到找不到我不敢说,但是至少现在我真的不想找,什么时候想了再说,找不着就拉倒呗。”范暖辰无所谓地回道。
“等你想了人家好男人都让人抢光了!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周折才给你找到合适的相亲对象吗?无论是长相、年龄、家庭、工作都是非常不错的,你还想要什么样的?人家很看重你,总是来找你,你却不识好歹的一次次给人家吃闭门羹,你是不是傻呀你?难道嫁一次就是死也要一辈子,啊?”范老太气愤地骂道。
“妈,你扯什么呢?都哪儿跟哪儿啊!我没想过那么深远的问题,但是至少目前,我没有找对象的打算,我也沉不下心来去谈恋爱,这个问题我一开始就跟您说的清清楚楚的,可是您非得连哄带骗的制造那样的相亲,您知道吗,那样多尴尬呀!我劝您也别在我身上白费力气了,您有那闲工夫多休息休息,带带您孙子吧。”范暖辰也不悦了。
这时邰秀儿正在卧室里哄着孩子睡觉,当她听见客厅的吵闹声时,心里就明白了几分,同时一种释放的痛快感浸遍了全身。邰秀儿虽然很不待见这个小姑子,但是婆婆是个精明的老太太,手里又有点退休金,所以邰秀儿平日里便极力的克制自己,不敢明显的表现出对小姑子的不待见,怕把婆婆惹急了,而且之前婆婆找到的那些个相亲对象多少都是有点地位的,万一哪天这丫头真变成了个金凤凰,她邰秀儿也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不是。但是这个范暖辰也是不可理喻,人家条件那么好的人,成天来找她、追她,她却毫不犹豫的给人拒绝了,这样的傻姑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现在连婆婆自己都恼了她了,自己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呢?于是邰秀儿装作睡眼惺忪的样子从自己卧室里走出来,正好听见范暖辰的话,便借机帮婆婆的腔,冲着范暖辰说道:“暖辰呀,你都三十五岁了,怎么还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还说短期内不找对象的话,你这是故意让咱妈着急呀!”
“你们谁都不用着急,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做主,你们都不用管。”范暖辰淡淡地说道。
“不用管?就是之前没管好你,才嫁给了一个要本事没本事要家庭没家庭的人,受苦不说,还让人瞧不起。现在你好不容易从那个火坑里跳了出来,你还不赶紧趁着年轻找个好归宿,好让我也少操点心啊!”范老太想到过去那些老太太背后说自己的话,就气愤地吼道。
“谁瞧不起我?我们都是光明正大的人,我们自己努力挣钱养孩子养老人,有什么见不人的?再说了,谁会这么无聊啊,成天关注别人家的事情?”范暖辰不满地问道。
“谁瞧不起你?你还好意思说?我告诉你,现在的社会,没钱就是被人看不起!更让人看不起的是你这种自己要死要活的下嫁倒贴人家穷小子的,都快成笑柄啦!别说你了,就是我这个做娘的,人家在背后都说我,费了大辈子力气供着闺女读了大学找了好工作,却找个那样的对象,真是可惜啦。人家嘴上说的是可惜,心里都笑话我哪!当初你哭着闹着要读书,人家都劝我,一个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最后不还是要嫁到人家家,成了人家的人?可是我看你那么想读书,我拼了老命也要把你们供出来。可是我把你供出来不是让你来气我的!”范老太涨红着脸吼道。
“妈,什么叫倒贴啊?当初人家穆家可是十万礼金明媒正娶的,咱们什么都没有啊!再说了,您提到供我读书,难道您的意思是您供我读书,我的下半生都应该由您做主?都应该为了您的所谓颜面而选择自己的路?”范暖辰被母亲的话震惊了。
“暖辰怎么说话呢?妈妈让你找个好对象那不也是为了你好吗?怎么成了为了咱妈了?说话可要摸摸自己的良心啊!”邰秀儿也愤愤的教训起暖辰来。
“十万礼金就够了?你的工作不算嫁妆?叫我说,那才是真嫁妆呢!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到底想怎么着?当初嫁给穆传阳,我没拦住,现在离了婚,我以为你想明白了,没想到你还是这么执迷不悟!”范老太失望的说道。
“以前的事情就别说了。我困了,我要睡觉去了。”范暖辰不想再和妈妈谈起她和穆传阳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谈到她和穆传阳,她对母亲就有一种说不出的不满,尽管她告诉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事情,血缘亲情是剪不断的,但是潜意识里的一些东西,说不清道不明,却是时时在影响着一个人的感情和心情。
范老太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眼神变得严厉起来,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生出这样不成气候的女儿。如果当初自己有她这样的条件,就能找个比她爸好一百倍的男人,哪还用得着受这份罪啊。这个死丫头,就不知道利用自己的优势,简直气死人了。早知道这样,千方百计让她离婚又有什么用呢?不过她要是再这样下去,这个家又怎么再常留她呢?光秀儿那边就说不过去。
其实范老太早就看出来了,秀儿对暖辰很不待见,一开始说暖辰离婚后要让她回家住的时候,邰秀儿就表现得很不乐意,但是范老太当初以为就只是个过渡,顶多半年,就打发走了,谁知道这丫头这么不让人省心。所以范老太以听起来像是在骂范暖辰,其实也是在宽慰儿媳妇的口气地说道:“这丫头,真是气死我了。烂泥扶不上墙。秀儿,你看你一直容着她在咱家里住着,吃喝不愁,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知道为咱们想呢?她比起你来可真是差远了啊,她要是有你一半的机灵和懂事我就满足了。”说到深处,范老太不禁拿手拭泪了。
邰秀儿这么聪慧的人,一听这话便知婆婆的心思,但是这气头上她也不能再添气话了,只好劝慰道:“妈,别想那么多了,我也是您的女儿啊,是不是?”
“是啊,是啊,暖星娶了你是我们范家的福气呀!”范老太抹着眼泪欣慰的说道。
“好了,妈,别生气了。走吧,我扶您回屋休息。”说着便搀起婆婆向卧室走去。
第二天一早,范暖辰没吃早饭就出了门,因为她感觉家里的气氛有了微妙的变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是像她这样会自我安慰的人,甩甩头便不在意了。
下午下班后,暖辰像往常一样,给小侄子买了点小玩具。回到家,却很奇怪的发现,家里的防盗门虚掩着,她刚想喊一声,却听见屋里传来妈妈和嫂子的谈话声。
“这事儿急不得,暖辰那个倔脾气你也知道,她是个很难忘情的人,虽然和穆传阳离了婚,但是她一时还是放不下,得等她过了这段时间。”妈妈的声音传来,听上去似乎有些事很为难。
“妈,别怪我说话难听,她都三十五岁了,以前您惯着她,难不成还要惯着她、由着她的脾气一辈子?”邰秀儿略带讽刺的话让范暖辰一阵机灵。
“我没想惯她,我只想给他她找个好人家,让我这大半辈子的辛苦不要白费了,让我也能扬眉吐气一回,能得得她的祭。”范老太解释道。
“可是她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暂时不考虑找对象。看她那态度,跟当初嫁给穆传阳一样,到时候找或者不找、找个什么样的人,您照样做不了主。再说了,日子一久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她知道了您做的那些事,她离婚都是拜您所赐,那她还会接受您的领导吗?”邰秀儿反问道。
“我就不信那个邪!当初看她看上穆传阳,要死要活的非他不嫁,要不是我走错了一步棋,那个跟穆传阳一起拍照的女人那么容易把我供了出来,成了穆传阳的把柄,他以此要挟我,我怎么会同意他们结婚?后来他们的生活现实也证明了我的想法是对的,你看他俩过得那日子,你看穆传阳那没出息的样儿,我真看不上他,所以我处处给他们制造矛盾,他家里的大事小事我都得上心用计,为了让穆传阳放弃暖辰,在暖辰面前我对他好,背过身去我就各种难为他,我要让他心里苦却说不出,我知道我自己的女儿,她对我的信任是无条件的,是他比不了的,即使他说了暖辰也不会相信。可是穆传阳也是够贱的,愣愣的就是不肯离。要不是我制造的那几件大事请,从吴小娟到程方志,再到出轨事件,他们根本不会分开,你说我一路搭钱搭力、费心费神,我容易吗我?却没想到还是耽误了十年。现在好不容易如我所愿的让他俩离婚了,又给了我一次机会,这一次,我绝对不能再由着她。”范老太的语气坚决又认真,仿佛对一切都握在手里了。
“只怕您是太过自信了。”邰秀儿有些不服地接道。
“你就看着吧,我想做的事还没有办不成的。我为了她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的罪,我不能让她的下半辈子荒了,让我在邻居面前抬不起头来,无论如何,我都得做这个主!”范老太自信地说道。
“好吧,您既然有您的想法,我也不能反对。暖辰是您的女儿,您是心疼她。但是您也要想想我们的难处,妈,她就这样没头没尾地住在这里,我们到底要养她多久呢?”邰秀儿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范老太知道媳妇的意思,虽然她有些许不忍,但是她在心里是认同媳妇的话的,在她的意识里,儿媳才是这个家的未来主人,虽然女儿现在离婚了待在眼前,但是以后早晚都是会找到自己的归宿的,不管是穆传阳也好还是徐威也好,她总是会离开的,跟之前一样,成为一门亲戚。但是秀儿不一样,自己以后还要依赖秀儿照顾自己的晚年呢。于是老太太安慰邰秀儿道:“我跟她说,让她以后出生活费。”
范老太只好用这样折中的方式应付一下儿媳,她知道儿媳的想法不止如此,但是听到她这样说,聪明的儿媳也不会一棍子把人打死,她可是个处处给自己留后路的。
此刻站在门外的范暖辰心里有好几股酸酸涩涩、疼痛交加的感情翻江倒海般冲撞,她原来的信仰似乎顷刻之间被打倒了,自己曾经那么相信的事情,现在都不敢确定了。她曾经而且一直以为,母亲打心里是为了她的幸福着想的,之前在她和穆传阳的关系中母亲总是说穆传阳的不是,那时候范暖辰只是单纯地认为,有些人之间就是有一种无法控制的排斥反应,母亲和穆传阳之间正是因为这样一种生理排斥才会说些不太明理的话、做些有点越界的事情。但是在她的心里,母亲一直在努力的喜欢穆传阳,这种努力她觉得她作为女儿看的很清楚。难道,她一直都错了?母亲一直都是有目的的在做事说话?她竟然还是那一系列事件的幕后主使?穆传阳之前说的都是真的,真的都是自己太不理智了?怎么会呢?妈妈从小在她的心里就是柔弱而单纯的女人,她那么爱她,不可能的嘛。暖辰没有泪水,没有愤怒,只有无尽的痛,痛到麻木、痛到不知道什么是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