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小娟像是得了魔怔一样,隔三差五就会因为一点小事跑过来大闹一场,说来也怪,她好像亲眼所见一样,对家里发生的事情知道的清清楚楚。对于这些天连续发生的不愉快,范暖辰心中很是杂乱,心情也跟着低落起来,难道,自己就要在这样的家庭中生活一辈子吗?虽然在外人看来,吴小娟只不过是个弟媳妇,对她的幸福生活会有怎样的影响呢?可是真的过起日子来才会明白,原本杂烦的日子里,有这么一个不明事理、处处惹事的弟媳妇,究竟是怎样一种无奈。
范暖辰回到娘家的时候,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禁向母亲感叹道:“还不如不结婚呢,以前一个人的日子多么纯啊,为什么结了婚就要面对这么多人、这么多事呢?都根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却偏偏是一家子,真是太悲哀了。”
“才知道啊?你以为结婚有多么好呢?现在见识到了吧?如果不喜欢,就赶紧撤出来!”范老太边擦桌子边装作无意地试探道。
“妈,您开什么玩笑呢?您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和传阳还有他爸妈都挺好的,只是结了婚确实要面对这一大家子,特别是还有这样一个不讲理的妯娌,真的很痛苦。”范暖辰无奈地说道,她没有意识到母亲的话是有意而来的。
“嗨,傻丫头,谁家没有点乱七八糟的事情呢?你得放宽心,别想那么多。”范老太太了解自己女儿的脾性,她知道范暖辰追求一种很难以实现的纯净与和睦,在她的世界里,出现了这样不能正常对话的女人,对她的生活简直就是一种巨大的打击,无论自己怎么劝,范暖辰都不会真正做到淡然生活的。当然,范暖辰目前的烦乱状态也是范老太想要制造的结果,她心中是有些高兴的。
“妈,你知道吗?我现在有时候吃着晚饭就会忐忑的想,吴小娟会不会再来闹一场呢?可能其他人多少都有我这样的顾忌,所以家里的气氛也很沉闷,让人感觉很不舒服。”范暖辰向母亲诉苦道。
“穆传阳呢?他为什么不能站出来有点作为呢?他是你的丈夫呀!”范老太突然说道。
“嗨,吴小娟一个女的,传阳能拿她怎么办呀?他也找他弟弟谈过了,可是他弟弟那么怕老婆,有什么用呀?”范暖辰失落地说道。
“为什么女的他就没办法了?这样说还是他不会处理事,懦弱。当初还说什么要保护你,你看现在,他怎么保护你的?看你一次次受委屈都没办法护着你!他就是没本事,没勇气,没担当!”范老太不满地埋怨穆传阳道。
“妈,您看您,不是都说了结了婚就把传阳当成您的儿子看待吗?您干嘛对他这么大的成见呀?妈,你和传阳都是我爱的人,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该相亲相爱的,所以我真的希望我们都能成为一家人,您看在我的面子上对他好点不行吗?”范暖辰突然想到之前看见的母亲对穆传阳的态度,于是略带情绪地说道。
“暖辰呀,你用用心在说话,从你们结了婚,我对穆传阳哪点不好?哪一次你们回家来我不是把他当上宾敬着?好吃好喝的招待他,也不让他干啥活,我对你哥也没这样。你还想怎么样?”范老太气愤地说道。
“妈,好了,是我说错话了好吗?我不是说让你敬着他,只是我觉得就该像一家人一样,你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就像对我哥一样,该支使干活就支使干活,该疼爱的就疼爱,那就行了呗。您对他,就是太客气了,感觉很疏远。”范暖辰见母亲生气了,赶紧解释道。
“行,你说的哈,那我以后就支使他。”范老太不悦地说道。
范暖辰听到母亲这样说,心中闪过一丝懊悔,怕母亲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她想要解释,想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打个比方,希望母亲不要断章取义,可是范老太说完这话就立马起身去厨房了,范暖辰想了想,估计母亲也不会怎么把这话当真吧,也只好把话咽进肚子里了。
范暖辰绝对没有想到,她当初一句客套话,却成了母亲更加苛责穆传阳的由头,若干年后想起这些事,范暖辰不禁自责,为什么当初自己做事那么不全面,说话那么没勇气呢?总是因为自己的软弱和不懂事,而让穆传阳承受那么多的煎熬和痛苦!
范暖辰和母亲对话之后的第二个周末,刚下夜班的穆传阳突然接到岳母的电话,说让他去商场接她一趟。穆传阳还是第一次接到岳母的电话,心想既然岳母有事,自己再累也得去呀,说不定范老太肯让自己帮忙,这也是个好的开始呢?
穆传阳尽管刚下夜班,可是在这种心理的驱动下,却也没有感觉到疲惫。他开着车匆匆地赶到了岳母电话里说的地点,正见岳母提着一大包东西在商场门口的休息凳上坐着张望呢。穆传阳赶紧下车快步走向岳母。
范老太见女婿来了,赶紧迎上去热情地说道:“你看传阳,我买了这么多东西,实在拿不动了,所以才想到麻烦你一趟。”
穆传阳接过岳母手里的东西把岳母扶上车,边开车边说道:“妈您这是哪里的话?您能想到我才是我的荣幸啊。咱们是一家人嘛。”
“是啊是啊,本来我想打个车的,可是想想太贵了,咱家里有车啊。而且你今天不正好休班吗。所以我就给你打了电话。”范老太笑呵呵地说道,说话的语气还真的像个慈祥的老太太。
“妈,您这就想对了。”穆传阳此时是真的高兴,他真的几乎相信了范老太已经把他当成一家人了。
“暖辰嫌我对你太客气了,没把你当成一家人,我想了想也是,一家人不该太客气的。以后有事我可就找你了哦。”范老太说道。
穆传阳听到这话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可是之后的事情就让他明白了到底哪里不对劲了。
从这次后,穆传阳就开始隔三差五接到岳母的电话,当然都是派他干活的,有时候是老太太出门买东西,拿不动了,让穆传阳去接她;有时候是老太太要出门串亲戚,却等不到车,让穆传阳去送她;还有的时候是邰秀儿下班晚了,范老太担心她一个人回家不安全,派穆传阳去接她回家,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小事情。穆传阳慢慢有了些厌烦,他也才渐渐感觉到,事情根本不是那么简单。如果仅仅是闲时帮忙也就算了,可是最让穆传阳难以忍受的是,范老太越来越变本加厉,现在连时间都不顾了,不管穆传阳是在上班还是在休息,都会不停地给穆传阳派活儿。
穆传阳也曾在范暖辰面前表现出不满,范暖辰却宽慰他说道:“老公,坚持点吧,勤劳着点,慢慢我妈就会喜欢你了,以后就不会再拿你当外人了,我们的婚姻也自然就得到了母亲的认同和祝福了,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那该多好啊!”
穆传阳看见范暖辰那清澈美丽的眼睛里面闪出的美好向往,就没有勇气再去打击她了,他实在不想破坏这份难得的美好,所以便下决心道,为了暖辰,坚持下去吧。可是日久见人心,有些事,一旦人心显现,便很难再继续了。
这天晚上穆传阳在上夜班,单位的活儿催的很急,干不完不能下班。可是这时候,却又一次接到了岳母的电话,他心中虽有不悦,但还是很快的接听了电话,礼貌地说道:“妈,怎么了,有事吗?”
范老太电话那头不客气地说道:“传阳啊,你嫂子加班了,到这个点儿还没回来,你赶紧去单位接接她吧,一个女的,太不安全了。”
穆传阳心中不爽,却仍然客气地说道:“妈,我这上夜班呢,这次的活催的很急,干不完不能下班还要罚款呢。要不,您看,让我哥去接一下嫂子?”
“你哥又没有车,怎么去接呀?”范老太语气里有了明显的不悦,听得穆传阳心中突生怒气。
“怎么,我哥也没有下班吗?”穆传阳转话问道。
“你哥早下班了,在家歇着呢。”范老太不耐烦的回答道。
“妈,那您就让我哥骑车去接接嫂子呗,反正天气也不冷,只要不让嫂子一个人走夜路就行了嘛。”穆传阳忍着不快建议道。
“你看你说的这话,你哥上了一天班了,多累呀,怎么能让他去呢?唉,反正是用不上你了是不是?那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己想办法!”说着范老太便咔嚓扣了电话。
穆传阳怒火中烧,怎么会有这么不讲理的老太太呢!可是怒气过后,穆传阳才回过味儿来:这么久了,他都没有想过,范老太每次都让自己去接邰秀儿,可是邰秀儿她老公却呆在家里休息。范老太隔三差五让穆传阳去接送她,要么购物,要么串门,可是范老太从来都没有留穆传阳吃过一顿饭,更没有关心过穆传阳上的什么班,累不累,要不要回家休息一下。这样的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是一家人之间该有的亲密和和谐吗?想到这里穆传阳突然笑了,看来自己被范暖辰的纯真给洗脑了,脑子都成了摆设,在人家那里,早已经被当成了免费的傻子劳动力!
当第二天一早,穆传阳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的时候,却发现范暖辰正坐在床边发愣,见到他时有瞬间的不悦。不过范暖辰还是伺候着穆传阳换了衣服吃了饭,却始终没怎么说话。穆传阳心思一动,便明白了,肯定是岳母告他的状了!于是穆传阳心中不舒服,他本想上前哄哄范暖辰,却转身不耐烦地去了卧室。
范暖辰自己在客厅坐了一会,便跟去了卧室。她小声地对穆传阳说道:“传阳,都坚持这么久了,怎么突然不能做了呢?妈妈很不高兴。”
“你妈不高兴?你有没有问过你老公我高不高兴?”穆传阳一听范暖辰的话便怒气冲冲地吼道。
“你那么大声干什么呀?咱们当初不都是为了得到母亲的认同才这么努力的吗?可是也许就最后一步了,你……”范暖辰不满地说道。
“最后一步?”穆传阳猛然跳起来,抓住范暖辰地肩膀摇着说道:“暖辰,你醒醒好不好?你妈根本没把我当成自己的孩子,而是当成了不花钱的劳动力!不管我工作累不累,有没有时间,都必须随叫随到,而且还不能有一句怨言。她自己的儿子在家呼呼睡大觉,她让我去接她儿媳妇,我班上那么忙,累死累活的,就说了句让她儿子去接她儿媳妇,她就跟我急了,还说用不上我!我之前拉的都是谁呀?白眼狼啊?!”
穆传阳恼怒的样子让范暖辰惊吓不已,她也能理解穆传阳的难处,她也曾觉得是因为自己说话不注意导致了目前这种状况的发生,而且妈妈的做法的确很不近人情,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会觉得,算了吧,别让传阳受这委屈了,可是转念一想,既然开始了,为什么不能坚持一下呢?说不定这只是母亲的试探而已呀?想到这里,范暖辰眼角流出了委屈的泪水。
穆传阳咆哮了一阵,渐渐从怒气中缓了过来,看见范暖辰的眼泪,瞬间心疼代替了愤怒,他把范暖辰揽进怀里,柔声说道:“好媳妇儿,不哭了,刚才是我太激动了,吓到你了。好了好了,是我错了。”
范暖辰在穆传阳的安慰下渐渐停止了抽泣。让人奇怪的是,这样一场他们相识两年多、结婚一年多以来最激烈的冲突,竟然就在这样不知道是温馨还是疼痛的场面中化解了,可是两人心中各自的委屈,真的能完全化解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