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老太想清楚了一切,心中便重新燃起了希望和动力,之前和女儿对峙之后,范暖辰和穆传阳一直没有再登门,估计是怕范老太再发飙吧。于是这次到了周末,范老太主动给范暖辰打电话,叫她回来吃饭。
范暖辰是个心思敏感、很重感情的人,所以伤害了母亲,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情感的煎熬。她不敢去母亲家,只好偷偷的给嫂子邰秀儿打电话问问母亲的情况,她的心里一直无法平静,心情也是忧忧郁郁,穆传阳在一旁看得也是着急不已。所以接到范老太的电话,范暖辰十分高兴地告诉了穆传阳这个消息,穆传阳也是高兴的,因为他终于又见到了暖辰的笑容。所以,两个人赶紧买了一大包东西去了范家。
一进门,他们便发现,范老太又恢复了之前的热情,她笑容可掬的招呼着两个人坐下,还慈爱地埋怨道:“以后来家里就不要买东西了。你们俩日子也不那么好过,多攒点钱为以后考虑才是正事啊。我又不是外人。”
听到这话,穆传阳和范暖辰面面相觑,都搞不懂范老太为什么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范老太看出了两人的心思,于是自己解释道:“嗨,我也想清楚了。过去的事就别说了,以后好好过日子吧。”
范暖辰听到母亲的话激动地摇着母亲的胳膊说道:“妈,您太好了!您简直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范老太宠溺地摸了摸范暖辰的头发,笑道:“就你会甜言蜜语。”
母女俩沉浸在各自的喜悦中的时候,穆传阳却心中不安起来,以他对范老太的了解,这老太太不可能让他们就这么顺利过关的。他们俩结婚都没让她想清楚,发生了这样的事,她却能真的想明白了?太不可思议了!如果不是真的想明白了,那么,就一定是另有所图!想到这里穆传阳心中一凛,她难道?不会吧,俗语讲,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啊!应该是自己想错了。不过穆传阳又想到,过一会应该就能判别出来一些事情了。而且他在心里打赌,范老太对他的态度里只会有更深的嫌弃,绝对不会变好!
果不其然,临近中午的时候,穆传阳见范老太去厨房了,便主动跟过去帮忙。谁知一进厨房就收到了范老太一个白眼,他没有惊异,主动地跟岳母打招呼,问道:“妈,您需要我做什么呢?”
范老太头都没有抬,直接把手边的芹菜扔给了穆传阳,穆传阳接过芹菜,便无声无息地开始干起活来。
其实对于穆传阳和范老太来说,都已经习惯了彼此这样的相处模式,所以谁都没有觉得奇怪,穆传阳虽然心中不舒服,也似乎印证了自己不好的猜想,但是他却也觉得范老太就该如此,否则她就不是范老太了。可是,他们俩都不知道,这样的相处场面对于厨房门口露了半张脸的范暖辰来说,是多么的震惊和难过!
范暖辰本来和过去一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但是见母亲和穆传阳一前一后进了厨房,她突然想起来之前穆传阳对母亲的控诉,她心中便有些好奇,于是蹑手蹑脚地走到厨房门口,露了露脸,正好看到之前范老太和穆传阳扔菜的那一幕,范暖辰心中突然五味杂陈,心疼起穆传阳来。她不知道母亲对穆传阳的成见原来还是那么深的,她也不知道,母亲竟然真会在背后这样嫌弃穆传阳,之前穆传阳每次来范家,该是多么难受呀!她之前还质疑穆传阳的话,怀疑他辱没母亲,穆传阳跟她在一起,真是承受着莫大的委屈呀!想到这里,范暖辰的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范暖辰自始至终都没有告诉穆传阳自己看到了这一幕,因为她实在不知道如果这些事摆明了来说,她该怎么面对受委屈的穆传阳,她又该怎么面对真的会变脸的母亲。她只好装作不知道,但处处事事,加倍对穆传阳好,以后回娘家也不再死拽着穆传阳去。有时候她一个人回去,吃过饭就回来,有时候,就直接不去,在家里陪着穆传阳。
对于范暖辰的变化,穆传阳感觉得到,他虽然不知道范暖辰为什么会改变,但是他却感到欣喜,因为这表明范暖辰开始体会他的感受了,也就意味着,他穆传阳终于可以少受、甚至不受那种尴尬之苦了。
范老太对女儿减少回家的次数也有了感觉,但是她认为这只是穆传阳的小伎俩,她并不着急,因为她觉得日子还长,自己想做的他穆传**本无力抗衡!
这天,范老太去超市采购,刚到水果区,却听到有人在叫阿姨,她奇怪的转过身去看,却见一个中年妇女站在她身后正笑盈盈地看着她。范老太仔细一想,才想起来,这不是别人正是范暖辰的妯娌,吴小娟。
吴小娟热情地打招呼道:“阿姨,您来买水果呀?”
范老太也赶紧客套道:“呦,是小娟呀。你,也来买东西吗?”
“不是啊,这不是个连锁超市嘛,我之前在另外一个超市里,后来这边缺人就让我来这儿做水果导购了。”吴小娟笑着解释道。
“哦哦,那好呀,以后就能常见了。”范老太见到吴小娟,突然想起什么了似的,热情地说道。
“是啊,还要靠阿姨多多照顾我的生意哪!”吴小娟精明地笑道。
“那还用说吗?咱们是什么关系呀,是不是?”范老太很配合地回道,说罢便挑了好几袋子水果递给吴小娟说道:“来帮我称称吧。”
“好嘞。”吴小娟乐滋滋地接过水果去给范老太称重了。
范老太看着吴小娟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心想,一切都是天助啊。见吴小娟回来了,范老太接过水果,关切地问道:“小娟呀,你这,在超市也挺辛苦的,那回家谁给做饭呀?”
“嗨,阿姨,我哪有那福分呀?都是自给自足呗,再晚回家也是自己做饭呀。”吴小娟自嘲似的说道。
“啊?你婆婆在家不是没事儿干吗?为什么就不能帮你做做饭呀?”范老太故作不知地问道。
“哎呀,阿姨,嫂子没跟你说呀?我那婆婆,把我和传光给赶出来了。”吴小娟气愤地说道。
“怎么能这样呢?为什么呀?”范老太装作奇怪地问道。
“嗨,我婆婆现在只想着嫂子,哪里还会想起有我这么个儿媳妇啊?”吴小娟酸溜溜地说道。
“唉,我这闺女呀,也是从小没遇过事儿,没吃过苦,不知道体谅别人。你看这刚一进门就给你添堵了。闺女呀,你也别怕她,她有错你就说她就行了,说不了就告诉我,我去训她!”范老太情意浓浓地说道。
“阿姨,您真是个明事理的好人!”吴小娟也动情地说道。
“小娟呀,以后咱们离得也近了,我几乎每天都来这个超市,有什么事情就跟我说,别怕,我帮你解决,哈!”范老太临走前像个智者长辈似的嘱咐吴小娟道。
吴小娟感动不已,一直将范老太送到超市收银台,才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过了几天,范暖辰单位要集资并承诺给一定的利息,而且每个人都有最低标准,不集还不行。可是范暖辰小两口刚结婚,手头也没多少钱,范暖辰本想跟范老太开口,却被穆传阳硬硬地挡了下来,他说你不用管了,我来想办法,别跟你妈张嘴。范暖辰能感觉到,穆传阳心中对岳母也是有些抗拒的,何况范老太本身就瞧不起穆传阳,如果自己冒然开口了,范老太又会有说辞了,穆传阳也肯定会觉得很没面子,所以范暖辰也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第二天穆传阳便把缺的钱拿了出来,经过范暖辰几番询问,穆传阳才说出实话,原来他是找他妈借的。范暖辰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妥,老两口已经很不容易了,怎么能再找他们借钱呢?可是穆传阳理由也很实在,他们拿着钱也是放银行,咱们只要到时候把钱还给他们,大不了把所有利息都给他们不就完了吗?范暖辰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所以也就没再纠结,可是谁知道,没几天就突然冒出事儿来了。
那天晚上,一家人正坐在一起吃晚饭,就听见咚咚的敲门声,好像很着急的样子,范暖辰赶紧放下碗筷去开门。
范暖辰刚开开一条门缝,就见一个人影窜了进来,吓得范暖辰心里一阵寒气冒了出来。她仔细一看,却是弟媳妇吴小娟,表情看上去很不善。
不出所料,吴小娟一进门斜着眼睛瞅了一眼范暖辰,便径直走进餐厅,坐在了范暖辰的位置上,开口便不客气地说道:“妈,我听说您现在很有钱呀,还能借外债啦!”
“什么外债?你这是什么话?”隋文英不满地说道。
“还什么外债?”吴小娟转向在一旁站着的范暖辰,嘲讽地问道:“嫂子,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外债吧?”
范暖辰不明所以地问道:“我怎么会知道吖?小娟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这时穆振兴将碗筷狠狠地放在桌子上,沉声说道:“有什么事情直说,不要在这里阴阳怪气的!”
吴小娟见公公脸色不善,便不再拐弯,厉声问道:“嫂子,你敢说你没跟妈那里借钱吗?”
范暖辰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冲着那两万块钱来的!她松了口气,向吴小娟解释道:“你听我说小娟,是这么回事。我们单位前些天要集资,虽然给利息,但是每人都有任务额,不能不集,而我和你大哥刚结婚手头没那么多钱,就在爸妈那里借了两万块钱。我们说好的,到时候收回钱来,不仅还爸妈本金,而且所有集资的利息都给爸妈。”
吴小娟听后不屑地说道:“切,你说的好听。借?爸妈的钱不是你们一个儿子的,还有我们一份儿呢,你说借就借啦?凭什么呀?再说了,你说你借的,口说无凭啊!到时候万一不还了,咱爸妈也偏心你们,就不要了,那吃亏的不是我们吗?那我可不同意!”
范暖辰和穆传阳没想到吴小娟会讲出这样的所谓道理来,听到这话,不禁面面相觑,实在是开眼啊,奇葩还真不少!
范暖辰觉得很好笑,于是无奈地说道:“那小娟,你今天来什么目的呢?你希望我们怎么做,我们怎么做才能让你放心呢?”
“很简单,两个办法。咱们一样的儿子儿媳妇,要么,爸妈给你们两万也给我们两万,平等对待。要么你们立字据签字画押,说明是借的钱,而且到时候归还本金和利息。”吴小娟早已想好了,此刻被问道,便信心满满地说道。
“吴小娟,你想的挺美!我和你爸还在呢,这钱是我们的,我们爱怎么用就也么用,爱借给谁就借给谁,跟你有什么关系?”隋文英忍不住气愤地说道。
穆传阳见父母又要动气,便赶紧拍了拍母亲的背,安慰道:“爸,妈,别生气,不值当的。咱们本来没做亏心事,立字据又有什么不可以呢?既然小娟提出来了,那咱们就来个清楚的。暖辰,去拿纸笔。”
范暖辰很快从里屋拿出了纸和笔递给了穆传阳,穆传阳接过来便刷刷刷地写了起来。写完之后,穆传阳递给吴小娟,淡淡地问道:“小娟,你看看这么写行不行,行的话咱们就摁手印。”
吴小娟接过字据,很仔细地看了一遍,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行吧,那就签字摁手印吧。”
穆传阳和范暖辰拿过字据先后签了字摁了手印,穆传阳这时候问道:“小娟,那你说这字据谁拿着呢?”
“当然是我收着了。留给爸妈,不跟没写没啥区别吗?”说着吴小娟便把字据装进了自己的包里。
穆传阳冷笑一声,接着问道:“那我们还钱的时候该怎么办呢?”
“到时候我拿着字据来,监督你们还钱!”吴小娟似乎把每一步都已经计划好了,很利落地回答道。
“好。”说罢,穆传阳便回了卧室,打了一个电话。
吴小娟见事情已经办妥,便准备回家,却被穆传阳拦住了:“小娟,等会吧,传光来接你。”
吴小娟一愣,刚要说什么,敲门声便响了起来,范暖辰赶紧去开了门。穆传光进门不好意思地跟范暖辰打了个招呼便直奔吴小娟,冲着穆传阳说道:“大哥,没事儿吧?”
穆传阳便把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嘱咐穆传光道:“我叫你来,是想告诉你,提醒着你媳妇点儿,别把字据弄丢了,不然到时候我们还款就麻烦了。”
穆传光听明白了事情经过,脸红了一大片,他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知道了,大哥,那爸,妈,哥,嫂,我们走了。”说罢,穆传光头也没抬,粗鲁地拉着吴小娟便出了门。
穆传阳若无其事地坐回餐椅,说道:“暖辰,快来吃饭,别凉了。爸,妈,别想了,快吃饭,没什么大事哈。”
穆振兴和隋文英也似乎都习惯了这样的闹剧,在穆传阳的安抚下,都安安静静地继续吃起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