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还是那样的生活。幸福,还是那样的幸福。虽然,她总觉得这幸福有那么点缺憾,不是因为没有孩子,而是连她自己也一时说不清楚的遗憾。
梅朵把长发扎成了麻花辫,垂挂在右边,自然的刘海轻抚着右脸颊。她身穿咖啡色薄绒休闲装,向往常一样,打理着花花草草。
“洗把手,休息一下吧朵儿。”梅玉琴像亲妈一样关心着梅朵,声音刚到,人已经手拿水杯走进了花园:“来,喝口热水暖暖身子,可别冻感冒了。”离婚后,梅玉琴需要工作赚钱培养儿子梅兴达读书,这梅兴达挺争气,考上了ZJ警官学院。因为梅玉琴在木材加工厂伤了手指,所以梅朵就让她来家里帮着做做饭,月薪四千。
“你傻呀姑姑,我这不是在活动着嘛,怎么会冻感冒呢!”
“呵呵……说的也是。”
俩人正聊着呢,突然廖红推开围栏,走进来对梅朵说:“结婚七年不下一蛋的死母鸡,你也好意嘻嘻哈哈地过着这么好的日子?”
“妈,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啊?”
“就是啊,有话好好说嘛,何必这么……”
“你个当保姆的,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梅玉琴恼了:“我当保姆怎么了?我一不偷二不抢,不像有些喂不饱的白眼狼,就知道惦记人家的家产!”
“你说谁呢狗东西?”廖红怒骂:“你别以为我廖红开不了你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卷铺盖滚蛋?”
“妈,你有话好好说,别张口就骂人行吗?再说我这里用的是钟点工,玉琴姑姑可不是保姆,谁都别想撵她走!”梅朵本能地维护着比眼前这继婆婆更亲近百倍的梅玉琴:“姑姑你先进去吧,我不叫你别出来。”梅玉琴哪里放心啊,嘴上说知道了,其实她并没进屋。她是生怕善良的梅朵应付不了这刁狠的廖红。所以,她就躲在墙角偷听。
“好了,现在你说吧,究竟什么事把你气成这样?”
“你真会假惺惺啊!”廖红左手插腰,右手的食指就差没点到梅朵的鼻子上了:“哼!自己不会下蛋,现在好不容易外面有女人怀了我家向阳的孩子,你竟然霸占着史夫人的位子,死活不肯离婚。我说你真够歹毒的呀你!”
“你……说什么?”梅朵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说,外面有个女人……怀上了向阳的孩子!?”
“没错!她叫黄爱娜,以前是向阳的秘书,现在怀孕快两个月了。人家说了,如果我家向阳不离婚,她就马上把孩子打掉!”
梅朵呵呵一笑,脱口而出:“妈,你老年纪大了,不知道什么是DNA,不过我想那黄爱娜应该明白。我建议你啊,马上去问问她。”
“你……什么意思?”
“有一种检查,外国名称叫DNA,翻译成中文,就叫亲子鉴定。你告诉那女人,有胆量就别打胎。等孩子生下来做过亲子鉴定,只要孩子真是史向阳的,那我梅朵立马离婚,给她让位子。可以吗?”
没等廖红反应过来,门口传来了史向阳的声音:“不可以!”史向阳的身后,跟着史水连。史向阳对父亲说:“孩子我可以认,但是婚我绝对不会离。大不了,我答应你们,等孩子成年了,不论男女分给他(她)一半的产才。另一半,那都是梅朵的应有所得!”
一听这话,廖红发疯了,扑上来就打了史向阳一巴掌:“吃里扒外的东西,你给谁不行,非要给这不下蛋的死母鸡一半的财产?你脑子进水了吧?”
史向阳一把推开继母,冷冷地说:“很好!自从你进门,你处处偏帮你的亲儿子,把我当成了眼中钉。今天,我感谢你的这一巴掌。因为你从来没有对我履行过抚养的职责,所以,我也没有给你养老送终的义务。我史向阳郑重宣布,跟你断绝关系!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管!”
廖红吓呆了,她愣了一下,突然坐在地上撒泼:“史水连你是死人啊?你儿子这么对我,你竟然连个屁都不放。你倒是说句话呀你!”
史水连白了她一眼,说:“有事说事,你凭啥打我儿子?不嫌丢人,你就继续闹吧!”
廖红安分了,一咕噜站起来说:“反正,我就是不同意给不下蛋的母鸡那么多钱。最多只能给她五千万。五千万啊,不少啦!”史向阳反问:“我产业,你有资格支配吗?”
史父沉脸劝着:“好啦好啦,有话还是进屋说吧!”
看着这出可笑的闹剧,梅朵冷冷地问:“你们当我是空气吗?一个,说我是不下蛋的母鸡。这话,要多伤人,就有多伤人。一个,口口声声说会认了那孩子。请问你史向阳,我不管那孩子是谁的,我只问你,你……”梅朵艰难地问出了口:“真的跟那个什么黄爱娜,发生过实质性的关系为吗?”
“朵儿,你听我解释好吗?”
“我不要听解释,只要听回答。有?还是没有?”
“没有!”
“再说一遍!”
“没有,没有!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梅朵想了一想,明白了:“现在,该我理解你了。婚,我不离,孩子你可以认。给孩子一半的财产我也可以同意。但是……”梅朵忽然想明白了更重要的一点,为什么总觉得幸福有缺憾:“史向阳,今天你能当着你亲爹、继母的面,为你的妻子说句实话吗!?”
“我……你……你别为难我了朵儿!好不好?”
原来,这就是缺憾的所在。在他史向阳的心目中,自己的面子和尊严,居然比妻子的委屈更要紧。
“如果,我非要你说呢?”
史向阳竟然跪在妻子的跟前哀求:“求你别这样逼我!”
梅朵双肩一垂,死心了。他史向阳的膝下可以没有黄金,却不能丢面子。梅朵掰开他的手,冷冷地说:“这里是我地盘,非请勿进!”然后,她走进屋,关上了门。
幸福变异了吗?还是这幸福本来就只不过是座海市蜃楼?那么,真正的幸福,又是个什么味道?
蜷缩在沙发里的梅朵忽然很想哭,但就是掉不下一滴眼泪。
天黑了,玉琴姑姑端来了乌鸡汤,极为柔声地说:“喝点吧,朵儿。你这样不吃不喝,不动不说的,身体哪吃得消啊?”梅朵问:“姑姑,真心爱一个人,是不是应该可以为他(她)付出一切的呀?”
梅玉琴回答:“我亲眼看见过,未婚妻病死了,就跳崖寻死的男人。结果,那个男人没有死成。男人说,一定是他未婚妻的魂魄在守着他,所以为她死过一次就够了,应该打起精神好好活着。”
“你是要我也为他死一次吗?事情还没到这地步。”
梅玉琴急了:“说什么胡话啊,我可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用不着解释,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自己赶紧吃点,我上楼了。”
一直守在大门外的史向阳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一夜乱梦都是真实的。那天喝了所谓的“情人之吻”,其实就是放了些少量的迷情药。但他一连喝了三杯,哪有不乱性的可能。好在史向东推倒了他,自己跟那黄爱娜翻云覆雨地玩起了****完事之后,生性刁钻的黄爱娜看着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史向阳突发奇想,她对史向东说:“把你哥弄上床,然后脱光了吓唬吓唬他怎么样?”
史向东眼睛一亮:“好主意啊!到时候你母老虎一发威,至少也能敲他个百八十万。不过先说好了,无论多少,一人一半!”
“一半就一半,不过万一一不小心我成了你的新嫂子,你可不准敲我的竹杠哦!”
“放心吧宝贝,敲你的竹杠,哪有跟你上床过瘾啊?”
黄爱娜呸了他一口,说:“你就一无耻的东西!那还不赶紧把你哥弄上来,然后你立马滚蛋呀?”
“OK!”
史向阳更没想到的是,那黄爱娜竟然怀孕了。她告诉史向东,孩子是他的。史向东是喜欢黄爱娜,但只是喜欢和她上床。至于说到爱嘛,好像没那么强烈:“那天我们小小地玩了我哥一把,五十万就各自到手了。要不……这次我们玩大点,就说孩子是他的怎么样?”
“能行吗?你哥精明得很,那天他就不信,再去玩他,他不把我给撕碎了才怪呢!”
“我估计不会,他结婚七年一直没有孩子,就算他猜到孩子是我的,与其领养个不知根底的孩子,还不如认了亲侄子呢。对吧?”
“什么侄子啊?侄子跟儿子能一样吗?既然要玩,就玩到底,干脆逼他离婚再娶我。”黄爱娜听了史向东的那番话,底气十足了:“反正那天,我也没有亲口承认诬陷他。再说了,就算以后做DNA,我估计侄子跟大伯的血缘关系也能糊弄过去。”
“你……确定要玩这么大?”
黄爱娜想了想,说:“我确定!为了我们的儿子将来能继承你哥的全部产业,当亿万富豪,就算冒点小风险也值啊!”
“好吧,那我这就回家煽动我妈去!”
视钱如命的廖红听了拍手叫好:“这招绝了!要是能让我的孙子继承他史向阳的全部产业,那才叫痛快呢!你放心,你爸那里我去糊弄。老头子想孙子都快想疯了,保准一说一个准!”
果真是一说一个准,史水连二话没有,直接把儿子史向阳给一个电话叫了回去,然后单刀直入,把事情给挑明了:“这事没得商量,你必须马上离婚,然后跟那个黄……黄什么来着?”
史向东提醒:“哎呀,黄爱娜。”
“对,跟黄爱娜结婚。要不然你不离婚,人家就要打胎,这不是眼看就能抱到手的大孙子给弄没了吗?”
史向阳先是一愣,然后看了看史向东左右飘忽的眼神,忽然大叫一声:“史向东你个畜生!明明是你的孩子,干嘛非要赖上我啊?”
史向东急了:“我……我没有啊!”
“你敢说那天不是你跟她上的床?别以为我真睡着了,其实我是眯着眼睛看了场好戏而已。”
“啊?你……你真看见啦?”
“哼,自己承认了对吧!爸,孩子不是我的,是他史向东作的孽,这事跟我没关系!”
廖红狠狠地拍了一下儿子的头:“没用的东西,怎么你的狗肚子里就是憋不住个臭屁呢?”
史水连算是听明白了,这对龌龊的母子又开始泛坏水了。可眼下的问题,无论是长子还是次子的孩子,那都是史家的孙子。既然有了,就绝对不能让那黄爱娜去打胎:“我说向阳啊,就算是东东的种,也就是你的亲侄子。要不……你就认了这孩子吧。去年梅朵就说打算领养一个,这领养别人家的孩子,能跟自己的亲侄子相比嘛?你说呢?”
史向阳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回答:“那我回家跟梅朵商量一下。”
“这还商量什么呀?老话说的好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像菩萨一样供着她这么多年,今天要不是因为你们老史家的香火,我廖红也不至于非要你们离婚。结婚七年,肚子都没点动静,你还指望她给你生儿育女?我呸!一只不下蛋的死母鸡,这要换在旧社会,十个梅朵都被休了!你还把她当活宝呢……”
史向阳恶狠狠地白了一眼:“别说了,你要再说她一句,这孩子我还真就不管了!”
有事喜欢自己扛,扛不动就选择欺瞒,这就是史向阳个性上的一大缺点。正因为这样,才有了今天的这场风波。他垂头丧气地坐在门口,犹豫了一下,然后给梅朵发了条信息:外面好冷啊!让我进去向你解释清楚好吗?
没有回复,再发:白天温度高,我穿的不多,现在外面真的很冷啊,老婆!
还是没回复,那就继续吧:求求你了,我的朵儿!有什么话,你总得让我当面说吧?
门开了,梅朵问他:“你没带钥匙吗?”
“钥匙在包里,我见廖红那爱撒泼的来找你,一着急,包忘拿了!”
梅朵想清楚了,她放史向阳进门后,就直截了当地问:“那是史向东干的好事吧?”
“嗯!”
“那如果黄爱娜一定要拿肚子里的孩子,威胁你离婚呢?”
“打死我,我都不会跟你离婚的!”
“那如果……”坐在沙发上的梅朵稍稍垂目后,紧盯着他问:“我一定要你向你的家人坦白,其实是你不能生孩呢?”
“你饶了我吧朵儿!我……我实在丢不起那个人啊!”
梅朵长长地叹了口气,苦笑一下说:“既然这样,那我们离婚吧!史向阳,你的自私,已经到了让我无法承受的地步!”
“我坚决不离婚!”史向阳急了:“你要敢闹离婚,我就……”
“你想怎么样?”梅朵真的很想知道,他想用什么方法阻止她闹离婚:“说给我听听,你想怎样?”
“我……”史向阳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出了口:“你要真想离婚,那……那就净身出户!”梅朵听了放声大笑,笑得史向阳毛骨悚然。
梅朵眼泪直流,问:“史向阳,这就是你承诺过给我的幸福吗!?协议离婚,总资产一人一半。同意吗?我已经对你仁至义尽了!”
史向阳冲进厨房,拿着把刀塞进梅朵的手里,吼叫着威胁:“你干脆,直接一刀捅了我吧!”
梅朵简直不敢相信,以前所谓的那些幸福,竟然变得那么奇臭无比。她擦干眼泪,冷若冰霜:“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史向阳哪里肯走,结果梅朵把手里的利刃往脖子上一架,才把那自私到极点的史向阳给逼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