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难和张大林在电话里提及的“PA-235”、“TR-587”这两组数据,是叶家祥组织内部用的方位坐标数据,和普通百姓通用的经度纬度在地图上表示方位的方法一样。
“TR-587在哪?”何难问QAD。
摩托车界面显示地图,标出了当前所在地AP-235和目的地TR-587,一条红线画出行驶路线。
目的地TR-587在大洋国西海岸边,红色行驶路线在地图等高线间弯来弯去折回向前。“啊?!这么远呀,都到海边了,还在山上。”何难还是看得懂地图的。“有多远?”
“行驶距离1982公里。”QAD答道。
“我们去要花多少时间?”何难又问。
“无障碍行驶需要10个小时。”
“10小时,这么长的时间!还是无障碍行驶,算上你加油、休息,时间就更长了。”
“QAD-2系列是核能动力,不需要加油,更不需要休息。”QAD道。
“……”何难道,“你是不需要加油,我可要吃饭啊,从昨晚到现在,我没喝一口水,连牙都没刷过呢!”
“我带有营养液,你可以在车上饮用,不需要停车休息用餐。”
“……你还真是贴心啊,我总得下车尿尿方便吧!”
“就车上尿尿,你有车上尿尿的记录。”QAD的电子合成声声音总是不急不慢不温不火温柔好听。
何难意识到自己又在和电子脑袋斗嘴了,这只会越聊越憋屈,认输了,不再和QAD说话,喃喃自言自语道:“不知道唐望熬不熬得过10个小时。”
QAD似乎听懂了唐望自言自语的心理潜意识,车轻微一抖动,“呜——”引擎启动,等何难抓稳车把后,车头一低,冲下了土丘,向西驶去。
何难当然不是嫌路途太远不想去西海岸高山上,为了救朋友唐望,这点颠簸之苦算不了什么,他是在生叶家祥张大林这帮子人的气,在何难眼里看来,叶家祥就是欺负唐望年幼无知、涉世太浅,用金钱美女诱骗他参加麻将牌局,用巨额赌注迫使唐望过度使用读心术,以至于体力脑力极度透支。现在的唐望,说好听点,是还睡在天使睡袋里,说难听点,就是放在裹尸布里的一具活死人,生死命悬一线了,可,可叶家祥居然还叫把垂危病人送到2000公里外的地方去。虽说文刀刘在暴力威慑下抢过唐望,但人家好歹还用的直升机,可叶家祥要人的时候还叫别人自己送上门去,难道有钱人都认为他说什么别人都得照办吗?
何难越想越气,从生叶家祥的气慢慢转化成生自己的气,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这种无奈的痛苦感在李莎丽莎喝令他滚出生命研究所时也曾充满胸膛,他在别人面前总是不设防,通过作践自己的方式博人一笑,甚至不惜暴露最薄弱面,也许在别人眼里是没心没肺的开心果,而开心果心里的伤却只能独自尝。
何难很想捏住刹车掉回头,再上虎山行,去晨青山云白镇生命研究所中找李莎丽莎,向她证明自己绝非累赘之物,更不是别人叫他去哪就得去哪的死跑龙套的。
思想斗争归思想斗争,痛苦归痛苦,何难没能采取任何行动,继续由QAD载着他向西行。唐望的病连蓉湖城最好医院都没办法,不然老黑也不会病急乱投医去找地球另一边的吴天成求救,反倒是叶家祥组织对唐望观察已久,从文刀刘和李莎丽莎在研究所办公室的对话来判断,叶家祥组织对医好唐望的病信心满满,至于半路杀出的文刀刘,可能根本不在乎唐望的死活,他或许只是个想砸坏玩具的赌气小孩。
想来想去,何难确实是没有选择的,可能也只有叶家祥是救唐望性命的最后稻草,就算这根稻草远在天边,那还是得心中有太多不满,但还是得强压怒火,舔着脸去抓。
去大洋国西海岸目的地TR-587很顺利,没人阻扰没人追击,一路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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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何难背着唐望狂奔向大洋国西海岸高山时,老黑却向着相反的方向飞去,他正坐在飞往瓦次国的飞机上,两个铁臂西装男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间。
在蓉湖城医院顶楼,西装男眼睁睁看着文刀刘从天而降把唐望掳走,完全超出预订计划,空手而归既不好向老板交代,又伤自尊呀,唐望没带走,那就带走他老子吧,于是,老黑就被带上了会瓦次国的飞机。
其实西装男完全没必要把老黑盯得太紧,因为老黑也想见吴天成一面。这十多年来老黑一直躲着吴天成,但看着唐望在病床上迅速衰弱快速“老”去时,老黑也意识到,终于到了躲不能再躲的时候,摁响了通往瓦次国的电话。
有西装男的带路,老黑很快就进入到国家安全局大楼,站在了吴天成办公室里。吴天成一身军装坐在办公桌后,点头示意老黑坐下,道:
“老朋友,这些年你变化很大啊。”
老黑听见吴天成用“老朋友”来招呼拉拢彼此关系,他就笑了,他知道这是吴天成和他假客气。他们俩不是朋友,现在不是,以前更不是。二十年前吴天成是瓦次国某生物工程研究项目军方资助负责人,而老黑只是这个生物工程项目组里的一个饲,养,员,工作就是喂养用于实验研究的黑猩猩。一个身着军装手握巨额资金,另一个穿灰色围裙手捧饲料盆,吴天成在项目组来来去去可能都没注意过一个饲养员的存在,哪想如今却已“老朋友”相称。
既然吴天成在假客气,那我也没必要和他玩真客气。老黑低头看了看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用手拍了拍,笑着对吴天成道:“我一介布衣,混吃等死,吃喝玩乐,足矣,不比你吴大将军,忧国忧民忧天下,辛苦了。”
“哈哈。”吴天成也笑了,用手摩挲着铁青色络腮胡腮帮,站起身来,军装笔挺腰背挺拔,五十多岁的高级军官能保持这么好的身材实属难得,他慢慢踱向老黑。
吴天成虽是笑着走来,但老黑还是感到强大的气场压近。
“老黑,远道把你请来,我就想从你这知道一个答案。”
“我知道很多答案。”漂洋过海来到瓦次国见吴天成,所有可能会出现的后果,老黑在飞机上都想好了,所以他也没回避,话语里也充满了挑衅。
吴天成盯着老黑的眼睛,一字一顿问道:
“你的儿子唐望,究竟是谁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