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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萌芽

旧的一天过去,崭新的一天又来到了。

艾诺从来没有赖床的习惯。他麻利地穿衣洗漱,向旅店前台的桌子上丢了一些铜币,算是付清了住宿和膳食的一切费用。

自从上次的战役后,第八军团就暂时进入了整备状态,因为部队的伤亡过于惨重,短时间内无法参与到前线的战斗中。

卡兰也被停职了——不过这是他自己要求的,因为卡兰认为发生这种事情的主要归咎于他指挥上的失误。所以他感觉自己无颜面对手下的将士们。

雪夜城,位于弗洛西利亚王国北部,以冬天美丽的雪景而闻名。可惜现在不是冬天,自然也望不到雪景,不能不说是一大憾事。

雪夜城傍山而建,往西走几步,就能看到巍峨耸立的天影山。山很高,从山脚下能看到的地方只有半山腰,再往上只能看到浓郁的云雾。山很险,陡峭的山脊近乎垂直,锥子般地直插云端。这令人望而生畏的山,恐怕只有那高山中的精灵——岩羚羊能够灵巧地攀登,在巅峰处傲世群山,一览这绮丽的山中风光。

可惜了,在这北方贫瘠而寒冷的土地上,生不出娇艳欲滴的鲜花,生不出南国奇异怪诞的苍木。在山坡下漠然绽放的,只有不畏严寒的铃兰花。

艾诺没有妄想过攀登险峰。即使不能及高峰之巅,能够走到山脚下赏玩一番美景,也是不错的。

山麓处是漫漫的平原,云杉和冷杉在此处交错生长翠绿的杉叶密布于枝头树梢,浓密的绿色让人心醉神迷,艾诺依稀竟以为风景是油笔渲染出来的。

冰冷的空气在在空中形成片片白雾,苍蓝的天空因严寒而更加澄澈,碧绿的湖水因白雪而变得湛蓝。湖光和天色融为一体,水天相接的地方只有老松上的乌鸦啼叫,让悲者更觉凄寒,让心烦意乱之人倍感寂寥。

但是,欣赏美景又何必带着悲凉和慌乱呢?如若能够平心静气地身处其中,对自然敞开心扉,便不会生出这些多余的情绪。

艾诺拥抱着这美景,完全将自己置身其中,紧闭双眼,放松身心来感受纯净冷冽的空气。忧愁与烦恼完全消去,有的只是宁静和欢喜。

可是,大自然从来不是独属于哪一个人的,高大的冷杉之后,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晃动。

“谁!”在自己即将与自然完全融合之时,美妙的意境被突如其来的入侵者所破坏,艾诺顿感一阵扫兴,内心十分不悦。

身影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来者头上戴了一顶大的夸张的巫师帽,身上是一件不太合身的黑色袍子,背后是一根长长的奇形怪状的魔杖。

那人走进了艾诺,站在了艾诺的面前。

他身高比艾诺整整小了一头,面对着艾诺只能采取仰视的姿势。

他的头发是金黄色的,那种耀眼的金灿灿的颜色。活泼的大眼睛,高高的鼻尖,白嫩的皮肤。这张脸显然属于一个女孩。

他,原来是她啊。

“女巫?”艾诺微微皱眉。

“错啦,是巫女”女孩噘着嘴纠正艾诺。

艾诺不知道这两者有何区别,可女孩似乎是对此非常在意。

“哪的人?”艾诺问道。这句话包含着两层意思,表面上是为客气而询问对方的家乡。实际上有着更深的意味。在战乱年代,人员的流动相当频繁,帝国军的人混入王国军的领地也不足为奇。这种盘问算是对可疑人物做个最基本的筛查。

“正正宗宗的米斯里人啦。”女孩操着诺伊地区的口音回答道。

(PS:学夜城隶属于米斯里行省。)

艾诺不再说话。景色需要静下心来才能欣赏。

“是来游玩的吗?”女孩却没有让艾诺一个人安静一会的意思。

“算是吧。”艾诺回答。

“第一次来这里吗?”

“不,以前也来过。”

说道这里,女孩走向山坡边的花丛中,细细观察起来。

叶细而茎长,长长的杆株上结满了白色的小花。花瓣向内紧收,植株上的一串串花朵像小钟钵一样,在寒风中摇曳着。

狂风肆虐过的地方,花瓣就飘落了。在风中飞舞的花瓣如同白雪一般。白雪随风飘扬,层层叠叠地铺洒在山麓上,覆盖在浅草上,也点缀在女孩的帽檐上。

俏皮地拿下帽上的花瓣,女孩把它放在手中细细端详着。

实在是不知道花儿的芳名,女孩就向艾诺问道:“这是什么花啊?”

“铃兰。”艾诺说道。

“你知道的好多啊……这种花我从未见过,也不曾听有人提起过。”

“路走的多了,路边的花花草草也自然会被铭记。”艾诺淡淡地说。

“你去到过什么地方?”女孩顺着艾诺的话题继续问下去。

“弗罗西利亚王国,有美景的地方,都留下了我的足迹。”艾诺微微有点得意。

“那么,米诺留斯呢?你曾经去过吗?”

“帝国的国土我也踏上过,但是那里不如我们国家的山河那样可爱。”

说到这里,话题一时之间无法继续下去了。女孩用双手捧起那粒花瓣,对着手心轻轻吹上一口气,花瓣就飘飞起来,在寒风的带动下飞向远方,转眼间就消失在无垠的天空,不知去向了。

“你猜,它会落在哪里呢?”目送花瓣离开自己的视线,女孩向爱诺问道。

“孤零零地,飞不了多远的。大概会沉进眼前的湖底吧。”艾诺看向碧蓝的湖水。

“我觉得,它不会止步于这里的。它会飞过湖泊,飞过高山,飞过寻常百姓的家,飞过王公贵族家,最终将会抵达宽广大海的彼岸。”

“飞的再远,也免不了坠下的命运啊。”艾诺感慨道。

“不要这么悲观嘛!”女孩不快地说道,说的时候嘴又向上翘了起来。“也许,这朵花瓣能被谁拾去,种在地里,来年长出更加美丽的花朵呢。”

“花瓣可是长不成植物的。埋到土里,只会腐烂罢了。”艾诺微微笑道,纠正着女孩的常识性错误。

“这…这…反正,它总会有个好的归宿的”女孩涨红了脸,不服气地辩解道。

艾诺饶有兴趣地看着女孩。一言一行,一颦一簇,都透着浪漫的情怀,一举一动,一走一跳,都展现出活泼的性格。

身处乱世之中,自己见过的苦难太多了,所以生离死别的悲恸场面反而不能再打动他了。

可是,女孩的天真浪漫,却让艾诺为之动容。他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姑娘了。

“你叫什么名字?”艾诺主动问询。

“我?夏诺伊……”女孩开始有些迟疑,不过后来还是回答了艾诺的问题。

“我是艾诺。”

“啊?你就是那个……游侠艾诺吗?”看着眼前的人,夏诺伊有些吃惊地问道。

“恩,是的。你知道我的名字?”

“只是听说过而已……据说是个武艺高强的英雄,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武艺高强算不上吧,会几招花拳秀腿罢了。”艾诺谦虚道。

“话说回来,你这身打扮来到这里,是什么目的呢?”艾诺换了一个话题。

“我是跟随公会的人来的,他们好像说是要增援前线。”

“要去打仗吗?”艾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仰头望向天空。

“应、应该是吧……可没办法啊,我是公会的人,就得听从他们的安排呢。”夏诺伊似乎不是很愿意参与到战争中。

“谁又愿意去杀戮素不相识的人呢?只是国家处于危急存亡的关头,我们不能对其坐视不管。”艾诺深有体会地说着“其实你绝不应该参与到这当中。你不参与,也自有人与国家患难与共,把国家的命运交付于那些可靠的战士手中,就可以了。”

“那你呢?这么说,你也不用去打仗吗?”夏诺伊问道。

“我?不可能不去打仗吧。”

“你都可以,我为什么不行?你又不比我大多少岁。”夏诺伊不服气的那股劲又来了。

艾诺无奈地摇摇头,先前尤瑟米也是这么想的——直到她亲眼见识了什么是战争。

“而且……”夏诺伊故作神秘地说。“可不要小看我哦!”

这不是高看亦或是低看的问题,可现在的夏诺伊也许无法理解,所以不论说什么也没有作用。

“总之我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诺,这个送你!”夏诺伊说着把一个精致的剑形护身符攥住,塞进了艾诺的手中。护身符很小,上面附有挂钩,可以轻松挂在身上任意一个地方。做工算细腻,材质也不错,看起来是有些分量的。

“随便就送给陌生人吗……”艾诺笑道。

“我们不是已经互报姓名了吗?那就不算陌生人了吧。只是,那个,那个……”说道这里,夏诺伊的脸色变得红润起来。“觉得你很厉害,这个东西应该和你挺般配的……”

艾诺对她的话回以微笑。他知道夏诺伊的意思,她无非想说她很崇拜自己。

“可是,你送我这么珍贵的礼物,我却什么也不能给你。”艾诺说道。

“没,没事的!”

艾诺看着夏诺伊红扑扑的小脸,越发觉得对方可爱。自己的心中也涌出先前从未有过的情感,莫名的冲动占据了身体……

艾诺向前一步,把夏诺伊揽入怀中,后者被艾诺的举动弄得惊慌失措,两只小手在艾诺背上胡乱地抓着。心里的小鹿在四处乱撞……温暖的手臂让夏诺伊的心中充满了幸福,她逐渐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徜徉在甜蜜的海洋中无法自拔。

艾诺终于松开了双手,他开心地笑了。

其实自己在看到夏诺伊第一眼时,就想这样做了吧……只是自己内心的那份孤傲掩抑了其他情感,所以自己什么也没有觉察到而已。

这就是,一见钟情吗?艾诺不知道爱是什么样的感觉,这算是第一次经历。有些唐突,有些急促,发展地有些过于快速……不过,这也不错。

夏诺伊似乎接受了他,她对他也是一见钟情吗?如果没有好感,可能也不会找自己搭讪吧。艾诺心中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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