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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执子之手

书生手中的封神图只是一幅简单的画,高山寒石,树木稀少,山巅白光粼粼,像是顶着太阳一般。

“这是寒山?”清风不解的问道。

书生淡淡应道:“起初我也这样认为,寒山是沉睡谷的门户,如果欲望之门真的在那里自然让人意想不到!然而寒山虽大,却也不过如此,我等并没有什么收获。”

书生虽然这样解释,却还是想清风能够亲自去看看,毕竟他是命运选中的人。

再次登上寒山,清风的心情却有些复杂。当初他还是蜀山的弟子,如今却已入了魔道!

清风不禁苦笑,魔道?他只不过走上自己选择的道而已。

由寒山向下看去,冰棱,白雪,黑石,杂木,在远处便是人间。如果迎向人间的目光,寒山便是沉睡谷的门户,如果站在沉睡谷看去,寒山便是人间的门户。所谓的道也不过如此吧!

契机便在这一瞬之间,清风拔剑而喝,喝的是天与地!

只见风云大变,整个人间都感受到这股凌厉之意,而沉睡谷仿佛在此刻苏醒。

书生不曾想到清风这么容易就找到了契机之所在,此时他即使想要阻止也无能为力。

就在寒山崩溃的一瞬间,恍若黑夜的死神之力降落在水晶棺上。而水晶棺中有一个人,他仿佛陷入了沉睡。

如果能够就这样结束一切该有多好!可惜清风不得不醒来,书生慌忙的叫醒他,他紧紧的抓着清风的衣襟,脸上的伤痕还在往外溢血,眼中充满了不解与愤恨。

清风摇摇头,像是在告诉他一切已成定局!

这一天有一个人在寒山之巅接受了死神之力,沉睡谷就此陨落。而且还有三个人死在了崩落的寒山下,一个书生,一个女子,还有一个大汉。

如果一种绝对的力量只握在一个人的手中,那么他就会是整个人间的敌人!虽然清风并没有什么动作,****不堪的大唐却停止了内乱,联合四周邻国搜寻死神的踪影;人心向背的各门各派也联手一心,派出强大的战力讨伐死神。

就在清风拔剑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选择了与世为敌。然而有一个人,他不想做她的敌人。

在蜀山的思过崖上,无心道人无力的躺在简陋的床板上。他身受重伤,不过他在与清风交手后之所以还能够活下来,只是因为清风不想杀他。

书生之所以会死,是因为书生认为他自己辱没了使命,所以他现在向清风挑战,哪怕清风已拥有死神之力。

墨梅之所以会死,只因为她为了在崩落的寒山中保护那半张琵琶而被巨石砸重,但能够与他同眠使得她很平静的闭上眼睛。

铁匠之所以会死,只因他坚守心中的执念。他不曾相信这世上有什么力量能够碾压他的铁拳,即便是人人自危的死神之力他也想见识一番。

清风想要一个人死是那么的容易,无心道人却不得不活着。

“这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中?”清风神色平静的问道,当无心道人突然出现在寒山下时他仿佛已经明白了一切。

无心道人不停的咳嗽,缓缓道:“除了没想到会便宜你,其它的都在我的掌握中。”

清风不禁笑道:“人算不如天算!”

无心道人却也笑道:“我虽然不甘心,不过你今后的日子也未必好过,蜀山会视你为大敌,人间会畏你如恶魔!天下虽大,却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清风依然平静,只问道:“依你之间我该怎么办?”

无心道人艰难的半坐起身,两眼放光道:“你我联手,以道立国!”

清风不禁冷笑道:“不曾想你竟如此崇尚力量,以魔立道就是你想做的?难道你不觉得可笑吗?魔君!”

无心道人无力的瘫倒在床上,只笑道:“我知道与你说这些是对牛弹琴,可我不甘心!我为此已经筹备了这么久,我不甘心啊!”

尽管无心道人背叛了所有人,他的离去依然让清风很痛心。也许有一天,思过崖的宁静能够唤醒无心道人吧!

夜风凛凛中蜀山敲响了声动天下的钟声,清风不顾立场的出现在蜀山,在蜀山弟子看来丧心病狂的魔头这是要斩草除根。而清风本人的意愿只不过是想无心道人能够落叶归根,顺便见一见雪儿。

在与子虚道人对视的那一刻,掌门就看到了他眼中的宁静。不曾后悔选择的道,真的会是与蜀山相背的道吗?

清风淡淡的说道:“蜀山若不拦我,我自然不会为难蜀山!”

“魔头!”

“大逆不道!竟还有脸上蜀山?”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蜀山正道岂能容你!”

……

子虚道人抬手时,夜色宁静如初,即使是火光也显得暗淡了些。

子虚道人略显温厚的说道:“蜀山可放阁下离去,还望阁下能够不计前嫌!不过贫道却想向阁下讨教一番,不知可否?”

清风抬头看了看夜色,只说道:“时间尚早,道长何必急于一时?”

子虚道人却笑道:“既来之则安之,何不顺应天意?”

清风缓缓合眼,只说道:“既然如此,道长请!”

二人离开蜀山一战,很快就为天下人所乐道,却没有人能够亲眼旁观,亲身领会。

在夜色的渲染下,子虚道人不禁叹息道:“汝若背离世人,天地之弃也!”

清风却苦笑道:“实乃世人弃我,我又何曾背离天下!”

无心道人嘴角溢出鲜血,温厚道:“可惜!可惜!贫道愿略尽微薄之力,在与阁下切磋一番!”

子虚道人说罢,只见他的道袍溢出白光,虚无缥缈,无所依附。子虚道人道心决绝,以身殉道,此道法即为殉道!

殉道之术是以施术者的意念为托,道基为本所创的禁忌之术。而子虚道人不惜粉身碎骨选择此术,只为点醒清风,也为了点醒世人。

如果说死神之力就像这一片夜色,子虚道人的点点白光却比不过繁星的闪烁,他的决然禁术自然难以困住清风的身影。

子虚道人的封神阵被清风一剑破之,只见他朽如枯木的身影渐渐于风中消散,然而他温和的笑容却依稀可见。

也有人说子虚道人是在与魔头的一战中羽化成仙,然而只有清风知道道长还眷恋着人间。

人间已然在死神的觊觎之下,而屠魔卫道,保家卫国——这是大唐为了应对死神之力的威胁而号召天下,屠魔大军很快的就向东开拔,而魔头就在东海。

清风的确在东海,很久之前他就畅想过来看看海,甚至跨过大海去寻找一个与世无争的小岛。

只不过那时他还有人相伴,如今却是孤身一人。

东海之前瞻便是举世瞩目的攀日岩,而清风正静静的坐在岩石上。虽然屠魔大军中已有人在黎明前就赶到了这里,他们却没有勇气上前一步。

蜀山已接连有两名德高望重的人物丧命于魔头之手,何况魔头还未曾展现死神之力真正的可毁天灭地的力量。这自然使得这些人心有余悸,仿佛有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耸立在眼前。

黎明的曙光升起时,屠魔大军全数开拔到东海之边。放眼望去,清风身前是波光粼粼的海浪,身后是金光闪闪的兵甲;一边是波澜壮阔,海阔天空,一边是英勇无畏,浩然正气!

清风却依然端坐于攀日岩上,不知在想什么。

大军已至,唐王自然要有所行动。为了彰显帝王风范,唐王遣人送来招降书,言明局势,并赐毒酒一杯。唐王不愧是手握雄兵的帝王,藐视一切敢于反抗的力量。

然而清风未曾接过降书,任来使在远处不断的高喊:“唐王招降之书在此!”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没有底气,最后竟无力的摔落马下,像是虚脱而死。

屠魔大军闻声而一阵躁动,这里虽是战场却不是凡人能够轻易涉足的战场!像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莫名其妙的死去,自然使得屠魔大军的士气跌落。

三军帅帐之中,唐王不安的问道:“诸位高人可有良策?”

“蜀山弟子愿为前锋!”一众白衣道长俯首应道。

“好!”唐王急忙扶起一长老道:“有劳道长,朕即谴三千精甲随诸位道长斩妖除魔!”

只听噔噔噔的马蹄声,将士们喊着整齐的号子冲向攀日岩。冷酷的战甲在风中战栗,铮亮的兵戈在晨光中闪闪发光,他们义无反顾的秉持着心中的正义——保家卫国!

只不过他们太过天真,只见马儿不知为何竟惊慌失措的钻进了黑色的夜中!

就在黎明之后,黑夜再次降临了。不只是这三千精兵,而是整个屠魔大军都仿佛在一瞬间笼罩于黑夜中。而清风的身前,依旧是蔚蓝天空与海洋,烂漫的朝霞与海浪!

片刻之余,清风不禁再次流露出笑容,起身看向身后的女子——只见雪儿右手执剑,而左手中正是清风送与她的那颗圆润无暇的珍珠。

清风只说道:“好久不见!”

雪儿却依然难以相信之前发生的种种,这真的好像一个梦!

清风又说道:“怎么了?我有变样吗?”

雪儿却端起手中的宝剑,剑指清风!雪儿再次表明她的态度,道不同不相为谋!

清风不禁有些苦恼,只笑道:“难道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吗?如果你真的不信,就动手吧!”

在入魔当夜,清风曾去见过雪儿,是告别,也是为了将自己的信念传递给她。现在如果雪儿真的下定了决心,清风的生死便在她这一念之间。如果这个世上能够有人杀死死神,也只有她了。

然而清风看到的依旧是雪儿眼中的坚决,只见黑夜散去,一举击溃的屠魔大军顿时安静下来。

这时明媚的阳光落在攀日岩上,在魔头的身前有一个单薄的女子,而她的宝剑却不偏不倚的刺中了魔头的心窝。

人群中依然鸦雀无声,这也许是值得所有人欢呼雀跃的一刻,却依然没有人敢去打破攀日岩上那刺眼的一幕!

魔头会因此魔力尽失,落魄死去吗?那个女子是谁?她怎么能仅凭自己就伤到魔头?

虽然会有疑问涌上他们的心头,此刻他们却在默念——倒下去!快倒下去!就这样结束吧!

清风却是笑了笑,也只有雪儿能够看见他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就只见清风的身影缓缓滑落,然后下坠,只见涛浪无情的拍打着岩石,而清风就这样消失在一浪高过一浪的绝壁边。

不知为何雪儿却落泪了,不时又破涕为笑,竟让人看的心头不适。

这时她才真正的明白,然而无人能够猜透雪儿的心思,只见攀日岩下人声鼎沸,数十万将士欢声高呼万岁。魔头死了,威胁天下安危的死神之力自然就会消失,屠魔大军大获全胜。

雪儿却在攀日岩上待了数日,她手中的珍珠依旧明亮,就像是清风少年时无忧无虑的神情。

她渐渐浮现笑容,即使她有一百个不愿意,不甘心,清风却是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只因此刻他的心近在咫尺!

雪儿渐渐平静的看向大海,他现在会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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