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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三年

“这又是为什么”一了问道,三师兄嚷道:“还不是你四师兄字写的好看,就连掌门也得求他一幅墨宝。”说话间,四师兄展开白纸,蘸满墨水。凝神静气忽然提笔而动,一笔一个“韧”字跃然纸上。懂的人点头赞赏,不懂的人看似平常。众人将纸挂在墙上,大师兄掏出一颗药丸道:“这是安神丹,对你的神魂有脾益,你服下去。”等一了服下去,三师兄道:“好了,好了,这事总算摆平了。老五,东西都准备好了么,咱也不用去哪,就在老六这里。”二师兄道:“小师弟刚刚好,怎么能跟我们胡闹,算了,下次吧。”“怎么能算了,无非是借老六的宝地一用,不让他喝酒就行。”五师兄道:“二师兄,我去给一了做一碗安魂汤,也顺便做几个菜。在一了身边吵吵闹闹,也能聚聚人气。”大师兄道:“宇文,观仁说的对。就在这里大家热闹一下。”三师兄听到这话,一个闪身不见,只留下一句话,“我去取酒!”

修行无岁月,一了来到大云峰已经过了三年,三年间的日子过的平淡无奇。每日在龙椅上感应天子气,从残魂附身之后,一了一开始还有些迟疑,试了两回一了这才放下心来。回到洞府又去感应每一个残魂,这里的帝王有悲有喜,有怒有哀。一了感应的多了亦心有戚戚然。要了几个香炉,烧上几把香,向大师兄讨得一篇超度的法门,每日总要念上一遍。今日一了感应的是本朝的一位帝王——周宣帝,其实三年来,一了感应这些木偶像已经不知感应了多少回,其中最让他有感觉的就是几个,周宣帝是他每天都要去感应的。一了将手放在木偶上,闭目沉浸在残魂上。

周宣帝幼时因其父获罪流落民间,游历三辅,深知民间疾苦,探查吏治得失。后奉迎宫中,拥立为帝,对内休养生息,整饬吏治;对外恩威并用,扫除边患……一了此刻仿佛化身于周宣帝,自己初登帝位,辅弼之臣大权独揽,所为皇帝却大权旁落,自己无能为力,一了半夜在梦中惊醒,门外宿卫是辅弼大臣的孙女婿,禁军统领是他的侄子,拱卫三辅的两营统帅更是他的儿子一了扭头看向卧榻之侧,睡在他身边的人是他的女儿,更别说朝廷、地方郡县,他的子侄、门生、故吏遍布内外,占据天下,整个皇宫、整个朝廷、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人。对一了来说自己就是在一个巨大的牢笼当中,时时刻刻都有人监视着自己,紧盯着自己,盯着自己这个天字第一号的囚徒,只有慢慢积蓄力量,等待时机降临之时。虽然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主,但自己仍是天下之主,朝廷之事仔细哪怕是个摆在龙椅上的木偶也得细细过问,终于有了自己可以信任的人了,对匈奴一战大获全胜,朝中一些大臣也开始倒向自己,辅弼之臣也不得不将更多的权力交给自己。

原本以为自己有了力量可以与他正面交锋,他寸步不让,自己拂袖回到寝宫。当他请辞的折子递了上来,朝廷就乱了套了。上至六部公卿,下到地方郡官都将请辞的折子递了上来,一了望着这一桌子的折子,感觉自己是如此的孤立,这时候他才明白,天下不是他的,朝廷也不是他的。此时问外传来东西掉落的声音,他不耐烦的问道,宦官回禀是霍云身上的佩刀掉了,自己心中一阵凄凉,他深深的明白,自己还不是对手,自己还差的太远了。一了连夜命人摆驾去了他的府邸,自己再三恳求他留了下来,与他深谈至半夜。

就这样自己受人钳制十余年,他终于死了,一了在他的牌位前沉默无语,十余年君臣往来,也算是合作大于冲突,自己多少有些凄然,但更多的是内心的激动。看着跪在地上哭丧的后人,一了赏亡者以帝王之礼下葬,赏活者子子封侯、孙孙拜爵。自己知道还不到动手的时候,他一步步将他的后人明升暗降,一步步将他们调离中枢,终于逼反他们了,一颗颗人头被砍了下来,一串串人被流放蛮荒。一了独自站在宫中目及远方,天下再也不是牢笼,从此以后它就是自己的天下,朕的天下。

一了睁开眼,这位帝王的权术、机锋、学识、谋略了然于胸,怕是再也明悟不了什么了,他单独给此人上了炷香,然后深深一拜。

转过天来,一了端坐于龙椅上闭目感应天子气,坐下这把龙椅已经三年了,自从师兄们剥离干净残魂,一了也吸收了龙椅上驳杂的天子气,龙椅又被自己的天子气沾染,若一开始龙椅给他带来的天子气是星星点点,此刻给他带来的是涓涓细流,龙椅不再只是一个媒介,更成为他的一个法器,若一开始一了像个戏文里的皇帝,此刻一了更像是个初登大宝的幼君。一了行功不及一个时辰便睁开眼,用心感受了一下,经脉里充斥着大量的天子气,身体泛着淡淡的黄光,整个肉身都被天子气给塞满。他再次沉下心来,去吸收天子气,天子气在他体外环绕一层又一层,却不得门而入。一了感觉着越来越多的天子气不由得有些着急,试了老大一会儿他不得不放弃,唯有过几天找大师兄去问问。来这里三年,一了渐渐知道诸位师兄都在各忙各的事,除了他以外很少有师兄整日待在山上,只有等每六十日在银杏树下论道。等师兄们出现的日子,一了愈发觉得有什么事情快要发生,内心惶惶的,愈发迫切的想要日子过的快点。

一了早早的来到银杏树下,见几位师兄都没有到,便拿出玉皇功研读起来,陆陆续续几位师兄都来了,一了把书收起来,等到大师兄坐定,大家依次请教大师兄。二师兄一脚金丹境踏了进去,就等机缘一到,所以银杏树下很难见到。六师兄在外游历尚未归来。三师兄倒有几个问题,可惜一了从始至终都听不大明白,但大师兄告诉他银杏树下论道就是为了集思广益、触类旁通,自己到了这个境界就会明白,现在不明白也不要紧,所以一了很用心的听着。四师兄只说了一件事,“我这两日蠢蠢欲动,怕是要去找机缘了。”众人先恭喜过四师兄,三师兄嚷着要喝酒庆祝,大师兄问道:“准备好了吗?”“这些年也准备了一些,应该问题不大。”“事关重大!你一定要谨慎行事,我去找师尊给你拿几件。你找机缘的时候也多留心。”一了听到四师兄的话,心跳的厉害。他趁大家不说话的时候,赶忙问道:“四师兄,你是不是老感觉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心里面惶惶不可终日。”四师兄眼前一亮,道:“小师弟,你也要功德圆满,跨入凝气期了?”见大家看向自己,一了道:“我也不知道,就是这几天也吸收不了天子气,心里还惶惶的。”

三师兄道:“这酒今天必须喝,我给二师兄和老五传音。”大师兄道:“酒还不到喝的时候。”又对一了说道:“一了,你确实到了跨入凝气期的时候,只要找到你的机缘,也不是什么难事。”四师兄道:“明日大峰师叔在聚贤殿讲道,一了可随我去听听,可否有机缘所在。”大师兄点点头,“一了你就跟你四师兄去吧。”

第二天,一了在洞府外等待着四师兄,只听得天上传来一声鹰啸。一头比他还大的老鹰落在地上。四师兄坐在老鹰身上催促了几次一了才上来,坐在老鹰身上自己还待在空中,这是一了从没有的感觉。看着地上的亭台楼阁,芸芸众生。一了闭上眼仔细地感觉,这不就是帝王之感,天下的所有都在他的脚下,自己俯察这天下万民,自己当是天之子,如果坐在龙椅上,一了的所见所思所想是江山的话,那此刻一了心中感受的是社稷。作为人间的帝王修的是天下,作为修道的帝王修的是自身,但两者都有一个共同点……一了此时刚有一些明悟,老鹰就落了下去,四师兄和一了下来,执事弟子查看了身份,四师兄和一了便进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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