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情况有些略微尴尬,至少青木和渊炙是这样觉得的。
渊炙无奈地轻按自己的太阳穴,回想着几分钟之前他和冀青木两个人在苍墓的微笑威胁下不情不愿地入座,然后情形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冀青木和苍墓坐在一张小圆桌边,然后花灵在一边边梳头边泡茶,自己和冀青木两个人在桌边大眼瞪小眼。
但这并不妨碍苍墓一脸的淡淡然拿过花灵刚刚泡出来的茶,然后冷漠的吹了吹茶表面的花灵的“头皮屑”。
坐在一边到底不忍一直看着一个男人的冀青木终于问出了声:“我说花灵啊,你这又是头皮屑的又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水的,你确定真的能喝?”
花灵听罢不忍翻了个仰天的大白眼:“拜托,我是花之精灵好吗,哪里来的头皮屑,再说了,这是灵水!灵药!要不是两位大人都在,你顺路沾了点光,我会给你?这可是别人跪着求都求不来的好吗。”花灵带着嗔怪的语气愤愤道,“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渊炙理都没理一下,双手却有些无措。那年的事情,他明白是苍墓心中的刺,可是,那也是他心中的刺,自从那天起,他从来没有好好过过一天,他曾有一段时间派侍卫偷偷打探墓地的事情,带回来的消息却是墓地已有许久未曾接过任务,墓地的主人。
日日沉迷男色,笙歌不休。
他一度心灰意冷,认为不值得。可是直到那天,他因为执行任务恰好经过墓地。
没有想象中挨挨挤挤,争相取媚的男人,没有什么所谓的歌舞升平,有的,只是苍墓一个人,坐在生死树的枝桠上,什么都不做,只是看向恶魔族地的方向,目光空洞。
直到现在,那种心痛也是只要微微触及一点都让渊炙感觉到那种,深深的刻骨铭心。
他曾在心中暗暗发誓,绝会不再允许自己伤害她,也绝不允许别人伤害她。
他偷偷跟了苍墓三个月,她对于冀青木那种不同的感情他看在眼里,虽然有些醋意,但是他也明白,这就是他自找的,没有任何人可以去责怪她,自己也一样。
小墓,不管怎么样,我知道我在你的心里一定还是有份量的,对吗。
“笃笃。”渊炙猛地回神,看向正在轻叩茶杯的苍墓。刚巧苍墓的眼神也瞥向了渊炙,两人的眼神就这样相触。
渊炙只是微微凝滞了一会儿,就见苍墓的秀眉一蹙,瞳孔一紧,一只瓷质茶杯连带着滚烫的茶水就向他飞去,茶杯后,是她漠然回头的决绝。
渊炙心口一痛,竟一时之间失去了挣扎之力,眼看着茶杯就要触碰到他,一只手横空穿插进来,硬生生地接下了那只茶杯,渊炙抬眸,恰恰迎上了那一对尽显王者的冷漠的凤眸。
“即使是这样,果然,同样的路,就是我们的宿命。”冀青木冷冷的看着渊炙,像是挣扎,又像是痛苦,是让人读不懂的眸色。
“冀青木,你居然还记得,我以为,你早就忘了。”渊炙看着他手中的茶杯,在扭曲的脸上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所以呢,你也已经深陷其中了吗?”我还以为,你不惜一切代价做的那些事情,你早已摆脱了呢。
渊炙一把拉过冀青木的衣领,在他的耳边用只有冀青木听得见的声音说:“即使折翼,也挽救不了宿命的。”说罢,他就放开了他的衣领。
在一边的苍墓终于看不下去:“在我的墓地拉拉扯扯,你们两个倒是很有意思。”
渊炙有些慌忙的回头,收回原本恶狠狠的目光,讨好却又像掩盖似的:“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小墓。”
听了这话的苍墓微微挑眉:“哦?是吗?可我问什么了吗。”苍墓深邃的血眸径直地盯上渊炙。
渊炙有些慌忙:“小墓......”还没有说完,就又被一只飞来的茶杯打断。他一把接住,下一秒存在感不高的的青木一把拿过茶杯,俯身,伸向苍墓的手,一直完好无损的瓷质茶杯再次出现,里头甚至还冒着热茶的馨香。
“上好的骨瓷,可不要摔坏了。”边说着一边还露出一个绅士般彬彬有礼的笑容只是,略带讨好。
她没接。葱白的手指在他递来的茶杯上轻轻婆娑,脸上露出了一种恐怖而又嗜血的笑容。
沙哑的语音淡淡响起:“你可知,这世上,最好的骨瓷,是如何的?”
“无非就是好一些的动物的骨粉和坏一些的动物的骨粉的区别?”他戏谑,这样的回答和没有回答一样。
可不料,却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的答案,淡淡的说话声响起,苍墓的眼神流转在那只茶杯上,手指微微收紧:“对,却也不对,烧制骨瓷的除了骨粉外的其他材料都必须上上品,不然是无论如何都烧制不出可以使用的骨瓷用品的,而骨粉,还分为三六九等,这就影响着骨瓷的品质了,也就是你说的,好一点的动物,和坏一点的动物。现在的人类所烧制的大多,又或者说,他们的极限,便就是六等的骨瓷。”无头无尾的结语,一下子把听得正目瞪口呆的冀青木和渊炙二人拉回了现实。
“小墓,你这是什么意思?人类的制瓷技术也算是渊源甚久,难道那些造瓷大师也不可以吗?”渊炙有些恍惚,模模糊糊的就问出了口。
“蠢的吧,小.....啊,不是,苍墓刚刚不是说了,不是技术,而是材料。”冀青木一撇嘴,凤眸间流露出不屑,还带着几分窘迫。
苍墓并没有去理会他们的唇枪舌战,而是接着自顾自的讲:“人类的技术的确炉火纯青,但是,就若同青木所说,最大的问题,在骨粉上,低级动物的骨质因为常年摄取的食物由于不均衡而导致了有极大的缺陷—食肉动物骨质疏松,食草的动物骨质却又太过刚硬,而有一种动物却又刚刚正好,地球上还很多,几乎达到了过分蔓延的程度。”
“是什么?”两个一直吵架的人难得如此和谐统一。
苍墓甜甜一笑,还带着几分神秘和残忍,她喝了一口早就从青木手中接过的茶杯里的水,喝完还吐出猩红的小舌,微微舔舔自己沾上茶水的指尖:“人啊。”
两人微愣,脸色有些土灰,毕竟即使一个是恶魔一个是猎魔人,却也的的确确从没做过那种事情,将人的骨粉,做成瓷器。这种事情,即使是脑补,却也显得有些恶心。
苍墓一口喝尽茶杯中的茶水,高举对着墓地上空的一大轮明月,月光之下,玲珑皎洁:“这只茶杯,就是人骨做的骨瓷,如何,是否品质上佳?”平常的语气,毫无波澜,就像是话家常一般普通。
四下,没有回声。
正处在寂静之间,依稀听得见远处藤蔓碎裂的声音,一袭月白裙衫向他们越走越近。
圣灵。
她走近,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正看着苍墓的渊炙,又看向苍墓。
“我的圣灵姐姐,你来做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这里欢迎你了。”冷冷清清的淡漠。
只是眨眼之间一言不发的圣灵抽出了腰间的佩剑,通体月白,细巧精细的剑身,散发着弑杀一切魔的怒气。
只消一眼,当渊炙和苍墓还有些莫名之时,却见青木的脸色瞬时一变:“月光!你们赶紧走,你们不是她的对手!”
月光,这个名字一出来,苍墓和渊炙登时一白。
月光,天使家的灵器,通体月白,有弑杀一切恶魔的能力,被弑的恶魔,再无来生,七魂六魄俱散。
苍墓挣脱了渊炙拉住她的手,一把推开渊炙:“这次,算我欠你的。”苍墓用口型淡淡告诉他,在渊炙还有最后一丝意识之际,他所看见的最后一幕是,苍墓走上前,和冀青木并列而站。
圣灵如天空一般蓝的眸子里如今灌满了血丝与只有人类才有的,腐烂的欲望。
月光的强大气场虽然在冀青木的眼中的确没什么用,但是在苍墓的恶魔体质接收下却无限倍扩大。
苍墓的唇苍白,冀青木凤眸危险的眯了起来,他的左手扶住苍墓,嘴瓣抿在一起。
圣灵疯狂地笑起来:“哈哈哈哈,冀青木,你不是不怕月光吗,你的弑神弓不是传闻中冠绝天下吗!一只手,我看你如何拉弓射箭!”她的嘴唇依旧红的恰到好处,却因为心情的过分激动,显得有几分扭曲。
“轰隆!轰隆!”万年都是月夜的墓地,此时此刻,却是闪起了闪电,响起了惊雷。
冀青木的脸上露出讥讽的笑,低下头:“可要扶住我了,小心。”苍墓咬紧嘴唇,点了点头。
圣灵正想疯狂的出言嘲讽,可是下一秒,她却收敛了笑容。
冀青木,不见了!
圣灵疯狂的拿着剑四处砍着,只是一秒,她不再动弹。她是天使家族的人,感觉远远比常人敏锐许多。
一把弓弩,一把弓弩架在自己的行动中枢上!
“是谁告诉你,我无法射箭,是谁告诉你,我只有一个武器,嗯?”睥睨天下的,真正的王者的气势!,“玫瑰墓地,我罩的,明白?”苍墓有些发愣,撇了眼前这个人一眼。
机括弹开,弓弩之箭刺中了那个人类的脑干而却是神的行动中枢之地。苍墓足尖一踢,月光回鞘,压力全消。
苍墓挣开冀青木的手,将圣灵带进里屋,放进花瓣做成的床里。另一瓣花瓣中躺着的,是渊炙。
“你......”苍墓刚想说什么,结果树外生死树的树叶一阵晃动,有人来了,苍墓出去之前,回头,“看好他们。”不带任何的商量余地,未等他回答,她已经出树门之外。
树外站着一个女子,并未因为苍墓从树里出来而发出任何惊呼,还向着她鞠了一躬,以示恭敬。
明显是个人类,倒是很识大体的样子。只是一面,苍墓对她就有了些好感,这下,苍墓开始好好打量这个女子。
黄金蛇的足金头饰,如同沙漠却又比那更加有着生机的金发,白皙,不带有任何瑕疵的脸庞,犹如埃及圣花,蓝莲花的眼眸,清澈,纯粹,所穿着的服饰就更加的难以描述,那是埃及的服饰,她穿着丝绸所做的束裙,她没有任何的不惯,便足以说明她的身份。
只是服饰,便可以猜出,她就是在历史上被拉美西斯二世宠极一时的宠妃,兼整个埃及上下最尊贵的祭司大人。
“殿下,愿伟大的尼罗河祝福您,您和法老的旷世爱恋被人们歌颂,不知您找我这是?”
被问及之人一愣,虽是宠妃,却毫无傲色:“不知您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
“整个埃及上下,除了法老和祭司,以及那个法老最宠的宠妃,是再也没有第四个人可以整日穿丝绸的了。”苍墓笑笑,指向那女子。
“奈菲尔塔利见过了,既然您是明白人,我也就直说了,我希望您可以代替我回到法老身边,陪他过完这一生。”
奈菲尔塔利一字一句,认认真真的说道。
“什么?”苍墓有些错愕,埃及上下皆知,埃及的法老专宠一位妃子,且将她不顾众族人反对,力挽狂澜刻上了族碑。
有这样的男人疼爱,到底为什么,又或者说,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说,代替我。”